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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

    小跑过来的阿福听见周同在责怪马儿,不禁笑道:“公子可是错怪这马了。”

    周同问:“这是为何?”

    阿福道:“公子这匹白马,看似高大威武,实则力不能持久,只合用于驮拉货物,想是公子被那些奸商给骗了。”

    周同奇道:“这马如此神骏,却只合作为驮马用?这却是为何?”

    阿福对周同笑道:“公子这马,当是河曲马,若是年轻时自然不错。”他说着掰开马嘴,“公子请看,这马的这大牙,都磨平了罢?看它的门牙,都长得这么长了,说明这马已经是老马了,至少也有二十几岁,在加上公子身子也比常人要沉重一些,这马全速奔跑自然坚持不了多久。”

    周同听得恍然大悟,他向阿福行了一礼:“原来如此,多谢指教。”慌得阿福连称不敢。

    周同想了想,又向阿福请教道:“你对马性这般熟悉,想必骑术一定不错,敢问一声,适才我跑这几圈下来,你觉得我骑术可还算精湛?”

    阿福满脸堆笑:“公子的骑术,自然是不错的。”

    周同指着他笑道:“你说是‘不错’,那自然便不是什么‘精湛’了。我也不是甚么公子,只是猎户家出身而已;你岁数比我大,我便称你一声兄长。不知兄长能否在这骑术上指点小弟一番?小弟这里先行有礼了。”说完深深行了一礼。

    那阿福唬得是手忙脚乱,想扶起周同,想想又不对,无奈之下也只得对着周同深深一礼,口中喊道:“公子这番万万使不得,折杀小人了!公子如是有兴趣,小的教就是了,何须如此啊?折杀小人了!”

    周同趋前两步将阿福扶起,诚恳地道:“我听闻达者为师,孔圣人也曾言道‘三人行必有我师’,今日小弟是诚心求教,还请兄长教我。”说完又是深深一礼。

    阿福实在无奈,只得允诺:“公子请起。公子既然如此,阿福这便教就是了,只是万不敢当公子称呼。”

    他见周同一脸的庄重,只好咳嗽两声,道:“公子乃是习武之人,腰腹之力强劲,练习这马术便有天然优势。我观公子骑马,姿态方面也无问题,只是一点,想要将这骑术练精,便不能双手控马,而要空着双手,单以腰腹、双腿的力量来操纵马儿行动。做到这一步,便可以勉强称做精湛;若要做到真正的精湛,据说还需以此为基础,辅以对马儿习性的了解,轻易让马儿明白自己的各种意图,那才是最顶尖的骑术。”

    周同不解为何要空着双手,心中疑惑嘴上便问了出来,阿福耐心解释道:“只因真正精湛的骑术,都是用在战阵之上的,若是双手都持着缰绳,哪里还有手来持住兵器?又如何才能杀敌?”周同恍然大悟。

    接下来的时间里,周同除了吃午饭的时间,其余都在这习武场上练习骑术。阿福得了交待,也让他随意换乘马匹,一直到华灯初上,孙念陪同她母亲从城里返还。

    夜里的时候,孙念派阿芸偷偷过来了一趟,送来一个大包裹,里面装满了各色糕点,连卤肉也有几斤。她昨日见得周同晚餐吃的不多,知他拘谨,今日外出便特意买了许多回来给他加餐,周同自是感动不已。

    翌日一早,周同洗漱完毕,待孙念过来寻他用过早饭后,便拉着她一起来到习武场上,要给她展示自己昨日苦练的成果。

    孙念对此十分郁闷。这人也是,自己今日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长裙曳地过来给他看,偏偏这木头呆子一门子心思只想着他的骑术。说起来周同骑马还是她教会的,如何这才一日不见,这人便要向自己炫耀甚么真正的骑术?

    只见周同端坐在马背上,两手空空,自然下垂在身体两侧,脚跟在马肚上轻轻一磕,那马儿便飞奔起来。可是不管那马如何奔跑,如何转弯,周同的身形始终随着马背起伏,没有丝毫的摇晃。

    孙念越看越是惊讶,心中的郁闷也是丢到了九霄云外。

    周同骑马来回跑了几圈,最后兜了个圈子回来,在孙念面前甩鞍下马,得意道:“我这骑术可还看得?比起你来如何?”

    孙念羞他道:“好不知羞,竟然和我这弱女子比,不若咱们来比比绣花如何?”跟随一旁的阿芸鼓掌笑道:“好啊好啊,小姐和姑……周公子比绣花,奴家可以作判官,保证绝不偏向小姐!”

    周同只好无奈投降,他立刻转移话题:“此事暂且不提……我投降还不行嘛……还有一事,四娘,你可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呼吸法?”

    孙念疑惑道:“嗯?你是说那什么老道士教你爹的那个呼吸法吗?”

    周同点头道:“正是。我适才骑马之时,无意间感受到我的呼吸节奏与马儿奔跑时的起伏韵律似乎有什么共通之处,我想,创造这门功法之人,会不会也是由骑马中得到启发的?这一说起来我才记得,在我刚开始练习这呼吸法时,我爹可是要求我在练习的时候蹲马步的!”

    孙念讶道:“或许还真有这可能!”她思索道:“前人的智慧不可小觑,多少绝技都是由前辈们总结提炼之后才流传下来的,不过这其中又有一些不通之处,你说过你师傅认为这套功法暗合道家阴阳理论,可我却想不通,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里面似乎又有些矛盾……”

    周同笑道:“你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莫非要学着人断案么。我偷偷告诉你,我那师傅啊,他是无论看到什么好东西,都能和什么天人合一、阴阳循环扯上关系,就算你吃个饭睡个觉,他都能给你说得头头是道,所以千万不要当真了。不如我教你我的方法,你也上马试试?”

    孙念笑道:“你当谁练功都像你一样,吃顿饭喝口水的功夫便学会了?我又没练过,还能上马就能有所体悟?倒是你这又在偷偷说你师傅坏话,我要是你师傅呀……”从鼻子里哼哼两声表示对周同的不屑。

    周同见状,立刻又开始转移话题:“对了,上次我教你的那门螺旋劲,你练得如何了,这段时间没看你怎么练习。你说你家失传的那套功夫是个什么情况,我上次忘了问你。”

    孙念果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她惊呼道:“哎呀,我这回来光顾着高兴,忘记给爹爹说这事了。阿芸,你去找我爹,让他速来习武场,有很要紧的事。”阿芸领命而去。

    等阿芸走后,孙念期期艾艾的道:“同哥,等会和我爹说完这个事情之后,他肯定十分高兴。”

    周同道:“是啊,希望能帮到叔父补充上你们家的那门功法。”他还记得清楚孙念当时说的话。

    孙念又道:“我爹他一高兴,人就很好说话的,我求爹爹要什么好东西,都是趁他高兴的时候提出来,每次都成功的。”

    周同偷眼瞧见四下没人,伸手握住孙念的手,温言道:“我便不是这样。你若是要我什么东西,我也不会对你不高兴,你也不用说什么求字;只要我有的,你只管拿去便是。”

    孙念听得又羞又怒,她甩开周同握着的手,顺手又在周同手背上拧了一圈,狠狠的道:“你这个木头呆子,真是气死我了。你就忘了你来我家是做什么来了吗?”说完羞得转过了身。

    周同见她突然发怒,只道是她怕被人看到自己在这里毛手毛脚,直到听完最后一句,这才突然醒悟:四娘这是要自己趁此机会向他爹爹求亲。

    他突然觉得天地间一片开阔,仿佛前方再也没有什么困难一般。

    两人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得孙堂匆匆过来。

    他先是招呼了一声周同,随后埋怨孙念:“我说女儿啊,你爹爹我每日里也就这时候清闲一些,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要紧事,就不能等你娘吩咐我做事的时候再说吗?”

    孙念急道:“爹爹你也不看这是什么情况!我从周大哥这里得了一门功夫,我看很像咱们家失传了的缠丝劲,这不是叫你过来看看吗!”

    孙堂脸色顿时严肃起来:“缠丝劲?”

    孙念道:“是周大哥师傅传授他的,叫做螺旋劲,周大哥曾在对敌时一拳将敌人击飞数米开外,他说还没用全力。我以前听爹爹你说过,我们家失传了的缠丝劲便有这样的效果,所以求他传给了我,不知道这两门武功间有没有联系。”

    孙堂皱眉道:“你先演示给我看看。”眼光却看向了周同,他对习武之人的忌讳,不像周同一般无知,不知道他是否会同意。

    周同自己却是茫然无知,青城子也从来没和他说过要什么注意门户之别这类的东西,还以为孙堂是怀疑自己这门功夫的来历。

    一旁的孙念却没这许多心思,她想要拉开架势,才醒悟过来今日自己这身衣着有些不适合,周同见状立刻上前请缨:“世叔,还是让我来示范吧。”

    孙堂自无不可,他心中所想也是周同来演练,毕竟自己女儿满打满算学会也没多久,自然比不过周同的熟练。

    周同随意摆出一个拳架子,缓缓一拳击出。

    只见他出拳之前,旋踝转腿,随即旋腰转脊带动肩膀,拳头击出之时便是旋腕转膀,最后拳头稳稳停在半空。他怕孙堂没有看清楚,随后右脚踏上半步,又是旋踝转腿的再来一遍,只是最后左拳逆旋击出。

    孙堂在旁看得分明,听女儿不停的拆分解说周同的动作诀窍,他一边思索一边点头赞同道:“世侄这门发力技巧确是非同一般,只是这么演示出来,看不出几分威力,也不知道是也不是。不如咱们来搭搭手,让为叔试试威力如何?”

    孙念闻言吓了一跳,她可是见过周同如此这般运劲出拳的威力,合抱粗细的大树都被周同一拳击穿,绝非肉体凡胎所能抵挡。她赶紧阻止:“爹爹,周大哥的这门功夫威力如何,女儿可是亲眼所见。”她将周同一拳击穿大树的事情细细描述了一遍,末了又将周同抱起岳州校场石马槽的事情也说了出来,责怪孙堂道:“就你这老胳膊老腿的,还想学年轻人动不动就比武,真是老糊涂了吗?”

    孙堂听自己女儿的描述,盯着周同的眼睛是越来越亮,脸上的惊讶之情也是毫无掩饰。只是倒得最后被女儿挖苦的话让他苦了脸:“我说四娘啊,我好歹是你爹爹,你如何就不在世侄面前给你爹留点面子呢?若是让旁人听了去,还以为我养了个不孝顺的女儿出来。”他脸上虽然愁眉苦脸,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此时心情乃是极好!

    这对父女没大没小显然是习以为常了的,只周同听得尴尬,只得站一旁讪讪不语,又引得旁边伺候的阿芸窃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