荆山位于湖北西部,长约三百里,主峰聚龙山,海拔近两千米。
李商隐有首《荆山》诗,专说荆山的好处:“压河连华势孱颜,鸟没云归一望间。杨仆移关三百里,可能全是为荆山。”
杨仆移关是个典故,杨仆是汉武帝时期的楼船将军,家住关外,希望做个关内人,上书汉武帝请求东迁。诗中说,杨仆移关是为了荆山,是说荆山好。
荆山确实好,山清水秀,风景宜人,但是也是兵家的险地,所以黄巢小心前行,虽然是几万人的队伍,却毫无人声,更显山静。
传善、传真、传能、传亮四个本来在队伍的前方,紧跟着黄巢。
传真和尚突然跑出来了队伍,抱住了一块大石,并大喊一声:“老天啊,赐我玉吧。”
其他三个和尚回头看,传真抱的这块大石上有三个大字:“抱玉岩”。
传能上去把传真扯了下来,说道:“六哥,不要丢人现眼了,这个石头是有故事的,不是抱了就有玉的。”
三个和尚拉拉扯扯才把传真拽开,传真依依不舍,嘟嘟囔囔道:“说不定真会有玉呢。不然为什么叫抱玉岩。”。
四个和尚小声说话。传能说:“六哥,我给你讲讲这个故事吧。先给你唱歌歌谣,歌曰:
卞和,抱璞,只合荆山坐。三朝不遇待如何?两足先遭祸。传国争符,伤身行贷,谁教献与他。切磋,琢磨,何以偷敲破。”
传能继续说:“东周时期,楚国人有人名叫卞和,在这荆山里发现了一块璞石,就献给了当时的楚王,说是里面有玉。两任的楚王,厉王和武王都不识璞玉,把卞和的双脚给砍掉,卞和就抱着这块石头哭,就叫做‘抱玉岩’。”
传真听了直跺脚,说道:“多亏你们拦住了我,不然我的的双脚不是也要没了。”
传能不理他,继续说道:“后来楚文王才认出来,把璞石切开。这玉有一道工序,前两道是切、磋,需要多个人来完成,后两道叫琢、磨,一个人就可以,所以‘切磋’要两个人以上,‘琢磨’一个人就可以。经过切磋琢磨,得到了一块举世无双的美玉,就叫做和氏璧。
“后来和氏璧辗转落到秦国,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就用这块和氏璧做了一块大印,李斯用小篆刻了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和氏璧就做了传国玉玺,代代相传。
“后来王莽篡汉,把玉玺摔破了一角,用金镶了起来,就叫做金镶玉玺。”
传真问道:“金镶玉玺现在在哪里?”
传能说:“得玉玺着为皇帝,这玉玺自然是在长安皇宫里,有皇帝的掌印夫人正宫娘娘拿着。”
传真说道:“以后我要是能得到这颗玉玺就好了。”后来,传真果然得到了玉玺,暂且不表。
四个和尚说话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大明宫内,玉玺无故掉到了地上。玉玺是一国的象征,掉到了地上,吓坏了娘娘孟才人和宫女,幸喜,知道的人多,这件事也就隐而未报。
唐僖宗没有皇后,史书上也仅记载了这位孟才人。
四个和尚说完,赶紧快走了几步,跟上了队伍。
……
义军走到一处山谷处,黄巢突然听到树林中有“沙沙”之声,喊道:“传令下去,小心埋伏。”
前头的传令兵抖动旗帜,后面也随着晃动,做好了准备。
刚准备好,就听山上锣响,石头齐飞,乱箭穿梭,幸喜义军有了准备,没有多大伤亡。
石箭过后,冲出来了一支人马挡住去路,最前面是五百沙陀骑兵,最前面一员沙陀大将,身高九尺、红胡子、深眼窝,手中三亭刀,胯下沙陀骏,认军旗绣着个“符”字。
常宏正跟着黄巢,上来说道:“黄王,那人就是上次的沙陀将领。”此人正是符存审。
符存审用刀指点,喝道:“呔!我乃符存审是也,受刘句容节度使所托,在此阻挡巢贼!对面你是何人?”
黄巢说道:“我就是黄巢。”也不多说,催动紫燕骝,抖动螣蛇赤金枪就向符存审扎去。
符存审听说是黄巢,也吃了一惊,不容多想,举刀招架。二人枪来刀往,战在一处。
符存审刀法不是中原的传授,而是代北一带少数民族的刀法,招数奇特勇猛,再加上骑术精湛,一开始与黄巢战了个势均力敌。但是时间一长,慢慢熟悉了刀法,黄巢就占了上风,使了一招阴阳锁喉枪,晃得符存审看不清真假枪头,挨了一枪。
符存审也是武义高强,躲的快,这一枪没有扎到致命处,而是扎到了肩胛上,化了个血槽。
符存审急忙撕下一条战袍,把伤口包扎了,咬牙说道:“好厉害的黄巢,某家不是对手。”符存审说完催马远遁而去。
符存审后来短暂投靠了和尚李摩云手下,后来又回到代北,投到了雁门节度使李克用手下,被收为义子,改名李存审,做了九太保。
五百沙陀雇佣兵久在襄阳,本来就有个首领,符存审不过是客将,因为武艺高强被推为首领。符存审走了,这五百沙陀骑兵与官军一起,也四散撤去。
……
黄巢传令说道:“这些官军撤退,应该后面还有伏兵,要继续加强戒备。”
走出去约有五里,又听到一阵锣响,冲出来一哨人马。
黄巢勒住紫燕骝,定睛观看,见这些人马都有些老弱,队伍不甚齐整。为首的有一老二少,三员将。
后面的两个小将都是二十上下的年纪,长相差不多,都是面白如玉,天庭饱满,目如朗星。上垂首的身穿金盔金甲,骑一匹黄骠马,手拿两柄八棱紫金锤;上垂首的身穿银盔银甲,骑一匹白龙马,手拿两边梅花烂银锤。都是少年英雄,赳赳武夫。
正中间一员老将,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脸上看,与那两个少年将官的五官类似,只是胡须已是花白,胸前飘洒。只见他头戴凤翅金盔,身穿柳叶甲,外披大红战袍,胯下一匹抱月驹,掌中一口秋霜斩将刀。背后两杆大旗,一面旗上绣的是“江西招讨使”,一面旗上绣的是个斗大的“曹”字。
黄巢见这员老将面熟,自己一想,认得了,原来正是曹全晸。黄巢气的咬碎口中钢牙。
曹全晸本是天平军节度使老宋威的副手,帮助宋威镇压义军,导致王仙芝、尚君长被杀,黄巢一直耿耿于怀。宋威卸职后,不知所踪,黄巢见到曹全晸,就想起来了宋威。
晸,读作“整”,日出之意。
黄巢催马上前,用枪指着曹全晸说道:“老匹夫,你可是曹全晸?”
曹全晸捋了捋胡须,把秋霜刀晃了三晃,寒光逼人,义正辞严说道:“正是曹某!你可是父母嫌弃、生吃人心、人人都欲得而诛之的乱臣贼人黄巢吗?”
黄巢道:“正是黄某!”
曹全晸说道:“黄巢,你难道不知道,作为盗贼,臭名不止自身,上为贼父贼母,下为贼子贼孙,恶名传与千古。”
黄巢冷笑道:“天下乃人人之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今李唐昏庸,苍生倒悬,我正好效仿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
曹全晸说道:“既然如此,常言道,穿黑衣保乌主。你我桀犬吠尧,各为其主,不必多言,放马过来吧。”
二人话不投机,催动战马,各举兵刃,战在一处。
黄巢见曹全晸刀法纯熟,只是招数有些迟慢。黄巢心想:“老不以筋骨为能。曹全晸老匹夫虽然英勇,终究是年龄大了,合该他死在我手。”
想到此,黄巢使出杀招来,找找要取敌将的性命,只杀的曹全晸只有招架之功,哪有还手之力。
两马错蹬,曹全晸不再打马回头,而是仓皇逃走,手下官兵也都开始退去。
黄巢见曹全晸要逃,大怒,心想:“煮熟的鸭子怎么能让你飞了,我非要杀你为尚君长、王仙芝报仇不可。”
黄巢催动紫燕骝紧紧追赶,离曹全晸越来越近。
突然斜刺里冲出来一员小将,大喊一声:“大胆黄巢,勿伤我父!”举金锤就砸。
黄巢急忙举枪招架,只听得“铛啷啷”一声巨响,黄巢把双锤架开,但是也直震得虎口发麻。
黄巢吃了一惊,自他出生以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力气大的人。
黄巢仔细一看,正是曹全晸背后那个骑黄马,手拿八棱紫金锤的小将。
黄巢喝问道:“小娃娃,你是何人?”
小将答道:“我乃曹翊曹七伯是也!赎个罪说,我父就是曹全晸。”
为什么要赎罪。古代儿子不能随随便便叫父亲的名字。
黄巢虎目圆睁,喝道:“今天我就送你们父子超度了,也为我死去的义军弟兄报仇雪恨。”
二人战在一处,斗了没有三个回合,曹翊拨马就跑,追父亲和弟弟去了。
黄巢怒火中烧,也顾不上观看敌人撤退的阵势是不是慌乱,在后面紧紧追赶,义军大队也只得跟随。
追出去不过五里,忽然听到九声炮响,声震于天,锣鼓之声打坐,伏兵四起,不仅前路挡住,退路也被人拦死,义军被打了个包围圈,如铁桶一般困在正中。
黄巢心中一惊,见官军中有员主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只见他:头戴凤翅银盔,身穿连环素铠,腰束羊脂玉带,身穿团龙白袍,护心镜射光耀眼,护背旗微微抖动,胯下宝马名叫天马白义,乃是传说当年周穆王的八骏之一,掌中兵器乃是游龙力贯枪,腰中系着一个百宝囊,鼓鼓囊囊。脸上看,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浓眉虎目,三缕长墨髯,英俊潇洒又兼英武气概。背后看,两杆大纛旗迎风飘摆,一杆旗上绣的是“山南东道节度使”,一杆旗上绣着个斗大的“刘”字。
这员主将哈哈大笑,对黄巢说道:“黄巢,你中了我的埋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