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解决汉军骑兵的威胁之后,汉军在白于道的营寨也会失去它原本的牵制作用,只要汉军敢出营支援龙州,中军所藏的三千铁骑,配合我军在侧翼设立的大营,必定能将其围而歼灭!”
拓跋昊脸上的笑容越发绽放,他叹道:“人皆言道‘生子当如孙仲谋’,可在朕看来,那竖子继承父兄遗产却只能偏安一隅,如何能与你这野利氏的嘉材相比?你父亲在九泉之下当能含笑瞑目了。”
得到拓跋昊如此称赞的野利闵脸上却毫不见喜色:“父皇,孙权是君,儿臣是臣,父皇天纵英才,筚路蓝缕开创我大秦帝国,自可小觑于他;但将儿臣与之如此并论,却并非是儿臣之福,还乞父皇收回此言。”
“哈哈,哈哈哈,你啊你啊,如此小心谨慎,快讲元帅的一身本事都学全了罢!”
在龙州城内,夏松在饮用水全面管制的情况下,给周同特批了四桶水让他洗了个澡。
夏松的这一决定得到了所有汉军的一致称赞,原因无他,穿着满是鲜血和碎肉的盔甲,全身被鲜血淋透了的周同给所有人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强,哪怕是秦去病,也无法忍受自己的副将是如此一位杀气腾腾的魔王。
黏稠的血液将衣服粘在身上十分难受,周同也等不及烧开热水,直接从辎重营中领了四桶冰水,直接就在营房背后找了处背风的地方除下衣甲,拿个木瓢舀水朝身上冲洗了起来,足足四大桶水冲完,他身上的血迹方才洗刷干净。
换过一身干净衣衫的周同看着地上的血衣和盔甲犯了难,都怪自己只顾洗得畅快,全然忘记了还要留出一部分来清洗衣服和盔甲!
他呆呆站立了一阵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得厚着脸皮去寻军需官陈德。
“你说啥子,还要两桶水!”陈德并非使用的是疑问句,而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感叹句,生怕城墙上的汉军听不清楚周同又来找他要水了一般,吓得周同连忙将他一张大嘴捂住。
“我说老陈,你不给便不给,这般大声喊出让全城人听见,是想让大帅处罚我吗?”
“呜……呜……你错怪我了!”陈德好容易透了一口气,急忙辩解道:“我只不过是想让大家都知道,我把自己的配额都给你用了而已……你是不知道啊,那些**一个个都以为我好欺负,谁都想来在我这里捞好处……你先松手……”
“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你周同承了我的人情,看看他们谁还敢来找我要好处!”陈德只觉得能自由呼吸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他适才差点便给周同捂昏了过去,这一句话说完,忍不住大口喘息起来。
“甚么!他们居然能做出这种事情!”周同看起来比他还要激愤:“竟然没一人告诉我的!”
“这样吧老陈,若是今后还有这种事情发生,你就让他们来寻我的拳头说话,不过你也得帮我一件事,我才有理由替你撑腰不是?”
周同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脚下的衣甲:“这些东西就麻烦你了,衣服不着急,但是盔甲你得半个时辰……最多两刻时间帮我处理干净,等下叛军又攻上来了,说不定我还得顶上去。现在我先去给那帮**打个招呼,等下过来取盔甲哈!”
周同说完这番话,丢下发愣还未来得及反应的陈德,一溜烟便跑得个不见踪影。
回到阵地上的周同除了收获到所有人敬仰的目光之外,更多的还是愤怒。第一都士兵们的遭遇让其他摧锋军士兵们无法接受,他们进入这支临时组建的摧锋军不是为了衬托出谁的厉害,而是为了挣军功而来,若是一直如此下去,休说赚取军功,只怕回到原来的部队还要被老兄弟们嘲笑。
士卒们不敢对周同这尊大魔王如何,但他们趁周同离开之时,委婉地朝秦去病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那便是为了更好地节省饮用水,应该让大魔王多歇息,少上阵。
秦去病对士兵们的节约和对大魔王的体谅表示了赞赏,并据此对周同提出了正式的要求。
“周同,你觉得作为一名大将,需要做到的最基本要求是为何物?”
周同见他一脸严肃,不知是何原因,好在这问题前几日夏松才和他提到过,因此也立刻一脸正色地回答:“数日前得大帅训导,大将者,须得先有良好的心态以及长远的战略眼光。将兵者可称之勇将,将将者方为大将,大将不需勇武无敌,但需……”
见他滔滔不绝便要一直说将下去,秦去病连忙喊停。
“你难道没听说过,‘为大将者,须得能团结自己的上司和部下’这句话吗?”
周同眨了眨眼睛:“这……大帅没说过,这是谁说的话,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秦去病哈哈大笑:“咱们武将读书少,你没听过也是寻常,这是秦子说的话。按我的理解来看,这话的意思便是说身为大将,不能只顾着自己捞取战功,而不考虑其他人,否则便会造成不团结的情况,你觉得呢?”
秦去病目光闪闪,一脸希冀地看着周同。
“嗯,此话不差,若是一支部队总是只有少数人立功,那还要其他人作甚?这话确实有道理……”
秦去病大喜,正待开口说话,又见周同狡黠一笑,继续道:“可是这又关我甚事?我又不是大将,充其量算个勇将,冲锋陷阵才是将军交给我的任务,那些大事还是由大将们去考虑去吧!”
秦去病总觉得似乎有些什么地方不对,但是又一下想不起来。他“哎哎”了几声,拉住又想溜走的周同:“你小子……罢了,你说得有道理,不过咱们商量个事情如何?”
“不如何啊秦老哥,兄弟我是个笨人,你要商量事情,我去把燕然找来和你商量?那小子脑筋灵活,能帮得上你出主意。”周同伸了个懒腰,呼出的雾气吐成了一条细长的白线。
这细白线让秦去病看得极为眼馋,他知道这是武道修为到了极致的表现,可他并没有因此便放弃初心,而是死死拉住周同不让他离开,低声哀求道:“兄弟,你行行好,别这般勇猛了。弟兄们都说跟了我这主将,连军功的毛都摸不上一根,还要我这主将来何用?你好歹要帮帮我不是!”
这番话秦去病说得几乎是声泪俱下,若是换了其他人,一定是用拳头来讲这个道理,可是对上眼前这大魔王真是没奈何,实在打不过啊,若是动起收来,说不好会丢多大脸。
一旁的几名士兵听到他哀求的话语,均是一脸的同情,望着周同也七嘴八舌地求起了情:“是啊周将军,你就可怜可怜我们罢!你看第一都的弟兄们跟着你跑了一趟,结果连敌人长甚么样子都没看见,你就已经结束了战斗,这还……这还上甚么阵,杀甚么敌啊!”
“是啊是啊,这般下去,我看我们还是主动退回原来的队伍好了,好歹还能有机会立下那么一丝半毫功劳。”
“我现在特别同情那些被周将军劝降过来的士兵,他们可能还在想着跟着周将军杀敌立功呢!哎,说起来他们更可怜,我们好歹还能回去……”
更远处的士兵们也是蠢蠢欲动,一脸要拼死进言的模样,周同有些招架不住,只得妥协:“行了行了,下次由你们秦子带队,然后轮换着来如何?轮到我的时候也让你们先上,不和你们争!真是的,我这都遇到了些什么人啊!”
气氛顿时欢快了起来,士兵们仿佛个个都捡到了狗头金,脸上洋溢着轻松的笑容。
士卒们的笑容只持续到第二日,叛军骤然猛烈起来的攻势让龙州城防变得岌岌可危起来,再没有人埋怨周同杀敌太快。
叛军不再采取昨日的攻击模式,而是趁着先头的攻击部队牵掣到防守汉军注意力的时候,将投石车一路往前推进到了离城头只有两百余步的位置,随即对城头以及城内原本在射程之外的碉楼车进行了狂轰乱炸。
猝不及防之下的汉军碉楼车在叛军推近的投石车第一轮攻击中便被摧毁了三台,六十名精锐弓手非死即伤,这一突如其来的打击让王炳也有些意外,他立刻下达了让摧锋军支援城头的命令。只有确保了城头的安全,才能用弩车或是出动骑兵摧毁掉叛军的投石车。
王炳暂时离开自己的阵地往后方转移,他必须要确保自己的安全,才能为全局提供更大的帮助。只是如此一来,城头上的战况无法被他在最快的时间内掌握,汉军的防御立刻变得更加困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