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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杀人者死

    一下课,苏二五便似逃跑般快步走出纵横术课堂了,他觉得自己再待在这里真的要不留一点纯真了。

    他茫然地前往了下一个课堂,并在心中希望易经课能像自己幻想中那般严肃,而不是像纵横术课那样让自己动摇。

    由于有了经验,他这次很轻易就找到了易经课堂,尽管如此,当他来到课堂门口时,里面几乎坐满了人,而且还有好些人围在一起吵嚷着什么。

    正当他迷茫着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严厉的声音:“你们在吵什么!”

    苏二五连忙转身抬头,看见了一个老者捧着书站在自己身后,但他似乎没注意到自己,依旧严厉地盯着课堂内的孩子们。

    课堂内顿时鸦雀无声,直到老者再次询问,才有孩子怯怯地开口道:“他们在争着谁坐在白姑娘的旁边......”一句话便把自己撇了出去,是个熟练的好手。

    老者也以严厉的目光继续盯着那些围在一起的孩子,直到他们纷纷让开,露出坐在长桌前的小姑娘,她挽着双环髻,一袭鹅黄襦裙,手撑脸颊,嘴含笑意,苏二五下意识望了过去,不小心与对方的视线对在了一起,见她似乎在对着自己浅浅一笑,他连忙移开目光。

    他曾听张老头说,外面的姑娘们常常对别人笑,要把别人的魂儿勾去似的,其实压根儿只是一种日常表情,常常让男人们产生一种对方钟意自己的错觉。

    想到这么多孩子被她迷惑住了,苏二五不由暗暗为张老头叫好,并为自己以前对待张老头看好戏般的态度而愧疚。

    毕竟,自从出了虎头村后,这一路以来,一直都是张老头的吹牛经验让他做出反应。

    这么看来,张老头的确是个阅历丰富的老人家。

    便在苏二五胡思乱想的时候,老者环顾室内,沉吟半响后,他低头看向身前的孩子:“你,去那里坐。”他指了指双环髻小姑娘身边的座位。

    “啊?”苏二五愣住了,指了指自己,“我?”

    “对。”

    “可是......”

    “有什么问题吗?”

    一见到对方那张严厉肃穆的面目,苏二五顿时泄了气:“没有。”

    在苏二五沿着座位走下去的时候,他能感到众孩子们瞪着自己的仇视视线,其中竟然甚至不乏女孩子,他只好赶紧低头快步走过去,也不敢看同桌的神态,连忙就坐了下来。

    长桌上摆放着笔墨纸砚及一本《易经》,苏二五假装翻开《易经》看。

    老者来到孔子画像前的长桌前坐下,也不自我介绍或者说别的,只是道:“你们先把《易经》抄一遍吧,抄完再说。”

    孩子们不敢抱怨,纷纷拿起笔来,翻开书照着抄。

    苏二五也拿起毛笔来,旋即他想起自己是不识字的了,连忙左右张望,发现也有不少人像他一样迷茫,但是都请教起身边会写字的人来了。

    及至此时,他下意识看向身边,想从近处看一看这位“同桌”是如何执笔的,却没想到竟是见她没在纸上抄写《易经》,而是画着奇怪的方形和圆形图案,他不由纳闷问道:“你在干嘛?”

    小姑娘闻言,停下笔来,笑吟吟问道:“想知道吗?”

    苏二五蓦地想起张老头的“教诲”,于是登时警惕了起来:“不了。”

    小姑娘却是接着说道:“这上面就是我们学堂的分布图啊,每当我在这上面的一个方格上画了一个圆圈,这说明在将来的日子里这个人就会一直在上课时悄悄偷看我。”

    “......”苏二五有点儿被吓到了,他缓了几口气过来后,回应道,“你......可真恶劣。”

    “嘿嘿,谢谢夸奖。”

    “你这样......不太好吧?”苏二五还是忍不住继续道。

    小姑娘却是反而扭头看了他一眼:“有什么不好的?男人固然能勾三搭四,女人就不行吗?”

    于是苏二五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发呆了一阵子,他又说:“你就不怕我说出去?”

    小姑娘耸肩道:“请便,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信你还是信我就是了。”

    “......”

    “唔,你刚才是想请教我怎么写字?”

    你怎么知道......苏二五差点说了出口,他假装淡定道:“当然不是。”

    “但是你执笔都执错了哦。”

    “......我在尝试不一般的执笔方式。”

    “嘻嘻,其实只是不会执笔而已吧?”

    我......苏二五顿时感到了一种身处下风的憋屈感,明明平时不会轻易动气,现在的他却是莫名觉得有点儿不爽,然后忽地想起了不久前的纵横术之鸡汤发言,于是他压低声音道:“虽然这个世界很美,但在我眼中还是你最美,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我、我......”

    “......哈?”

    “抱歉,打扰了。”苏二五顿时涨红了脸,说不下去后面的羞耻台词,默默坐直身体,用不正规的手势开始练字。

    小姑娘却是觉得有意思了起来,她看了过来,笑眯眯地道:“我看你估计都不知道这些字怎么读什么意思吧,我来教你?”

    “不......不必......”

    ......

    苏二五怀着郁闷的心情回到寝室,其余人早比他先回来了,正在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课程,不过苏二五却是没多少高兴的,尽管这些课程对现在的他来说确实新鲜。

    不久后,钟声响起了,他们赶紧出门前往膳房,不过苏二五很快就发现崔赟也跟上来了:“你不是看不上粗茶淡饭吗?”

    崔赟淡然前行:“世家之子心胸宽广,粗茶淡饭也未尝不可也。”

    苏二五在心中暗笑,但也没明面说出来取笑他。

    在膳房领了饭坐下后,苏二五忽地再次肚痛了起来,这次却不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回荡了一阵子,让他明确自己确实肚子出问题了。

    见他皱着眉、脸色不太对劲的样子,顾贞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

    “有点肚痛......”

    “可能是水土不服吧。”

    “或许吧。”

    话音刚落,肚痛却又消失了,这让苏二五忐忑了一会儿。

    ......

    入夜,回廊上亮着两个灯盏,后一个黑衣人追上前面那个黑衣人,拉住他,低声问道:“白天你送过去的那批元种已经用了?”

    “用了,怎么了?”

    “我好像不小心将要送给会稽钱氏那颗元种混进去了。”

    “......”

    “怎么办?”

    “想办法拿另一颗替代吧。”

    后面的黑衣人犹豫道:“要是原来那颗元种是独一无二的呢?”

    “嗨呀,元种不都一样的,哪有什么不一样?你这么多年来见过不一样的元种吗?”

    “也是。”犯了差错的黑衣人顿感轻松。

    ......

    正将入睡时,肚痛忽地再次发作,苏二五突然被痛醒,立马坐了起身,但剧痛却又已经消失了。

    “这也太水土不服了吧......”

    苏二五被这三番四次的肚痛折腾得实在茫然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其他人都已经睡着了,于是他继续睡下,凭着残留的睡意迅速入睡。

    于是,他做梦了。

    在梦中的他,以第三者的角度看着一个小女孩的成长,她长于宫中,却孤苦凄怜,身边的人虽称她为安乐公主,却没人正眼看待她,就连小小的宫娥都冒犯她,而她只能默然以对。

    她喜爱看书,因为她平时出入的地方就是宫中的藏书阁,数万卷竟是被她看了三分之二。长久下来,由于司空见惯,宫中的人们也对她出入藏书阁的书视而不见了,直到某天,她找到了一本书,竟是忍不住露出惊喜之色,要知道平时谨慎自保的她可是一直喜怒不形于色,哪怕面对最卑微的下人也是这样,因为在这皇宫中她没有同伴。

    “齐物诀?不该是齐物书么......”她小声地疑惑道。

    于是,她翻开了第一页,苏二五也跟着看见了上面的内容,明明不识字的他这次竟是看懂了上面的内容。

    “卷一总纲:虚者,有无皆忘,万异冥一,故谓之虚。形动不生形而生影,声动不生声而生响,无动不生无而生有。”

    便在此时,苏二五突然间被吵醒了,一声尖叫直把他吓得醒了过来,他猛然起身,便见所有人震惊地看着自己......不,不对,是自己的身边!

    苏二五也低头看去,于是他看到了,长着一副猴脸的马宝睁大着眼睛、胸口插着短剑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床席,而那短剑竟是莫名熟悉。

    苏二五惊慌去搜寻自己的包袱,果然发现自己包袱里的短剑不见了,此时此刻,他脑海里莫名回荡起进入坞堡前那个“将军”留下过的提醒。

    “杀人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