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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同看向折适,见对方笑吟吟地看着自己也不反对,知道将军这是同意了自己的要求,心中大喜,当即拍胸脯保证道:“末将出手,定不让将军失望!”

    他转身刚要离开,又被折适出言喊住。

    “将军还有何事?”周同以为折适突然改变了主意,这话也说得小心翼翼。

    折适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刘将军……刘平昨晚醒了过来,托我先向你道声谢,说等他能够下地了再来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你回头打到了猎物,也给他送一份去罢。”

    听到刘平二字,周同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只是面前是自家主将,他不好说些什么,只是生硬道:“他刘将军的感谢,末将可不敢当。末将当初只是为了去救那些受命行事的士兵们,也不是为了救他刘将军。”

    说起来此事如今也是闹得尽人皆知,皆是因为几日前周同有一次外出,在街上遇到数名野狼原一战中幸运坚持到底,被他救出的士兵。士兵们纷纷向他致谢,周同自然十分客气的回礼,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偏偏在一名士兵说了一句话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

    那士兵正是刘平的一名亲兵,其他士兵原本驻扎在城外,那日特意进城探望自家主将的情况,探望结束后,这亲兵便送自己的同袍一程,恰好遇到周同办完事情回去。

    他原本其实也是表示感谢,末了多加了一句:“我家将军回来路上,也曾道此番多亏了周将军,若不是周将军,他早已死于非命了。只是如今我家将军仍是昏迷不醒,带他老人家醒来,定当当面再向将军你表示谢意。”

    这样的话语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是没有人能想到,周同脸色当即便拉了下来,他冷着脸道:“你们家将军确实要感谢一些人,但那不是我,而是那些阵亡了的将士。他们虽然因为你们家将军的自大而陷入了叛军的埋伏,并因此而丢失了自己的性命,可若不是他们奋力死战,刘将军也没有机会等到我们摧锋军最后赶到。”

    “因此,若是刘将军真要感谢谁,便请他身体好了之后,去战场祭奠那些战死的英灵罢。”

    周同的这番惊天之言很快传遍了城里城外,在汉军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在他之前,从未有过武将如此不客气地指责一名高级将领,要这高级将领为由于自己判断指挥错误导致的失败承担相应的责任。

    若是常人,这话话语完全可以被斥责为“根本不知道具体内情,只是胡言乱语,造谣生事”等理由来打压下去,可是偏偏说这话的人乃是如今威震叛军,渐渐有着汉军第一高手之称的周同。

    光是这明面上的声望便会让一般的主帅不好轻易动他,何况还有更深一层的背景在里面,比如他还是东卫都指挥使莫奇燮的爱将,是荣王之婿,又是陛下钦点之将等等。

    更何况,此事确实是那刘平有错在先。当日夏松点将之时,曾再三强调,要他千万小心,不要中了敌人的伏击,刘平当时答应得毫不迟疑。

    结果等到周同率部赶到之时,才发现四千汉骑竟然是分成了两部各自为战,中间被官道上叛军步卒的车阵隔开,既无法进行有效的配合,也没有足够的兵力突破叛军的包围。

    周同当时候看到的情况,是官道北侧的战场已经趋于平静,南侧战场还有激战的动静,他才率部冲向南面战场,最终救出了最后不到三百人的汉骑出来。

    因此,虽然周同之言在底层汉军中无人不谈,却偏偏诡异的在中、高层将领之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平静,没有人讨论此事,也没有人就此对周同提出任何批评,除了夏松。

    夏松在得知他公开大放厥词之后,怒急攻心,几乎晕了过去。他虚弱的身体原本便不能操劳,也不能有大起大伏的情绪,偏偏下面的将领都不敢对他隐瞒此事,谁都害怕因此引起了军中的对抗对立情绪,于是消息很快传入了夏松的耳中。

    被召唤到太守府的周同,进门便被愤怒的夏松劈头盖脸一顿臭骂,若不是他手上无力,或许周同便会被桌上茶杯砸破额头——但事实是他只是被泼了一身热茶。

    亲兵机灵地将房门关上,但夏松愤怒的声音穿透了院墙的阻拦,直直冲到了院子外面。虽然因为距离太远而听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每个人都知道周同这是被大帅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最后似乎是因为夏松实在是精神疲乏无法继续,周同才被放了出来,随即便有消息传出,周同被下了禁足令,不允许他擅自离开住所半步。

    对于夏松对自己的训斥,周同其实并没有感到生气,因为他知道这老人其实都是为了他好。先不说他有没有资格擅自指责一名高级将领,便是这份言论所造成的后果,也不是他能承受得起的。

    也正是因为周同认识到了自己莽撞,才会在禁足令下达之后,老老实实地在院中呆了好几日。

    此刻田豫见气氛尴尬,当即出言劝道:“周同你这是何苦呢?此次惨败,责任并非全在于刘将军一人,而是那嵬名浪太过狡诈,此事全军都已知晓,你何苦抓住刘将军的一些不足之处不放?你也亲眼看见了他们是如何苦战的,身上的累累伤痕你也见过,三拒叛军劝降之事你也知道,还要如何才叫好呢?”

    周同沉默不语,过了好一阵才道:“末将并未抓着甚么不放,只是这事想起来……末将心中憋得慌。”

    折适盯着他看了许久,叹道:“这等事情,无论上下,没有谁愿意看到。刘平此人性情我还是十分了解,也是个重情义的,如今出了这事,我想没有人会比他更加难受,你还是……罢了,你若不愿,我也不逼你甚么,便是这样罢。”

    周同行了一礼,转身出门。

    田豫见折适兴致不高,又劝解道:“此事周同也没甚么不对之处,也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罢了。这是个好小子,只是性子直了一些,不过咱们当兵的,有谁肚里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若他是个七窍玲珑的,只怕你也不会这么看得起他罢!”

    “走罢,赶紧回去换衣服,不要凉着了。”

    “或者你还是舍不得输给我的十两银子?要不要我放你一马?”

    “好哇!这可是你说的!”

    “呵呵呵呵,你倒是想得美,上次输给我的十两银子甚么时候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