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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夏松道:“周同你要记住一句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武艺高超,这点老夫不怀疑;你说你能爬上山崖上去,老夫也选择相信。可是这不意味着老夫会让你拿着生命去冒险!夜晚甚都看不清,你如何攀爬?莫要冲动。等过几日,做好准备之后,你再试也不迟。”

    周同努力为自己辩解:“大帅,你要相信末将啊。大帅你看,昨夜末将射那叛将,不是一击便中?不瞒大帅,末将自幼便能夜间视物,若是能趁夜色爬上山崖,垂绳下来让更多将士上去,便可日夜威胁叛军行动……”

    夏松毫不为其所动,只是板着一张脸,最后实在无法忍受周同的纠缠,只得下令将他逐出自己营帐。

    周同垂头丧气地走到门口,夏松又喊住他:“你小子若是打算偷偷去试,那也趁早休想,否则勿怪本官言之而不预。不过……若是等上两日,事情或另有转机。”

    “嗯?这是甚么意思?”周同心中的确正在打算等夏松休息后,自己带上马青、燕然等人去偷偷尝试,结果被老狐狸一语道破。不过他毫不尴尬,而是关心为何等上两日后,便可能有转机了呢?

    但夏松不再理他,只是让他离开。

    回到自己帐篷的周同想来想去,总觉得夏松适才所言别有深意。他将马青几人找来,又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想让几人帮他参谋一番。

    马青性子闷,不爱说话,最先发言的是几名总旗中最为跳脱的刘光。

    刘光的思路非常奇葩:“大帅这话模拟两可,似是而非,依在下看就是暂时安抚一下大人,嗯……免得大人闹出甚么事端,无法向指挥使交待?”

    许震是刘光的同乡,两人性格一般模样,平常走得也很近,许震附和道:“刘光所言有理,在下看来是大人想得多了。不若便趁今晚咱们几人溜出去先试他一下,在下当初也是身手敏捷、做过斥候的,爬个山崖不在话下。”

    周同有些无奈,将这两人喊来是自己的错误,根本不能指望他俩能出个正儿八经的主意。

    马青看到周同的表情,歪头斜乜了一眼身旁的种升,点名道:“种升怎么看?”

    种升是这四名总旗里脑子最灵光的一人,他苦笑道:“大帅就那么一说,我等当时也不在场,如何能猜测出大帅的意图?不过如果大人真能爬得上去,那必然对我军进攻叛军营地有极大帮助,只是大帅是不相信大人,或者有别的考虑,在下无从得知。”

    三人都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剩余的燕然见周同望向自己,搔头傻笑道:“在下是个粗人,种大哥都那么说了,我难道比大人、比种大哥还厉害?非要我说,或许是不是大帅认为就算咱们辛辛苦苦爬将上去,人数太少,也杀伤不了几名叛匪,所以懒得干?”

    刘光、许震纷纷对燕然这不愿思考的懒行进行正义的谴责,燕然不甘示弱也出言反击,顺带将马青、种升二人也拖下了水。五人你一言我一语正吵得热闹,周同突然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一声断喝,让帐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是了,定然是如此!”

    过了几日,周同刚用过早饭来到大帐值守,就被夏松安排了一项任务:回去做好准备,全都将士自午饭后开始休息,酉时再来大帐听令。

    周同心中一喜,难道是那事总算来了?

    果然到得晚间酉时,他来到大帐,便见得帐外已经有不少人在列队;进到帐内,夏松及三名指挥使正在围着一张案几讨论着什么。听得甲叶声响,四人全都停止讨论,望向周同。

    夏松上前几步,拍了拍周同的肩膀,笑道:“你到是精明,穿上了盔甲过来,不过啊,这盔甲今夜你是用不上的了,等下还是要脱掉。”

    说完这话,他脸色一正:“周将军,此刻有一件任务要交你完成,不知你是否有信心、有决心?”

    这是等了几日的戏肉来了,自己还得再佩合一下。周同神情严肃,抱拳道:“末将必不辜负大帅期望,誓死完成任务。”

    夏松点了点头,神色不变:“我军经过数日休整与准备,明日即将对叛军发起总攻。为顺利打开进攻通道,减少我军伤亡,本官决定,同意批准你的计划。令:勇捷军左厢第三军营正周同,率部登上叛军营地左侧山崖,待我大军进攻之时,对叛军进行压制射击。周同,你可能完成任务?”

    周同脸上露出压抑不住的笑容,狠狠道:“若是完成不了,周同愿任凭大帅处置!”

    “好!年轻人就应该有这般冲劲!”石元大步走上前来,大声喝彩,又对周同道:“明日我军乃是攻击前军,希望周将军能完满完成任务,尽量减少弟兄们的伤亡,本将在此先谢过将军了。”

    周同赶紧客气道:“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末将的任务,将军何须如此?这可折杀末将了。”

    夏松脸上露出满意之色,又道:“此次任务,除你本部人手,帐外还有从全军挑选出来的箭术精湛、身手灵活的将士,给你凑了一都,暂时归入你的指挥,只是不知道峰顶能否容纳下两百人。”

    “等下你回去集合部队,做好准备,等到午夜时分在行动。另外,一应物资均已为你准备好了,出发前去折将军处领取便是。”

    末了,夏松怕他乱来,又再次叮嘱他道:“明日总攻,你部在山顶对叛军的压制尤为重要,关系到我军进攻是否顺利,伤亡多少。你的任务很重,主要分为两个方面,其一,射杀叛军各级军官,让叛军失去指挥;其二,让叛军的投石车阵地无法正常使用。这两点一定要记得。”

    “仓促之间来不及打造铁箭,不过给你准备了几壶重箭,想来也够你使用了。”

    将要到午夜时分,周同带领自己本部,与临时抽调的一都精锐弓手,悄悄来到了小土坡背后的空地上。这里空地不大,两百余人勉强容纳,同时刚好被土坡挡住叛军的视线,为解下来的行动提供了一些便利。

    周同作为此次行动的主将,身上的任务也是最重的。他不光要背着一大捆细绳第一个爬上峰顶,还要在其他人的支援下在一些危险的地方提前固定好一些绳索,以方便后来的士兵能攀爬上去。

    随意活动了几下身体,周同一手提起一个口袋,另一手扛起一捆细绳首先出发,燕然和另外一名身手敏捷的士兵沉默地紧随他前进。这两人身上扛着两捆粗绳,用来在一些比较危险、难以通过的地方给后来之人提供一些保障;又有五名士兵扛着更多的粗绳跟在其后,剩余的士兵则全都暂时停留在原地,等待他们的信号。

    今夜月色明亮,却又不时会有云彩飘过遮掩住月光,这样的情形对汉军的行动极其有利。

    周同在各种险峻的大石之间穿梭,灵巧得如同猿猴一般,不时用一些树枝和石块做好标记。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后面几人与他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十三、四丈,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最重要的是他得找到一条适合其他人通行、还要适合稍后搬运物资的道路。

    这项工作足足花了他半个时辰,才做完所有的标记,来到那块光滑的悬崖底部。

    往回望去,燕然几人还不到一半的行程。这也难怪,要将绳索固定起来,在这树木稀少、乱石居多的陡峭山崖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哪些事情不是周同所需要考虑的,他现在要完成最重要的第一步,征服这面光滑的崖壁。

    他先是将细绳与口袋仍到地上,摸了摸崖壁,又用掌根击打了几下。情况似乎有些不妙,这崖壁风化有些厉害,若是强行攀爬,只怕会有危险,最重要的是到了最顶端的那一段,有块凸出来的石头挡住往上的去路,只怕无法通过这般风化的崖壁爬将上去。

    好在对于这种情况,夏松也早已考虑周全,准备好了预案。

    周同从口袋中取出两只狰狞雪亮的钢爪,用自己带上来的绳子将其中一只系好,抡圆了往崖顶抛去。听得山顶传来金铁敲击在石头上的声音,周同慢慢收回绳索,钢爪没有任何受力的感觉,最后掉了下来。

    山顶的动静并没有被叛军所察觉,这个计划几乎已经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只能靠天意了。

    不过周同毫不气馁,这种情形早已在考虑之列,他现在要做的只是各种尝试,尝试更多的位置和不同的距离。

    没有花太多的时间,第一支钢爪便钩住了什么东西,周同拉扯了几下,手上传来的感觉告诉他这只钢爪应该是卡在了石头中间,抓住了着力点。他将绳子割断,绑上另外一只钢爪,凭借自己的记忆向刚才附近的地方抛去。

    这一次只进行到第三次尝试,第二支钢爪便被固定在了上面,如此好的运气让周同喜出望外,看来老天爷都在帮自己啊。

    他稍微收拾了下自己,主要是固定好背上的震天弓,这宝贝可不放心由别人携带,又将两根绳子绞在一起,最末端分别固定在两块大石上,轻轻一纵身,轻展猿臂,几个呼吸间便串上了崖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