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分开,孙煜独自来到正堂,果见得父亲孙堂坐在上首,左右各坐了两名男子,奇怪的是这四人他都没有什么印象,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客人。
见他到来,孙堂立刻招呼他到自己身边左下,先是问他一路上可还顺利,吃了饭没有,孙煜一一回答后,孙堂才对他介绍起四人来。
“如今你成婚生子当了父亲,为父一年比一年老,这家中的事情也是时候要慢慢转到你的手上了。”
孙堂感叹了一句,指着右首的两人道:“这是你秦大叔、单四叔。”
被介绍的两人一人相貌儒雅,另一人相貌粗犷,但脸上皮肤都如同老树般干枯,密布细纹。听介绍到自己,两人立刻站起,对孙煜抱拳行礼道:“小人秦京/单言,见过少主人。”
“少主人?”奇怪的称呼让孙煜心中不解,但是还是立刻还礼道:“孙煜不敢,秦大叔、单四叔远道而来辛苦了,小侄外出办事才刚到家,未及远迎,还请两位叔叔勿怪。”
秦京、单言两人连道不敢。
孙堂许是见自己这长子待人稳重有礼,满意地点了点头,又指着左首两人道:“这是你罗言罗二叔、王宕王三叔。”
孙煜自然又是一番客气,心中却想:“这四位未曾谋面过的叔父到底是何来历?听爹爹的介绍,这四人似乎是结义兄弟,行动之间干脆利落,似乎带有行伍之气,说是军中悍将也不为过,不知与我家是甚么关系?”
孙堂等他一一见礼完毕,双方各自落座之后,才又对他道:“咱们家的产业,你以前知道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今日恰好你这几位叔父都回来聚在一起,为父便将这担子交给你来挑了,日后你可得多听听几位叔父的话,不可擅自做主,明白了吗?”
“孩儿明白。不过爹爹,你老人家还这么年轻,怎的便起了这样的心思?孩儿觉得还是爹爹掌舵,孩儿跟着学习几年的为好。”
孙堂挥了挥手,不理他的啰嗦,只是道:“这般啰嗦作甚?你先仔细听好了。”
“咱们家除了你如今已知的产业之外,还有两支商队,便是由这几位叔父打理,另外今日还有两人未到,你爹便暂时不提。”
孙煜心中先是一阵惊喜,随即便明白过来。
虽说大汉如今商人地位不高,士农工商的等级划分依然存在,但实际上这一等级界限早已模糊。先不说不像前秦一般,商人连穿衣都被禁止穿用丝绸做的衣服,如今的商人谁不是衣衫华贵,远超寻常百姓士子,便是连朝中官员、勋贵们,家中也都有着各自的商队,行走天下赚取金银。否则单凭朝廷的俸禄,倒是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可要说能有多富裕,那便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在对商人的态度之上,大汉倒是要比前秦宽容得多,也开明得多。因为有了这些商人往来勾通,单单是通往西域的商道,一年下来征收到的赋税便能有数百万贯,更休说其他地方的商税收入了。或许当初勋贵们在得知叛乱之事时,个个都不甘人后踊跃捐款,也是有着其中的原因在内。
孙煜以前还曾经奇怪,为何其他勋贵家中都有商队为家族赚钱,单单只有自家没有?原来是自己还没到得知的时候,父亲才一直未曾让自己接触。
“你秦大叔、单四叔负责的是西域商道,从东京出发,一直要行遍西域诸国,有时甚至翻阅葱岭,更到极西之地去,往来路上艰苦至极!可以说咱们家能有如今的局面,这两位叔叔要占四成功劳!”
孙煜起身致意,那两人又一起还礼。
孙堂又道:“你罗二叔、王三叔,乃是负责关外的商道。每年十二个月,倒有八九个月是在那苦寒之地,这便是咱们襄阳孙氏兴旺的另外四成功劳。”这两人同先两人一样,均是指节粗大、皮肤粗糙黝黑。
那罗二叔单名一个言字,乃是一名精壮汉子,闻言对孙堂笑道:“家……老爷说笑了,我和老三老五在关外的日子可是逍遥得很,没事手痒了还能……嘿嘿。”
一旁的王宕瞪了他一眼,道:“大少爷在此,你少说些疯话行不行?好容易回家来过个年,你就非得拿着那点破事出来扫兴?”
这王宕是个国字脸,称呼里面能看出几人中他是排行第三,但行二的罗言似乎偏偏有些怕他,被他这么说也不敢反驳,反而缩了缩头,表示自己错了。
孙煜看得有趣,又不好笑出来,忍得甚是辛苦。
王宕对孙堂孙煜二人道:“多谢老爷与少爷的关心,我们在关外过得一切都好,家里也有老爷的照顾,没有甚么好担心的。只是小人有一事禀报:商队中不少小子都已经老大不小了,时间也够了三年,就想请示一下老爷,是不是能同意让他们回来娶妻生子了?”
孙堂笑道:“我还当是甚么事情?这种事情不是按惯例来么?你们三人商议着办了便是,开支的银两也记在帐上即可,何须专程拿出来说?你看看老大他们,有没有这样?”
王宕又道:“上个月,长白山的黑瞎子和座山雕似乎联起手来了,要将咱们的过路费每年提高一成半,此事小人不敢做主,敢问老爷是否同意?”
孙堂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下道:“此事若是依你等的意见,该当如何处理更为妥善?”
罗言不待王宕回答,抢先答道:“老爷,此事依小的看来,便当断然拒绝,最好是先下手为强,将那甚么黑瞎子,甚么座山雕全给端了,省却许多事情。”
孙堂不答,只是等王宕说话。
王宕显然思考了许久,胸中早有准备:“小的也是同样的意思。想那黑瞎子座山雕不过是两窝土匪,合计起来也不过千余人而已。若是老爷同意,小的只需百余人,便有把握让他们一个都逃不掉。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毕竟那是在金人的地盘上,小人也不敢擅自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