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左右为难之时,高逡的自动请缨解决了这一问题。高逡身为捧日军都虞候,八百之数的部下对他不过是寻常,但这又遇到了第二个问题,那便是周同是否愿意让高逡作为自己的主将。
万幸的是,高逡在前来找夏松请命之前,便已经考虑到了这一问题,因此看见夏松露出犹豫之色,他立刻补充道:“此次行动,末将保证一切以周同的命令为准,末将完全听从他的指挥,绝不擅自行动。”
末了他怕夏松还是不答应,又补充了一句:“大帅应当知道末将此前曾经在环庆军中厮混过几年,虽然没有立下甚么功劳,但这横山、瀚海一带也因公干来去过数次,至少在道路上比周同要熟悉一些。有末将一同行动,想必不会因为方向迷失而延误战机。”
高逡的保证和履历最终打动了夏松,他又传来周同确认了两人在此次行动中的主从关系,最终决定,按照周同的计划,以摧锋军里尚能战斗的七十六名骑兵为根本,又从顺德军、环州军中选出了七百余人,凑成八百整数,组成一支精锐的突击力量。
周同在最后又请示了夏松,将自己从东卫来带来的百余人马一起编入了这支部队,算是为这次奇袭再次加上了一层保护。
夏松也知道,东卫的人马原本便几乎都是从天下禁军中选出来的精锐,而这百余人又是莫奇燮存了私心,在东卫里面选出的精锐,如今只是作为自己的亲兵实在是有些浪费,于是在周同提出建议之时,毫不犹豫便答应了下来。
这支队伍于腊月二十八清晨天还未明时悄悄出发,往北绕了一个大圈子,两日两夜强行军二百九十余里,终于在预定时间赶到了目的地,也即是如今修整的地方。
这里高逡曾经路过数次,也在此地歇息过两次,对他而言算得上是熟门熟路。
此刻听周同调笑,高逡笑道:“老周你休要看不起我,再怎么说,此行要是没有我在,你敢保证一定能准时抵达这里?这次行动之前,我便说好了不和你争这首功,可是你不能将我领路的功劳也给贪墨了罢?”
周同从马背取下装酒的皮囊丢给高逡,又将马鞍从胖黑背上解下,丢到地上作为矮凳,舒舒服服地坐了下来,才对高逡笑道:“你看看你,冻得脸色发青,身子骨早不行了罢?还这么逞能作甚。我看哪,我这袋酒,应当是专程为你带的才对。”
不光是高逡,连一旁的马青等人也都对他这话无言以对。
这两日两夜的艰苦行军以来,若是说全军上下还有一人没有感到疲惫的话,毫无疑问便是周同了。士兵们只有在午时未时气温最高的时候,能寻一处避风之地稍稍合一会眼,其他时候哪怕修整只是,也因为气候过于严寒,只能强打精神不敢入睡。
可是周同这家伙,整整两日两夜未曾合眼,尚有精力巡视不说,还依然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让所有知情之人对其既感佩服,又十分无奈。原因便是周同每每在歇息之时,都会用这样话语来鄙视他们,这也让他们的心中都憋了一股气,每每在坚持不下去之时,也是靠这股气硬撑着坚持了过来。
燕然见气氛又一次变得尴尬,主动出言打破沉默,问周同道:“将军,咱们这都出来了两日两夜,眼看着连盐州也要过了,兄弟们心中都在猜疑,若是打算伏击叛军的粮道,也不至于跑这么远罢?难道队伍这是要一路往西,去偷袭拓跋昊的老窝么?”
刘光、种升等将也纷纷开口,表达心中的疑惑:“是啊是啊,将军,都走到这里了,咱们的任务究竟为何,你还瞒着咱们作甚啊!不如告诉我们罢,便是去端拓跋昊的老巢,好歹也让弟兄们心中有个底不是?”
周同与马青,高逡三人对视了一眼,似乎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了?为了保密,这支队伍里面只有他们三人,以及出去打探消息的许震知道最终的行动目标,其他人则是到现在仍然是一头雾水,茫然不知方向,燕然等人乃是仗着与周同马青关系亲近,因此才敢问上这么一句。
见众人都是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给他们解开心中的谜团,周同微微一笑,大声说道:“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们这次任务的目标,是担心你们听到之后,一个个都吓得当了逃兵,或者吓得无法提刀杀人,丢老子的脸!”
他这话一说,宛如在油锅里面扔下了一粒火星,顿时在士兵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士兵们群情激昂,都到周将军胡乱说话,太小觑他们,必须要给他们赔礼道歉。原本赔礼道歉一话是无人敢说的,偏偏与周同关系亲近的几人领头起哄,其他士兵也不见他发怒,于是跟着一起喊了起来,其中倒是实在没有什么恶意,纯粹是为了跟着凑趣。
周同一眼扫去,被他视线所及的士兵哪怕脸上满是疲惫,也都全部挺直了胸膛,在他面前表现出了骄傲和勇敢。
待得士兵们的喧闹稍稍安静,周同用大拇指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用言语刺激这些士兵:“你们当中,有的人以前便认识我,有的不认识;不过想来,即便是那些不认识我的,也至少听说过我的名号,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或许这些人会以为,以前听说的那不算甚么,道听途说而已,吹牛而已,谁知道能不能当真?没关系!再过一会,我会让你们再见识见识,那些传言中关于我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有没有骗人!”
远处有名士兵大着胆子喊了一声:“周将军,咱们没有甚么不相信的,你倒是说说这次的任务啊!”
周同微微一笑,对这大胆的士兵倒是十分欣赏,他答道:“好教你们知道,咱们这次的任务,便是拿下盐州城,截断叛军的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