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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二人休说在去打探些什么消息了,便连是去寻外公秦氏家族的帮助也是不能。最好的法子便是深居简出,尽量减少与外界的联系,坐等子定和尚处传来的消息,也希望对方能谨慎一些,不要再被有心人关注上。实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便只能劝同哥放弃任务,先行撤离了。

    她冥思苦想好一阵,这才拿定主意,对周同道:“同哥,不若接下来咱们尽量减少外出,免得被人盯上……就等那少林和尚的消息,你觉得如何?”

    周同瞪大了眼睛,迷惑道:“这却是为何?”

    孙念心里一面继续盘算,一面道:“不主动出击,固然不容易获得有用的信息,但也可以说是先立于不败之地。此时此刻,咱们身处险地,注意安全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还是要保证任务不要失败,绝不能让贼人有机乘!”

    周同慢慢放下筷子叹了口气,道:“四娘,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怕我遇到危险,但此事不是非得如此不可。先不说任务不任务,这江陵还不是甚么龙潭虎穴,金人的上京我都杀了回来,还怕一些躲在暗地里见不得光的地老鼠?”他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道:“我本意只不愿太过于麻烦,毕竟若是给对手得知消息之后,四散逃了开去,到时捉拿起来甚是麻烦,可不是害怕了他们。只是……罢了,先听你的,等两日再说罢。”

    孙念听得一颗心七上八下,听到最后总算是放心下来,她自然明白周同是担心她的安全,才委屈自己。不过在她看来,此刻可不是逞英雄的时刻,也不会顾忌周同更多的想法了。

    接下来两日,周同果然便和孙念一起,安静呆在客栈房间里,可谓是足不出户。周同除了打磨锤炼自己的感知外,还在孙念的督促下开始练字,说是练字能让人平心静气,陶冶性情。周同耐着性子临摹了半日字帖,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烦躁,手上用劲稍大,便将一支毛病捏成了两段。随着第二支、第三支笔先后阵亡,孙念无奈放弃自己异想天开的念头,转而让周同继续盘坐在床上修炼,自己拿起最后一支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起来。

    就这般苦苦熬了两日,期间子定和尚在第一日又派人送了一次口信,便是汇报团练使身亡之事,第二日便没了消息。到了第三日,眼见着周同的神态越来越急躁,孙念自己也觉得总是呆在房里不好之时,捕快厉尚总算又上门来了,此次他并非独自前来,身旁还有一人,便是新任江陵府刑房总捕头蒯季。

    蒯季是思考了许久,这才决定亲自前来拜访这位年轻的刑部都官司员外郎,有些情况他必须得当面向这位上官汇报。他听厉尚的回报之后,与张古商议时便提到担忧此人太过年轻,生怕其在破案时胡乱插手,好在对方还有些自知之明,承诺只静候消息,干脆等案情初步有了眉目之后再去汇报,张古思考过后同意了他这一建议。这两日来,蒯季算是全力以赴侦查案子,晚间几乎都只能睡上一两个时辰,此刻算是有了个结果,也是担心再拖延下去,对方会按捺不住,于是立刻换了便服,让厉尚陪同一起来到了客栈。

    周同坐在椅子上,仔细打量对面的蒯季。只见此人四十出头的年纪,四肢修长、脸颊瘦削,面对自己时神态不卑不亢,保持着对上官的恭敬。

    周同端起茶碗道:“两位请用茶。”

    蒯季和厉尚两人一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周同看得分明,蒯季端茶的手沉稳似铁铸一般,满满的茶水半分也不晃动,显然有非凡业艺在身。

    他微笑着开口道:“我这次从京城来到江陵府,本是没有打算亮明身份。可是蒯捕头神眼如炬,轻易便将我这身份揭穿,真是让人汗颜。不过说起来,还没感谢蒯捕头的仪程,可是帮了我的大忙了,哈哈。”毕竟在东卫也呆了快一年了,这官场上的套话对他也不在是难事。

    蒯季微微欠身,客气道:“大人抬举。下官自然知道大人乃是有意为之,想看看我江陵府衙出了此等大事,是否还能勉力运转。下官幸得运气好些,那日在北城门口见到大人,心中便在猜测,此人必定身居高位,故此才能有此不凡气度,因此才吩咐属下留意了些,否则如何能寻到大人所在?至于些许钱财,当不得大人放在心里。”

    他说到这里稍稍顿了一顿,眼睛扫过房间,又道:“大人所住房间狭小了一些,出来办差,何苦如此苛刻自己,不如……”

    周同当即笑道:“这房间宽敞明亮,何来狭小?不说当初我在军中之时,风餐露宿乃是常事,就算此次一路行来,也常有在野外过夜的时候。这一比起来,已然是舒适多了。”

    蒯季奉承道:“原来大人文武双全!倒也不是下官少见多怪,实在是如同大人这般……的官员实在是少之又少。”周同大笑道:“蒯捕头客气了,哈哈。”他随即压低嗓音,低声道:“不知蒯捕头这次前来,可是案情有了什么进展?”

    他这一下转折极快,倒是让蒯季有些措不及防。好在他早有准备,当下不慌不忙地道:“确实是有一些进展,因此来向大人汇报,还望大人指点。三日前本府团练副使冯平在家中暴亡,下官带人前去勘验。仵作查出死因,乃是被人用三寸钢针从天灵盖钉入而亡。”

    周同“哦”了一声,道:“和以前几宗下毒案不同?”

    蒯季点头道:“确实如此。下官初时为稳住凶手,故作不知,命人不可外传。暗中调查了两日,查到冯大人家最近一段时日来,时有吵闹之声传出,邻居解放都道冯大人在城南养有外室,因此与家中夫人不睦。下官寻到冯大人的外室玉氏,说是前一日冯大人还去过她处,一如往常,并无身体不适的情况。再加上冯蔡氏遣人报丧之时,说的乃是‘胸痛而亡’,因此下官经张大人批准后,将冯蔡氏收押审问。早晨才审出结果,下官禀告过张大人后,便立即赶来向大人禀告,果然便是那冯蔡氏便是谋杀亲夫的凶手!”

    周同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轻松了很多。他想了想又问:“那冯蔡氏乃是一女子,如何能将钢针钉入人的头脑?难道是伙同奸夫?”

    蒯季摇头,露出一副沉痛的脸色:“没有奸夫。冯蔡氏乃是凶手之一,真正下手之人乃是冯大人的儿子冯为!”

    周同听得脸色一呆,奇怪道:“这却是为何?难道那不是冯大人亲子?”

    蒯季脸上露出怪异的神色:“是亲生的……只不过这是个孽子,整日里吃喝嫖赌,花钱大手大脚,他爹的积蓄都给他给败光了。据他招供,这次是因为要钱要不到,又被他爹趁醉意拿起扫帚打了几下,便怒上心头,因而弑父。他娘冯蔡氏包庇儿子,又想起前些日子‘病亡’了不少官员,因此……”

    周同听得张大了嘴合不拢来,过了半晌才一掌拍在桌上,同时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这样的畜生竟然也有?蒯大人,这种弑父之人万不可留,一定要千刀万剐才行啊!他奶奶的,这种人若是我军中手下,定然将其拖在马后活活拖死才是!”

    周同一口一个‘他奶奶的’,故意显得极其粗鲁,这是他此前与孙念商议好了的,假扮成有从军经历的刑部官员,潜在的背景为勋贵子弟,争取给与其接触的江陵府官员留下的印象是高傲粗鲁同时又不通事务,让他们觉得自己好糊弄,再暗地里通过子定和尚的路子来进行调查。是的,两人已经通过子定和尚派来的第二名信使传递消息,确认好了一系列计划,其中首要的任务,便是周同此次的表演要合格。

    蒯季显然被周同所成功误导,那种经历过战场的气息不是常人能够假扮得出来的,正好这对周同而言并不是问题,只需要表现得傻一些,莽撞一些即可。

    蒯季讪讪地笑了笑,道:“大人,这可不能比你在军中,咱们这地方上得讲个规矩,就算是死刑也得送公文到京城,由大理寺复核,刑部下令,咱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宰了他。不过这小子在牢里是没什么好日子的了,兄弟们都看不惯这种人。另外……”他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看厉尚,厉尚当即起身出门,又将门也掩上。

    蒯季压低嗓音:“冯大人遭此大难,家中又没了甚么亲人,他家道虽然败落了不少,好歹瘦死的骆驼也要比马大,稍后还有一份仪程借花献佛给大人送上。”

    周同装作一楞,随即道:“这如何使得?蒯大人这是何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