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冷冷的盯着兀带,一字一顿的说:“大丈夫冤有头债有主,兀鲁黑将军死于锄盟之手,你们但凡有点骨气,该去找锄盟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偏偏被人蛊惑,跑来跟我们拼命。
可怜你们那上千名勇士,就这样稀里糊涂的丧命于此,却没有一丁点的意义!
你不觉得你愧对兀鲁黑将军、愧对这上千名勇士的家眷吗?
如果,你依然执迷不悟的话,咱们不妨拉开架势,再狠狠地斗他个七天七夜,打他个天昏地暗。
我们敢到旷野上来直面你们的骑兵,就必定有战而胜之的法宝!
你要是不信,大可以放手来试试!
只不过,就怕你仅存的这点勇士,不肯为你卖命了。”
“你......”兀带气得脸色铁青,对方居然敢如此公然叫阵,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但当兀带握紧手中刀之际,眼角余光,顿时看见了边巴巴望着的部下们。
那一道道目光中,哪里还有半点敢战之气,全都是充满了厌倦与疲惫,满是无穷无尽的求生念。
兀带只觉得心里一颤,握紧刀的手不由得渐渐松开。
当初率众气势汹汹杀来的时候,何尝不想着一鼓作气,狠狠地洗劫作坊一番?
结果,现实给整个部族,上了惨痛的一课!
上千勇士的伤亡,这个损失不可谓不惨重!
如今,眼见辛弃疾自信满满的率众在此,虽然明知道旷野之上咱们的骑兵占据主场优势,但自兀带以下,所有女真人都笃定一点:
对方如此自信的背后,必定有着不可告人的谋。一旦贸然与对方开战,必将会付出更加惨痛的代价!
“收军回营!”兀带咬牙切齿的喊道。
瞬间,这道命令以最快的速度扩散开来。
旷野上,所有的女真骑兵都如释重负,双目中也饱含了泪水,激动的难以自已。
“收军了!”女真骑兵们骑着马,奔走相告着这个好消息。
兀带呆呆的望着尽欢呼的部下们,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这一战,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辛弃疾也暗暗松了口气,握了握手中刀,只觉得掌心里已经沾满了汗水。
仗打成这样,贸然出来在原野上与女真骑兵硬拼,实乃下下之选。
真的开干了,己方的伤亡必将会十分惨烈。
退一万步说,即便不在原野上,如果对方依然不肯罢休,不依不饶的轮番进攻,把这场战争打成了旷持久的鏖战的话,对于李家作坊来说,也必将是不可承受之重担。
届时,李家作坊崩盘,乃是持久的事。
因此,尽快求和,获取一线喘息的机会,乃是李弘与辛弃疾的共识。
好在,兀带部族损失惨重、皆无战意,完颜褎受金主完颜亮猜忌、没有调配周边女真精兵的权力。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李家作坊里,家丁们、辅兵们、矿工们眼见终于停战了,一个个欢呼雀跃,尽的呼喊起来。
家丁们、辅兵们倒还好一些,从他们常的训练以及夜课的时候,早就已经做好了与金人开战的思想准备。
那些矿工们,尤其是女真矿工们,能够坚持到现在,一半是回报“李恩公”的恩德、保护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另一半原因也是冲着那每个斩获十两银子的奖励来的。
如果战事一直坚持下去,让人始终看不见停战领赏的希望,相信必定会有一些女真矿工生出绝望,进而发生一些难以逆料的变故的。
李弘则是扶着围墙,双手死死的扣在砖石上,拼命抑制住惊喜之,给人一种李公子早已有成竹的架势。
随着女真骑兵里退兵的角声传来,兀带骑着马,缓缓踏上了归程。
他的遭左右,都是一些欢呼雀跃的部下们。
此战,是败的如此的窝囊,回去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
停战,又是如此的“顺应人心”,连带着兀带本人,他也分明感到,连续数压在心头上的那座大山终于移开,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兀带骑在马上,缓缓的呼了一口气,尽的放松一下怀抱。
猛然间,兀带只觉得喉咙一紧,一口气呼不出来,顿时呛的剧烈的咳嗽起来。
部下们依旧在尽的欢呼着,对于剧烈咳嗽的兀带,谁也没有在意。
哇的一声。
兀带的眼前,一道红光画了个凄美的弧线,然后落在了马头上。
坐下马发出一阵长长的嘶鸣声。
兀带本人,忽然子软倒,扑在马背上,然后再无力气,从马背上滚落下去。
这一下,边的部下们终于发现了异常。
“将军......”部下们急了,纷纷围拢上来,一把扶住兀带。
兀带倒在一名部下的臂弯里,脸上浮现起释然的微笑:“回家吧!”
那部下伸手探了探兀带的鼻息,忙大声喝道:“快去找郎中!”
但急切之间,去哪里找郎中!
一时之间,整个原野乱成了一团。
重弩方阵里,辛弃疾也发现了这边的异常,却唯恐有什么差池,不敢乱来,忙命令部下紧守阵地。
围墙里,李弘咦了一声。
一怔之后,李弘隐隐猜到肯定是对方一个重要头目犯病了。
在短暂的幸灾乐祸后,李弘心念一动,忙叫来孙冲,令孙冲火速领着赵郎中赵钧前去。
孙冲虽然心里不解,但知道公子做出的决定,一定有着深远的意义,不敢打折扣,立即叫来赵郎中赶了过去。
倒是赵钧,显得很是为难:“公子,那兀鲁黑将军,可就是小的医治的......”
李弘一怔,不由得阵阵无语。
但在心里快速的权衡一番后,李弘问:“你在县衙给兀鲁黑医治的时候,可与兀鲁黑的部下们打过照面吗?”
赵钧快速回想了下说:“倒是没与兀鲁黑的部下们打过照面。”
李弘一咬牙:“你尽管去好了!你要是有个好歹,你全家老小都包给我!”
赵钧听了,心里一抖,哪敢多说,只好咬牙去了。
孙冲、赵钧骑着马,火速赶到跟前。
为了以防万一,尽可能的避免不被现场分尸,赵钧想了想,还是顺手扯过一方手帕,嘱咐孙冲就说自己患了风寒,帮忙遮掩一下,然后将手帕堵在口鼻之上。
这边,兀带的部下们依然急得团团转,忽然有人报道:“李家作坊里有人过来了!”
众人看去,只见两人两骑朝这边赶来。
早有人怒不可遏:“他们来做什么!”
纷纷抽出刀子就要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