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我该说的都说了,全是总督大人看上了贵舅父的田产,在下只是不得已听命行事而已!
我这就回去劝说总督大人,反正李少尹已经报效了五万两白银了,足够了!”
刘先生半跪在地上,口鼻来血的说道,脸上的巴掌印和口中、鼻子里留下的鲜血,是因为这老小子又不老实,说一半藏一半,结果挨了何和仔两耳光所致。
事情摸清楚了,按照刘先生所说,让舅舅李文新丢官的缘由,根本不是什么南海县筹办车马钱粮出了纰漏,干脆就是李家所拥有的那三千亩水田所致!
这是跟李文新有过龃龉的南海知县魏绾负责具体实施,刘先生等总督衙门师爷精心设计,用来谋夺李家三千亩水田的毒计,当然榨出来的那五万两银子,完全是意外之喜。
就连李家收不上来租子,也是这些家伙找人鼓动佃户干的,绑架李文新的二儿子,造成李家的恐慌,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甚至李文新的南海县县丞之职,现在还是存在的,根本没被革职,他们不过弄了一份假的行文拿来将李文新吓回了嘉应州老家,方便他们罗织罪名而已。
不过呢,叶开觉得,这老小子还是没说实话,这里有很多对不上的地方。
最大的漏洞就是按照历史上孙士毅的风评,他是不会干的这么直接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个总督如此精心谋夺下属的祖产,吃相就太难看了,日后还有人敢亲近他吗?
孙士毅虽然在后世人看来挺傻哔的,但实际上在乾隆晚期,这个家伙还能称得上一声能臣。
六十多岁了还能带兵进越南,开始打得还像模像样的,如果不是碰上了阮惠这个越南历史上几百年一见的妖人,绝不会输的那么惨!
至于日后为清军进攻廓尔喀筹备军粮,乃至围剿白莲教,都还挺有章法的。
不是说这样的人不贪,而是说这样的人做事,不会如此肆无忌惮,不会如此的贪婪!
而且刘先生这就想走,他当叶开是三岁小孩吗?放他走了,回去再带着督标大兵过来把叶开给拿了?
“刘先生,这就想走了?你觉得这是你傻呢,还是我傻?”叶开讥讽的看着刘先生。
刚挨了打,两边脸颊还是烧烘烘的刘先生快哭了,他可怜巴巴的看着叶开。
“好汉,我该说的我都说了,你扣着我也没用啊,我是总督大人的心腹幕僚,明日他见不到我,就一定会查问,到时候呀必然会差人来寻。
您放心,我回去之后,绝对会帮着李少尹说话的,我们平日交情深厚,你看刘某今日还特地前来报信。”
“说的倒也是!”叶开假装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我也不能把你一直扣在这,再说你本是我舅父的好友,只要你守口如瓶,又能在总督大人面前为我舅父美言几句,放你回去也是应有之意!”
“对!对!对!公子说的对,我是李少尹的好友,也是公子的好友,我回去了一定会规劝总督大人的,也定然会守口如瓶!”
刘先生头点的如同小鸡吃米一般,他没想到叶开看起来挺聪明的,竟然这么好骗,高兴之下,连好汉都换成了公子。
“那这个护卫该怎么办?”叶开指着地上已经死去的护卫问道。
“我就说他跌落水中,找不到尸骨了,给他办个因公殉职,多多抚恤,想来就没什么问题的!”刘先生眼睛一转,接口说道。
“好!刘先生说的好,不愧是孙大人的心腹!”
叶开拍了拍手,喜笑颜开,一旁的猪肥仔也配合着呵呵傻笑,只是那满脸是血的模样,看起来着实有点可怖!
“呵呵呵!”刘先生也跟着干笑了起来,讨好的眼神中,藏着些许鄙夷。
啪!一记迅猛的耳光,抽的刘先生陀螺般的转了一圈,随后倒在了地上。
“好你娘的好!你把老子当傻子?”抽刘先生耳光的当然是叶开,他换下了笑嘻嘻的表情,满脸冰寒的盯着刘先生。
“呜呜呜呜!”刘先生终于哭了,这太特么的难了,不带这么阴阳怪气的,不同意就不同意嘛,还钓鱼!
“我这有首打油诗,你照着写,写完了签字画押留下信物,你就可以回去了!否则休想!”
叶开把刘先生拎起来,扔到茶几边,然后递给了他一张写着诗句的纸条,刘先生拿过纸条定睛一看,不由自主的念出了声。
十全大补我乾隆,贪功好名蠢如虫。
一生写诗三万首,句句不如小学童。
“好!”叶开双手一拍,兴高采烈的祝贺道:“恭喜刘先生口拈好诗一首,字字真切,句句写实啊!好诗!”
咯喽!刘先生嗓子眼里挤出一个声音,随后两眼翻白,浑身抽搐了几下,直接倒地不动,昏迷了!
叶开招呼着何和仔过来,抽出他腰间的匕首拿在手中,“刘先生可是昏死过去了?幸好本公子知道一急救之法,只要将此抹了七步断肠散毒药的匕首,刺入昏死者的大腿,必然就能将之救醒!”
七步断肠散?听着就很恐怖啊!还要用匕首刺入大腿!
就在叶开作势要刺的时候,刘先生适时的呻吟一声,幽幽转醒了。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啊!”
这个老油子,说了一个时辰的半真半假的假话了,只有现在这句饶命,最为真实!
不由得他不真实,叶开这首打油诗,可真是捅到马蜂窝了!
如今在位的我大清圣主乾隆,说别的并不出挑,就要是提到好面子这一项,那就绝对是古往今来的帝王中,最最出挑的哪一位,这首诗要是传了出去,那还得了!
为了自己的面子,当今的满清之主乾隆,可是连他亲自题字鹤性松身,称之为好友,还赐诗我爱德潜德,淳风挹古初,谥号文悫,加太子太傅衔的沈德潜,都是罢祠、削封。
刘先生,他一个破浙江举人,粘上了这首诗,恐怕要抄家斩首都是轻的了吧!
不,不是恐怕,肯定是算轻了,想那丁文斌,不过是个疯子,藏了几本前朝旧书就被凌迟处死,这四句打油诗,威力比丁文斌藏的旧书百倍都不止,凌迟他全家都足足的了!
“刘先生是我舅爷之好友,何来饶命之说呢?写吧,不就几句诗,写了就放你走!”
叶开收回匕首,拿出一支毛笔递给刘先生。
刘先生很干脆的把眼一闭,打死他也不会写的,这要是写了,全家就捏在这个年轻人手中了!
人家可以随时要他全家乃至全族的性命,恐怕就是死了,也会落得一个开冠戮尸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