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也笑着点头:“冬梅所言甚是。”
刘萱看着二人笑道:“我并非突然发出这样的感慨,只是想想如今我已寻得归宿,你们二人甚至年长与我,是该考虑考虑今后之事了。总不能一直耽误了你们。”
冬梅闻言顿时大羞,她红着脸道:“小姐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好不羞人。”
刘萱闻言大笑:“你的心思小姐我知晓的很,放心,待我回京之后,定去帮你问问钱通的意思。”
这话一出冬梅一张脸羞的通红,她一跺脚羞恼的喊了一声:“小姐!”而后便捂着脸跑了出去。
刘萱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的欢快,秋菊在一旁也是轻笑不已,就连小柱子见状也插嘴道:“什么事情似乎都瞒不过姑娘,奴才瞧着冬梅的模样,定是如姑娘所言那般心仪钱通呢。”
刘萱笑着点了点头:“回京之后我常见她寻钱通的麻烦,钱通又是个迟钝的,经常被她欺负的面红耳赤却开不了口,看着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如此也是好事一桩。”
她说完笑看着秋菊道:“冬梅已有心仪之人,你呢?可曾想过今后如何?”
秋菊倒不似冬梅那般面皮薄的,她摇了摇头道:“小姐就不必为奴婢费心了,奴婢这一生陪着小姐足矣。”
刘萱闻言故意皱了眉头:“那怎么能行,女子这一生总要寻个知她懂她爱护她的男子相伴的,比如你家小姐我这般。”她说完看向李澈笑问道:“陛下说是不是?”
李澈似不曾想这话竟转到了自己身上,他连连轻咳几声未曾说话,只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小柱子在一旁笑道:“这世间,只怕也只能姑娘能让陛下露出这番尴尬模样了。”
他刚笑完便听得李澈轻哼一声:“小柱子,朕觉得最近你似乎很闲?”
小柱子身子一抖,连连摇头:“不闲,不闲,奴才最近忙的狠。”
小柱子这番模样,惹的刘萱与秋菊又是一阵轻笑。
刘萱笑完之后看向秋菊正色道:“先前那番话我并非说说而已。秋菊还是好好留意身边可有值得托付一生的,我瞧着虎一等人皆是不错,你若最终没有中意的,小姐我可就要乱点鸳鸯谱了。”
秋菊闻言大惊:“小姐当真要将奴婢们都许了人?”
刘萱点了点头:“你们年岁也大了。总不能跟着我进宫做那老嬷嬷去,如今我已有决断,自然不能耽误了你们。”
听着她说着进宫二字,李澈不由回头看了她一眼,秋菊闻言噗通一声就给跪了下来。她恳切道:“能陪小姐左右乃是秋菊的福分,秋菊不愿嫁人,只愿陪在小姐身侧,一生服侍小姐便是秋菊最大的心愿。”
刘萱见状叹了口气唤她起身:“我只是这般打算罢了,你若真的不愿,我也不会当真随意将你许了,此事尚早,届时再说吧。”
听她这般说,秋菊微微松了气,起身朝她行了一礼:“多谢小姐。”
这事便这般过去了。冬梅在外羞色褪去之后也回到了帐中。
李澈用完饭便留了下来,刘萱此刻也没了睡意,便起身与他对弈等待着崔来福回来回禀。
刘萱虽是在下棋,可心中担心着解药一事,不免有些心不在焉,李澈倒是一如既往的沉着,不大一会刘萱便败下阵来。
李澈见她心不在此,干脆命小柱子收了棋盘,陪她坐等。
申时三刻,崔来福与虎一虎二回来了。他们还未说话刘萱便急急问道:“怎样?可曾见到人?可曾拿到解药?”
崔来福摇了摇头,刘萱见状顿时皱眉,虎一回禀道:“我们在三里外的小树林埋伏了两个时辰未曾见到人影。”
李澈点了点头表示知晓:“此事朕知绝不会如此简单,你们先退下吧。”
虎一等人应了一声而后退下。李澈见刘萱在一旁低头不语,似乎若有所思,正要开口宽慰,却听得孙逊在外禀道:“众将军有事请陛下前去商议。”
李澈应了一声,而后起身对刘萱道:“不必太过忧虑,先将身子养好才是正事。”
刘萱抬头看他点了点头。李澈这才转身离去。
小柱子与崔来福也跟着李澈走了,大帐之内只剩下了刘萱与秋菊冬梅。
刘萱一直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冬梅以为她在解药的事情担忧,开口劝解道:“小姐也不必太过忧虑了,那毒陛下虽未曾解,但并无大碍,回朝之后巩院首定有办法的。”
刘萱闻言嗯了一声,冬梅说的有道理,那毒虽然在李澈体内未曾排出,但一时半会也对他没有太大的损伤,可知道是一回事,只要想到那些毒是她亲手喂进去的,只要想到那毒仍在她的体内,她终究难以释怀。
她沉思片刻突然开口道:“虎一虎二虎三虎四。”
虎一等人应声而出朝她行礼:“姑娘。”
刘萱朝四人点头:“如今龙一龙二龙三均未曾回来,我身在大帐之中由众人护着无甚事情,但陛下那处定是忙碌,你们前去看看可有用的着你们的地方。”
虎一等人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虎一道:“属下等人的职责便是护着姑娘,陛下未曾吩咐,我等不敢擅自离去。”
“我知晓你们的意思。”刘萱看着四人道:“但此一时彼一时,你们不妨前去看看,若是陛下真无吩咐再回来也不迟。”
虎一等人仍是犹豫,刘萱开口道:“我有些事情不便你们在场,你们且去问问看,而后再回来便是。”
听她这般说,虎一等人这才应了。
虎一等人走后,刘萱又对冬梅道:“先前我只用了些小粥,如今又有些饿了,你前去伙房看看可还有什么可食的。”
冬梅闻言看了一眼刘萱,又看了看秋菊,这才低头离去。
如今帐中只剩下了刘萱与秋菊二人,刘萱转身看向秋菊,她的眸中有些厉色,秋菊见状面露不解:“小姐怎么了?”
刘萱静静的打量着这个一直陪在身边的人。秋菊的面色如常,仍是与往常那般带着一丝恭敬,她微微闭眼深吸了口气,而后又睁开满目清明。她的语声有一丝疲惫,看着秋菊道:“将解药奉上,我放你离去。”
秋菊闻言微微一愣,而后开口问道:“小姐在说什么?奴婢怎么听不明白?”
“不,你听的明白。再明白不过。”刘萱看着她淡淡道:“这是你唯一的机会,看在你服侍了我近两年的份上,看在你最后未曾真的想置我于死地的份上,这是你唯一的机会,将解药留下我放你离去。”
秋菊闻言微微低头,她沉默良久,最终抬起头来问道:“小姐是何时怀疑我的?”
刘萱叹了口气:“不久,今日这封信如果不曾出现,我也未必会怀疑到你。”
秋菊还想问个明白:“小姐为何偏偏疑我不疑冬梅?”
刘萱的心有些沉重,想起那些与她们相伴的日子。她决定还是将话说个明白:“那日提醒我拿出诚意来的是你,我身无长物只会做些饭菜,你一提我自然回去伙房,而昨日的菜只有伙夫、你、冬梅与我碰过,伙夫已经查明乃是受人嫁祸,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你与冬梅了。”
她看着秋菊淡淡道:“其实后来我想了想,那毒定不是在伙房的时候下的,那时人多眼杂,若要下手必须极其隐蔽,你与冬梅皆没有机会。回了营帐之后我又亲自看着食盒,也就是说下毒的唯一机会便是我在营中走动之时,而那时碰了食盒的只有你一人。”
秋菊辩解道:“小姐在营中走动,乃是众人瞩目。伙房已经人多眼杂,那时岂不是人更多?”
“不。”刘萱摇了摇头:“伙房之时你与冬梅在一起互相看着,下手自然不易,而我在军营走动之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自然无人留神一个拎着食盒的你。冬梅担忧我累着更是时时刻刻将心思放在我的身上,这便给了你最好的机会。”
秋菊闻言苦笑一声:“小姐果然聪慧,既然小姐凭着推断已经猜到是我,又为何说是那封信露了马脚?”
刘萱轻叹一声:“虽然你是唯一一个有机会下毒的人,但我却不愿怀疑于你,可那封信是在我被褥之下发现的,营帐守卫森严,更有虎一等人守着,即便是武功高强能来去自如之人,在光天化日之下进的营帐也是不能,唯一有机会的便是服侍我休息的你。那时冬梅正在收拾碗筷,这也更加排除了她的嫌疑。”
刘萱又轻叹一声:“今日崔公公无功而返,更加印证了你便是下毒之人,因为那时你与冬梅皆有机会通风报信,而冬梅嫌疑以除,这只是更加落实了你的身份罢了。”
她看着冬梅道:“你明明有机会下剧毒自我与陛下死地,可你最后却选了一个不甚厉害的毒,证明你心中仍存着你我的主仆之义,对此我感激你,但是李澈的安危乃是我心头重中之重,所以今日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将解药留下,你走吧。”
秋菊没有说话,也未曾离开。
刘萱看着她道:“我知晓你定有苦衷,我不问你为何下毒,也不问你的同党是何人身处何处,更不会将你交予李澈,我只要你奉上解药,切莫犹豫,待虎一等人回来你便走不了了。”
秋菊闻言终于动了,她缓缓跪下朝刘萱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响头,而后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放在桌上,她深深看了刘萱一眼低声道:“对不起小姐,这并非我所愿,小姐以后多多珍重,切莫过于相信身边之人,秋菊不能再侍奉你了。”
说完她又朝刘萱行了一礼。
刘萱心中不忍,轻轻闭了眼。
秋菊轻声道:“小姐提醒陛下小心金逸与辽国国师。”
说完她不再看刘萱一眼,转身消失在大帐之中。
待她走后良久,刘萱这才睁开眼,她有些愣愣的看着桌上的瓷瓶,心里微沉,她知晓自己这般做是有些妇人之仁了,可秋菊在投毒之时又未尝没有妇人之仁过?
秋菊是龙一带来给她的,是经过龙一精挑细选的,她一直也尽着自己的本分,她若要杀自己,多的是下手的机会,无论是在京城也好,在蜀地也罢,她若真想杀自己,自己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可她没有,她直到今日才下了一个并不那般严重的毒,也就是说她是近些日子才收到命令,要毒杀自己与李澈,她平日对自己有几分真心,自己再清楚不过,正是因为清楚,才知晓她的为难和迫不得已。
如今正值多事之秋,她最后那句提醒,让刘萱不得不重视起来。
龙一等人乃是前去护着金逸,可金逸登基之后龙一等人却失了联络,冬梅临走之时又提醒她注意金逸与辽国国师。
想到此处刘萱急忙开口唤道:“冬梅!速速请陛下来,无论他在做什么都务必请他过来,就说我有要事!顺道也将巩太医请过来!”
冬梅在帐外应了一声,而后便急急去传话了。
刘萱坐在帐中,看着手中的瓷瓶越想越是心惊,越想越知道自己的担忧是可能的,而且这个可能十分之大,甚至大到她几乎就能确定!
没过多久李澈便来了,同来的还有孙逊与巩太医等人。
他们一进帐,刘萱便对巩太医道:“这瓷瓶乃是解药,巩太医前来辩下真伪。”
巩太医闻言微惊,他看了一眼刘萱的神色,最终什么话也未说,上得前来接了瓷瓶打开细细看着闻着,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正是解药不假!”
刘萱闻言放了心,看着走到她身旁蹙眉看她的李澈苦涩的笑了一下:“我将人放走了。”
众人听得云里雾里,只有李澈听明白了她的话,他点了点头:“放了便放了,不过一个小卒无甚大碍。”
刘萱微微低头应了一声,而后亲手为李澈倒了杯水:“先把解药服下,我在同你说唤你来所谓何事。”
李澈应了一声,接过巩太医递来的瓷瓶就着水服下了解药,这才看向刘萱道:“你如此着急的唤朕前来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