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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搬家

    武田太郎拍拍轻寒的肩膀说:“无觅,搬过来与我同住,可好?”

    轻寒皱皱眉头,没说话,疑惑的看着武田太郎。

    “这里是奉天最安全的地方,无觅是了解我的,我是个重守承诺的君子。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耿夫人的遗愿。”

    轻寒目光幽深复杂的盯着武田太郎,黑黝黝的眼珠子一瞬不瞬。武田太郎在这样仿佛穿透灵魂的目光注视下,无处遁形。

    牵强的扯出一丝笑,摆摆手说:“那里是个伤心之地,我想无觅尽快振作起来,也许离开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轻寒许久才开口:“好!”

    武田太郎高兴的拍拍轻寒的肩膀,爽朗的笑声听着格外的真诚。

    “太好了,房间很多,无觅喜欢哪间随意。”

    “都好,别离太郎太近就好。”

    武田太郎哈哈大笑:“好。”

    “三个月后。”

    武田太郎的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乍然收住。

    “为什么?”

    “百天祭日。”

    “这是中国人的规矩?”

    “是。”

    “无觅是想办一场法事?”

    “是。”

    轻寒踩着沉稳的脚步走出武田太郎的办公室,走到院子里,打开车门上车,坐在驾驶座上。右手放在胸前,隔着薄薄的衣服摩挲着那块耿家祖传的玉佩。

    那上面残留着槐花的温馨,温润、细腻、光滑。

    父亲的低语仿佛就在耳边:“五只蝙蝠是为五福,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纹命。攸好德,意思是所好者德;考纹命即指善终不横夭。”

    善终不横夭啊,轻寒闭上眼睛,隔着衣服握住玉佩。

    小丫头,对不起,如果没有我,你会安度一生,儿孙绕膝。是我害了你。

    眼前是槐花躺在自己怀里,苍白精致的小脸上,刺眼的鲜红。

    轻寒的心瞬间被剧烈的疼痛撕裂,水光流过深若寒潭的双目。

    小丫头,寒哥不想离开那里,那里有你的影子,有你的气息。但寒哥必须离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小丫头,寒哥一定会替你报仇雪恨,手刃仇人,把他们赶出中国。

    轻寒深若寒潭的双目幽幽的看一眼武田太郎办公室的方向,这才打火发动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轻寒如往常一样开车去了西十街。

    轻寒把车停在离闹市有一段距离的路口,下车步行过去。

    家里没有女佣,赵老板家的女佣轻寒打发回去了,每顿饭都在外面将就。西十街是轻寒这段时间常来的地方,一家不大的菜馆,是北方家常馆子,味道尚可,轻寒来的比较多。

    轻寒一进馆子,小二一看是熟客,急忙热情的迎过来招呼。

    “耿先生来了,今儿有干货,掌柜的才收的,香着呢。”

    轻寒微微颔首,冷眸一扫,自己常坐的临窗位置空着,抬脚走过去。

    木格子窗支着,临窗望去,天际边火红的晚霞绚丽夺目,层层叠叠的云在无风的蓝天上自由的慢慢飘浮着。

    关老师圆圆滚滚的身影就这样走过来。一身浅色的长袍,一顶浅色的礼帽,腋下夹着黑色的皮包。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轻寒目光微闪,关老师微微颔首。

    十几分钟后,不大的馆子里每张桌都坐着食客。轻寒等着上菜,目光随意的看着窗外,耳边响起惊喜的声音:“哎呦,这不是耿先生吗,幸会幸会!”

    轻寒转头看着关老师弥勒佛般的笑脸,疑惑的问:“你是……”

    关老师一副自来熟的笑模样,直接坐在轻寒的对面。

    “前几天鄙人去过耿先生府上。”

    轻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你好!你好!”

    “耿先生这是准备吃饭?”

    轻寒微微点头。

    “来的早不如赶得巧,难得遇上耿先生,还请耿先生赏脸,今儿我做东,请耿先生去鸿泽园吃大餐。”

    轻寒淡淡的说:“不必客气。”

    说话间,小二已经端着托盘上菜了。

    “耿先生,您的菜得了,请慢用。”

    轻寒看一眼关老师,抱歉的笑笑说:“那我先用了。”

    “您请,您请。”

    关老师干脆也点了两道菜,一边等菜,一边跟轻寒套关系。

    馆子外的特务只能看到一个市侩的小商人一副巴结的嘴脸,使劲跟轻寒拉关系。

    特务心里一松,抬头看看天,他妈的,都这会儿了,一点也没凉快点。四处瞅瞅,不远处有一茶摊,搭着凉棚,索性走过去坐下,要碗凉茶,眼睛盯着菜馆的大门,晾他耿轻寒也逃不出自己的眼睛。

    轻寒的目光似是无意的扫过特务,看着他往茶摊走过去。

    轻寒收回目光,低声说:“武田太郎让我搬去官署。”

    关老师微微一眯眼,随即就恢复了一脸的巴结。

    低声说:“这老狐狸。”

    “我答应了。”

    关老师沉思片刻低语:“你考虑清楚了?”

    “是。”

    “你可知道搬过去以后,危险更大,你将无秘密可言。”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关老师微不可见的叹口气:“什么时候搬?”

    “三个月后。”

    “耿夫人百天祭日之后?”

    “是,我会做一场法事,全了心意。”

    “你要保重身体。”

    “放心,没有完成槐花的心愿之前,我都不会倒下。”

    关老师的菜齐了,关老师笑眯眯的开始吃饭。

    特务有些不放心,走过来又看了一眼,看见两人都低头吃饭,放心了,又去茶摊上喝茶纳凉。

    三个月过得很快,奉天的秋天一来就凉嗖嗖的,空气里弥漫着高粱玉米成熟的味道。

    这期间,轻寒卖了一些不用的家具,来拉家具的是关队长的手下,一些贵重的物品夹带着运走了。没有了小丫头,轻寒自己生活所需很简单。轻寒委托关老师把关队长夹带出去的贵重物品变卖,换成银元交给抗日游击队,轻寒说:这是目前自己作为一个中国人为勇士们唯一能做的。以后,耿轻寒作为惊弦,将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与勇士们一起,誓把侵略者赶出中国。

    关老师眼含热泪,代表组织,代表抗日的游击队员们,郑重的接受了这笔款子。

    这些办完之后,轻寒提着一只皮箱去了奉天银行,把皮箱存进了银行的保险箱。

    酒井得到报告,耿轻寒把银元和金条存进了银行的保险箱。酒井冷哼一声:“混蛋,耿轻寒就是帝国的蛀虫。”

    酒井知道了,武田太郎自然也得到了这一消息。

    武田太郎听着山下低声转述酒井的话,微微抬起嘴角,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山下皱着眉头说:“耿轻寒看上去不像贪财的人。”

    武田太郎微微一笑说:“草原上的狼在冬天来临之际,会大肆猎杀比自己弱小的动物,储备越冬的食物。因为太多,春天的阳光会让吃不完的食物腐败。躲在阴暗地洞里的老鼠则会时时刻刻,用各种方法收集粮食,因为太多,有时候甚至忘记藏在哪里了。这就是动物的本能,不同的动物有不同的喜好和属性。但无一例外,贪是它们的本性,与生俱来,深入骨髓,与性命一体。贪是活着的另一种存在形式。”

    武田太郎和酒井怎么想,轻寒当然一清二楚,要不怎么会上演这出戏。

    忙忙碌碌,日子在轻寒的哀伤中匆匆流逝。

    来不及悲伤,来不及哭泣,来不及怀念,面对侵略者,在家仇国恨之间,只能选择国恨,在爱情和大义之间,只能选择大义。

    耿轻寒虽然沉默着,但心里却要把小丫头倾尽生命创造的机会充分利用。

    搬家那天,一阵秋风,扫落了一街的枯叶。

    轻寒直接跟武田太郎要了一个班的兵,大张旗鼓的搬家。

    零零碎碎也拉了一卡车,轻寒自己开车,前后各有一辆军用摩托车。

    路上,纷纷扬扬的落叶被风吹起,在车窗前旋转飞舞。

    轻寒看着枯黄的叶,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意。

    奉天的冬天又快来了,中国人的冬天什么时候才能过去?

    山下已经安排好了,官署的后院除了正房三间,东西厢房各有三间。武田太郎和牡丹小姐住在正房,其余两间住着武田太郎的贴身护卫。山下住西厢房,另外两间住着武田太郎的专用厨师和大厨房的厨子。轻寒就住东厢房。后院有一排倒坐房,住着三位女佣。前院东西厢房住着卫兵,西北角是厨房,东北角是库房。挺大的二进院子,十几间房子满满当当。

    相对来说,轻寒的东厢房算是最宽敞的,三间房只住了轻寒一人。表面上看来,武田太郎对轻寒这个朋友格外优待。

    轻寒趁着忙乱时候,仔细观察着官署的环境。武田太郎的后院,轻寒也来过多次,都是受武田太郎的邀请,直接进会客厅兼餐厅吃饭。

    武田太郎所住的正房,房间很大,分前后两间,前一间用于会客和用餐,后一间是卧室。

    左右偏房住着武田太郎的贴身保镖,影子一般。轻寒曾见过,两人皆是身手敏捷,目光袭利。他们只受命于武田太郎,除了贴身保护,还会执行武田太郎的命令,完成一些秘密的特殊任务。

    偏房里放着武田太郎所有的重要文件和贵重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