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一天下工回来,母亲拿出羊羔皮的棉帽子和皮马甲让他穿上上工。
他看着新帽子和马甲,又看了看母亲说:“娘,做了几套,”母亲笑了,又拿出一套说“快去吧,迟了人家走了。”罗望给关五爷送了一套。
第二天,罗望的衣帽引起管事和同事的注意。
罗望前几天就发现,入冬后,街上的男人头戴的是毡帽,富人穿的皮袍、穷人穿的是宽松的棉袄,腰上扎一根绳子,毡帽头顶热耳朵、脸上很冷,穿棉袄、皮袍干活很不方便,母亲的皮帽、皮马甲是侍卫冬装的模型,冷时可以把脸、耳朵护住,热了又可以翻上去,马甲紧贴上身,即保暖,又不影响双臂双腿活动。
开始干活了,大家纷纷脱了棉袄,仓库四门大开,又不能生火,只要一停下手里的活计,就冻得人直打哆嗦,罗望不用脱衣服,还挺暖和的。
母子俩接的第一批活是十四件皮帽子、皮马夹。
十天后,甘州街上有了穿着马甲、戴着皮帽子的警察,市场里也有了这种打扮的人。
第二批活来自刘家,刘甲找到了罗望要求订一百多套,分别是狐皮、狗皮、羊皮的三种,给家里不同身份的人穿,材料由刘家提供,刘家下人参与缝制,罗家母子负责剪裁,指点刘家下人缝制。
罗望辞工了,到牙行向吴掌柜辞工时,吴三木虽然一百个不乐意,又不敢得罪刘家,只拉着脸扣了罗望几天的工钱,罗望出门后,吴三木阴着脸,自言自语道:“这是要飞的架势,啍,等老子剪了你的翅膀,让你变成飞不起来的鸡。”
从牙行出来,罗望到大仓给李管事、小马道别,小马有些失望,李管事说:“小罗,从你的做派能看出来,不是这个池子里的小鱼儿,日后发达了,多记得我们的好,凡事多加小心,以后常来啊。”罗望答应着,收拾好自己的几样东西离开了。
晚上,对着油灯,母亲划线,罗望剪裁。
从接到第一批活,母子每天都做到很晚,由于每个人身材不同,每件材料尺寸都不同,出不得丁点儿差错。
母亲划的快,罗望剪的慢。母亲看着使用剪刀才几天的儿子,动作迟缓、小心翼翼。看到儿子握笔、练拳的手拿起剪刀,手上的冻疮肿起来,发出暗红色的光亮,寒冷的冬季里鼻尖上凝着汗,心里一阵酸楚。罗望抬头看见母亲流泪,坚定地说:“娘,我们一定能抗过去,一定会好起来,”“苦就是人吃的,儿子,我相信会好起来的,一定会。”母亲说。
就这样,初冬的寒夜里,母子互相鼓劲,展望着未来的好日子。
他们又怎能知道,在那个苦难的岁月,普通百姓要想靠个人努力,通过正常的辛勤劳做过上幸福的生活,只能是痴人说梦的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