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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

    田豫深深地看了高逡一眼,这家伙能毫不避讳在如此多的人面前自曝其断,也是个心机深沉之人。他如此做法,既能替周同宣扬,也能借此向周同赔罪,还能给其他人留下一个耿直的好印象,看来这些衙内们能身居高位,并非都是只靠家族庇佑啊。

    田豫摇了摇头,不再想高逡之事,转而对周同感叹道:“我曾听说古之名将用兵,均以治为胜。前有战国时孙武子训宫女而杀吴王爱姬,后有前秦周亚夫于细柳拒文帝于营外,都是名垂青史,为千古流传之事。但在我看来,这些事迹,可都不比不上周同你以身作则,为将士之表率多矣!”

    众人均是若有所思,各自点头。

    此时已经有两只羊烤的熟了,几名士兵将肉片成薄片,放入大盘端了上来。周同正好借此避开尴尬,招呼众人道:“诸位将军远到辛苦,为了支援我等,不惜日夜行军,末将在此先行谢过,还请尝尝我带来的这调料烤出来的肉能不能合大家的口味!”

    这话让田豫和高逡、马青等一起从京城过来的将领都笑了出来,马青笑道:“老周你这可就虚伪了啊!如今整个东京城,有谁还不知道你周记烤肉的名声?你再这般谦虚下去,我只怕忍不住不管你有伤在身,也要揍你一顿出气啊!”

    众人哈哈大笑。

    田豫乃是在场之中官阶最高之人,又是周同的上司,此时也拿起筷子,招呼李忠管予等人道:“这小子在京城开了一家烤肉店,专营这烤羊肉,名声极大,滋味也极好!可惜每日里限量出售,价格又高,我也只是在指挥使大人宴请宾客之时吃过一次——直到今日犹自回味无穷啊!”

    “来来来,今日这狗大户请客,咱们不要替他节省,都来尝尝!”

    众人不再客气,纷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帮武将进食,远不是常人能达到的速度,几名士兵片肉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众人吃肉的速度,一盘片好的羊肉端到某位将军面前,不过片息便已消失不见。吃得没几盘,众人面前全是只剩空盘,都等着院中士兵切肉。

    周同见势不妙,赶紧让马青去吩咐再宰几头羊上来,火堆也得再添两个。

    吩咐下去之后,他才向场中歉意笑道:“准备不周,还请诸位将军海涵;好在这城中缴获叛军准备下来的羊也不少,咱们这便多宰几头,吃到天明给诸位将军赔罪。”

    众人都道无妨,只有李忠咽了咽唾沫,道:“只是吃到天明如何能够?要不是要准备防御叛军,我看怕是吃个一日一夜也不够才对啊,哈哈!”

    待得众人笑过一阵,田豫趁着空隙问周同道:“此战过后,叛军大势去矣!若无意外,战事指日可定。待得回到京中,朝廷定当有重赏赐下,但不知周同你是如何打算?是要回到东卫去呢,还是留在军中?”

    这话问得十分突兀,但也又在情理之中。周同目前的身份是东卫借调到勇捷军的军官,乃是田豫名义上的部下,他有此一问也并不奇怪。

    周同是永兴钦点之人,又在这战事中多次立下关键战功,明眼人都知道,日后得胜回京之日,便是他飞黄腾达之时,在场诸将也都想知道他的选择,个个凝神细听他如何回答。

    只见周同眼露迷惘,摇头道:“将军,非是末将不答,而是末将自己也不知该如何选择,还有……这种事情,还能自己选择的?”

    田豫似乎早有准备,当即笑道:“这有何甚么不能选的?东卫虽然是陛下亲兵,可毕竟池子太浅,容不下你这条蛟龙才是;只有军中,才是你小子真正发挥本事的地方!”

    周同明白他的意思,他如今是东卫百户,等到得胜回朝后,若是选择回到东卫,封他个千户也只是寻常,甚至还不足以酬谢他的功劳。

    只是在东卫之中,千户再往上走,便只有镇抚使二人、指挥佥事二人、指挥同知二人这几个位置,再往上去,便是师伯莫奇燮的指挥使了,而田豫所说便是指的此事。

    他年纪既轻,资历又浅,其他百户、千户哪一个不是在东卫里面立下无数功劳的同时,又熬了多年的资格才得以升迁高位的?莫奇燮能让他直接做一名总旗,可升上百户也是永兴下旨才破格提拔,否则还不知道要熬多久。

    周同自然并非是什么官迷,也对什么千户、佥事之职并没有多大兴趣。可是他只要是人,便会有人的共性,没有谁会愿意自己的功劳不被人承认,哪怕只是通过自己不太在意的方式。

    而田豫问题中的留在军中,则是他的另外一种选择。

    如今的周同,在军中已经留下了自己的名声和印记。名声不用多提,他的勇猛善战说一句威震西北也不为过;至于印记,无论是结识的诸多将领,还是先后以摧锋命名的两支部队,又或者是这盐州城的百姓心中,只怕都深深刻下了属于他的印记。

    若是自己选择留在军中,上升的空间既广,难度也相对要低很多,毕竟军中讲究的不仅仅只是资历,最重要的还是将领个人的本事。说到底,能带兵打胜仗之人,是不会由于年纪太轻而被质疑的。

    而且这近一年以来,周同在战场上杀敌,感觉十分的酣畅,再加上时常想着能通过自己的杀敌,让战乱之地的百姓们能有可能尽快恢复平静的生活,特别是攻下盐州这短短数日,从百姓哪里得到的尊敬和感激,这种的满足感让他沉醉不已,也由此诞生了继续在军中效力的想法。

    只是这其间又有一个难处,那便是一旦进入军营,那么他便不可能再像从前一般自由自在,而是要受军法的约束和管理。想要同以前一样,寻个理由外出公干,实际上是去做自己的私事,那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