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考虑到民心安定的问题,周同下令对城中所有百姓进行安抚。在禁止百姓们除特殊情况外不准上街聚集之外,周同还下令对城内所有百姓发放米粮,每一户人家不论人头只按门户,每户每两日均发放粮食两升,盐一两,由汉军统一送到各家门口,直到禁令解除。
之所以有这样的安排,一是周同考虑到大户人家不会缺乏这么一点物资,而普通平民家中收到这些物资也足够支撑;二也是因为城中缴获叛军留下的物质极多,光是粮食便有七八万石,酒近两千坛,其余物质不可计数,这还不包括城外军营内被烧毁的物资。也不知道叛军是如何收集、运送了这么多民脂民膏在这盐州城内外聚集起来,却是偏偏便宜了周同率领的这一小支汉军。
安抚命令传下去之后,城中波澜不惊,百姓们在得知是大名鼎鼎的黑无常率领摧锋军光复盐州之后,也是乐得呆在家中,享受朝廷的恩赐。
整个上午,周同都在北城军营内甄别被关押起来的叛军。甄别的目的并非是将他们就地释放,而是从其中挑选出一些人编成行伍,由他们少量汉军的监视下进行城防准备,以及给城中百姓运送粮食等工作。没过多久,第一批被甄选出来的俘虏便成了监军,监督后面选出来的俘虏去运送物资给百姓,甚至于最后运送城中百姓的夜香出城。
中午时分,周同接到一条消息,让他感到大为头痛。
在和高逡、马青等人商议了一会之后,他将所有没有执勤的汉军集中到了北城军营,又将尚在军营内的所有俘虏全都集合起来。
如今被释放出来辅佐汉军的俘虏超过一千,剩余被关押的俘虏还有超过四千五百之数,这些人都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何事,人人心中都是忐忑不安。又见到一旁整齐列队的汉军个个肃立不动,心下更是恐惧,但又不敢逃跑,在这样的紧张心情之下,俘虏们足足花了大半个时辰才排好了队列。
周同等几名将领站在高台之上,这里是军营中大将训练士兵、发号司令的地方,他耐心看着下方的俘虏由混乱逐渐变得整齐起来,并没有出声催促。
等到最后,所有人列队完毕,军营门口又有十数名白发苍苍的老翁在汉军士兵的护送下进入了军营,来到高台一侧早已准备好的凳子上坐下,周同这才向前两步走到台边,大声喊道:“各位将士、各位父老乡亲,我叫周同,是这支部队的主将!叛军对我有个称呼,叫我黑无常!”
他中气十足,又是一字一顿地提气大喝,声音远远荡开,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台下不论是叛军还是那十余名老翁,都顿时交头接耳起来,发出嗡嗡的议论声。对绝大多数叛军来说,昨夜只是听到了黑无常的声音,并没有看清他的相貌,根本想象不到传言中的黑无常竟是如此年轻的汉将。老翁们同样如此,他们虽然在各种传言中得知了黑无常的威名,却更是没有机会亲眼见到本人。
周同等议论声平息,接着喊道:“昨夜,我朝廷天兵赖老天庇佑,几乎兵不刃血收复了盐州,重创城外的叛军,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可是,在这样的时候,有士兵竟然公然违反军令,在攻破伪防御使府后,强行奸污了府中的几名无辜女子!”
“来啊!将人犯押上前来!”
随着他一声断喝,早已列在高台之后的十一名汉军被双手反捆、两人一组地押到台前空地上跪下。
俘虏们早在集合时便有许多人看到台后捆绑起来的汉军,此刻见将自己等人集合并非要处理自己,而是要对那些违反军规的汉军进行处罚,心中顿时大为安定,不再紧张。
而被邀请观礼的十余名老翁则是十分惊讶,又纷纷议论起来。他们最初只是以为受邀观看对俘虏的惩罚,谁料到这黑无常将军竟然是处罚自己麾下的士兵。
高台之上,周同望着下方跪地的十一人,厉声喝问:“你等违反军规,如今可有辩驳?”
台下十一人中有六人回答:“小的并无辩驳。”
有五人大声喊冤:“将军,小的们虽然做了错事,可那两名女子乃是狗贼侯域的家人,按律当贬为官妓,小的一时糊涂犯下大错,但罪不至死啊!求将军开恩,饶了小的狗命罢,小的再也不敢了!”说罢纷纷顾不得双臂反剪在身后,扑在地上连连磕头。
周同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站立。
身后的高逡不敢开口提士兵求饶,只得使劲向马青送去讨饶的眼色。这十一名士兵原是环州骑兵,昨夜分兵之时由他率领,在攻破伪防御使府后,他念着周同的催促,匆匆赶往军营来接手新的任务,混乱中没有仔细清点人数,也是造成如今状况的一个原因。
在天明之后,他才得知自己麾下竟然发生了这等事情,不敢隐瞒,立刻遣人向周同汇报。后来商议之时,他也曾开口向这几名士兵求情,结果不论是周同还是马青,都明确表示了反对意见。虽然刘光、种升二人偏向于他的意见,但他二人人微言轻,所持意见并没有太多作用,更何况其他的将领也全都赞同烟尘,此刻他站在高台上便有些尴尬。
马青上前两步,对台下喝道:“把他们都拉起来!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还不敢认罪吗?”
看押的汉军立刻将伏地告饶的五人拉了起来,喝令其重新跪好。
周同这才继续开口喝道:“那两名女子是否是匪首家人,如今并无定论!即便她二人是匪首家人,在朝廷文书尚未下达之前,他们依然只是无辜受害百姓!”
“汤和!你为身为什将,明知部下违反军规而不制止,虽然你自己没有参与其中,但也罪不可赦!本将免去你什将之职,罚你受鞭刑三十,可有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