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青眼睛一转顿时有些明白,他凑到刘萱身边促狭着问道:“父亲既然这么快便原谅了你,那么当初从边关传来关于你和世子的那件事……”
刘萱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那事自然是假的,邓玉并非那种趁人之危的小人。”
柳枝青闻言来了兴趣,当下向刘萱问了始末。
刘萱微微犹豫了下,还是将自己听闻李澈娶了侧妃之后如何失态醉酒,邓玉如何诈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柳枝青听闻之后啧啧两声:“世人都说世子冲动莽撞,却不知他才是最聪明的那个,明明是在趁人之危却让人心存感激。他这可谓是一箭三雕,既收了你的心,又断了殿下后路,最重要的是让你走到了他的身边,你觉得习武之人那么近的情况下不知晓你坐在房中么?他明明知晓殿下娶侧妃也不过是权益之计,为何一开始不对你讲明,任由你伤心胡乱猜测?”
刘萱闻言便皱了眉头,不管柳枝青如何说,她相信邓玉绝非那般人,就算是故意让她知晓,恐怕也只是因为那日她正好在他房中,他又不愿藏着掖着,便干脆将事情摊开说罢了,她忍不住为邓玉辩解道:“若是如你所言,他明明可以……为何却未曾那般行事?”
柳枝青挑了挑眉:“你自己的性子你不知道么?若是他真那般做了你会如何?”
刘萱一愣,若是她当真**与邓玉她会如何呢?
她那日一开始醒来之时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的,可回了房中沐浴之后却发觉并非如此,所以在那日邓玉告知她时,她并未感到多少惊讶。若是她当真失了身,依着她的性子,她会离李澈远远的,也会离邓玉远远的,只怕是如当初所想一般,在红苕不远处盖一所屋子了此一生吧。
见刘萱默然不语,柳枝青叹了口气道:“希望你将来知晓殿下为你所做的一切之时。仍如现在这般坚定自己的选择。因为殿下也是人,他也是会寒心的。”
这话说的便有几分怨气了,刘萱惨淡一笑:“你果然还是怨我的。”
柳枝青看着她突然笑了:“好了。先前那番话是身为殿下近臣之言,如今我要说的乃是身为你的好友,身为你义兄所言,世子很好。他比殿下要简单的多,即便是动了些心思但与殿下比较起来。要光明磊落,他的性子与你倒也算是绝配,你嫁与他定会过的好的,身为好友与义兄。我有句话要赠你‘既有选必有弃,既有则必有断’他们二人皆不是你可纠缠不清的,切记。”
刘萱重重点头:“我知晓的。”
她顿了顿还是将心中的话问了出口:“他的孩子……”
柳枝青叹了口气道:“你若不问。我还较放心些,不过你既然问了我便告诉你。殿下虽娶了吴颖与曹莹,但这二人他皆未曾近过身,确切的说,自从与你相识之后,殿下从未近过任何女子的身。”
他深深看着低头沉默的刘萱道:“这么说,你可明白了?”
刘萱沉默不答,柳枝青突然一笑:“罢了,以你之慧应当该想明白了殿下为何娶了那二人,也该明白那孩子的由来了。”
“不,我不明白。”刘萱似有些狼狈的急忙开了口:“义母还在等我,我们这便过去吧。”
她看着柳枝青,那双眸子似乎都带了恳求,柳枝青长叹一声,终究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只微微一笑:“好,我们过去吧,母亲该等急了。”
刘萱跟在柳枝青柳枝明身后默默的走着,她不能想也不敢想,柳枝青说的对,李澈终究是人,他也是会心寒的,如今想必他已经心寒了吧。
他与她之间的问题,根本不是两个侧妃与一个孩子的问题,即使知晓了,想明白了又能如何,事已至此,她只能走完自己选的路。
既有选必有弃,既有则必有断……
来到柳母院子的时候,柳母正在丫鬟的陪同下在院门张望着,瞧见刘萱过来立刻便迎了上来牵了她的手。
刘萱歉疚的看着柳母道:“让义母为萱儿担忧了。”
柳母看着她歉疚的模样,脸上露出一丝怨怪的神色来:“你知晓就好,无论你受了什么委屈,做了何种决定,都当回来同你义父与我说一声,你当真以为你义父义母是那般贪图势利富贵之人?我们既然收了你做义女,便是真心当成女儿来看待的,柳府终究是你的家,你怎可随世子私奔呢?”
面对柳母的责问,刘萱有些无力的解释道:“萱儿并非是同世子私奔,只是回了蜀地看了看故人。”
柳母叹气道:“你呀,你虽说只是回去看了看故人,可在他人眼中你这一行是随了世子的,你那时又有婚约在身,这不是私奔又是何意?不过好在如今婚约已除,你与世子的婚事还是抓紧操办的好,届时你入了王府,我看谁还敢在我面前冷嘲热讽的。”
刘萱闻言点了点头,她如今也想快些将婚事办了,不仅仅是为了柳家的名声,也是为了自己。
她怕拖的越久,自己知晓的越多,便越难坚持好不容易定下的决心,于是她开口道:“一切但凭义父与义母做主。”
柳母闻言深深的看着她,低声轻问:“你当真想好了?”
刘萱低了头:“事到如今已由不得萱儿再想了。”
柳母闻言微微一愣,继而又长叹一声,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拍了拍她的手。
刘萱唤了大龙,将宁王准备的礼交给了柳母:“萱儿本是备了礼的,只是宁王嫌弃我那太过寒酸,故而将自己王府中的好东西给义父义母送了过来,虽然萱儿未曾瞧过这盒里的是什么,但宁王既然特意备下定是不会差的。”
柳母接了礼笑着道:“他们对你如此上心。义母也就放心了。”
说着她当着刘萱的面将送给她的那份缓缓打开,然而只开了一半扫了一眼,她面色当即大变,嘭的一下又将盒子给掩上了。
柳母一抬头瞧见刘萱讶然的目光,牵扯出一个笑容来对她道:“你替义父义母谢过宁王,就说他的心意我们夫妻二人收下了,他有心了。”
刘萱将疑惑放入心底。笑着点头应了声好。
柳母见过宁王送的礼后显然有些心不在焉。时辰也已经不早,刘萱便告辞了,柳母倒也未曾留她。只让她过两日再来商议婚事,然后便让柳枝青与柳枝明将她送出了府。
离府之时柳枝青凑到刘萱耳边问她,宁王送给柳父柳母的到底是何物,刘萱摇了摇头:“我也不知。这盒子一直由大龙捧着,我并未打开看过。”
见柳枝青一脸疑惑。刘萱开解道:“你不必多想,义母虽然面色有异,但不像是瞧见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柳枝青点了点头,他扶着刘萱上了马车。在她进马车之时突然屏退了众人,示意她凑耳过来。
刘萱微微一愣,附耳上前。只听得柳枝青的声音淡淡在耳边道:“太医院院首乃是父亲至交,他曾私下对父亲说过。圣上只怕是熬不过今年冬季了。”
刘萱闻言彻底愣住,她瞪大的眼睛看向柳枝青,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柳枝青见状急忙皱眉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见刘萱仍是半响不回神,他叹了口气凑上前去:“此事目前只有院首、殿下与我父亲知晓,便是宁王也是不知的,我也是无意中听见,所以你若真的做了决定,这婚事就必须在今年之前办妥。”
刘萱缓缓回过神来,她静静的看着柳枝青,她多么希望柳枝青会突然对她一笑,然后告诉他,这话是他逗她玩儿的。
可是她知晓,这事柳枝青绝不会开玩笑。
她缓缓回神,并未点头,只是茫然的往太子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终默默回到了马车之上。
柳枝青唤来大龙大虎秋菊冬梅,让他们好生将刘萱送回府。
马车渐渐驶动,渐行渐远,柳枝青看着那渐渐消失在街头的马车长长叹了口气,果然他还是没有忍住,只希望殿下知晓之后不会怪他多管闲事。
刘萱坐在马车之上一路沉默不语,一旁的秋菊冬梅也不敢开口,只默默的陪着她。
一回了刘府,刘萱就回了卧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晚饭之时也未曾出来,秋菊与冬梅无论怎么劝,得到的回答仍是那句:“我想静一静。”
若是以往,秋菊与冬梅定会将此事禀告给龙一了,可如今她们连个禀告的人也没有,只能在门外干着急,眼看着就要过了戌时,两人一合计决定一人留下继续劝说,一人去找宁王世子。
于是秋菊便留了下来,而冬梅却准备出门去宁王府,可还未出门便被突然出现的龙一给吓了一跳,她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然而让她更不敢置信的是龙一身后站着的一身玄衣的李澈!
冬梅噗通一声跪下了,李澈深邃的眸子淡淡看向她:“如此慌慌张张是要去何处?”
冬梅不敢正面回答李澈的话,她不敢说自己是想去找邓玉的,她跪在地上低着头道:“小姐自从柳府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房中,如今都已快亥时了,她还未曾出来用饭。”
李澈闻言幽黑的双眸微微动了动,对冬梅道:“不必去寻他了,你带路本宫去看看。”
冬梅闻言不敢抬头去看龙一与李澈的脸色,果然,她只说了一些殿下便猜到了自己这是要去何处,她急忙起身低着头往院中走去。
秋菊见冬梅回来,正要询问便瞧见了冬梅身后的龙一与李澈,当下噗通一声给跪了下来,李澈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而后径直来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刘萱坐在桌旁,正看着眼前太子妃嫁衣样式发愣,听闻敲门声,她叹了口气道:“秋菊,我还不饿,等我饿了自然会传饭的。”
她并未等到秋菊的回答,等来的却是那再熟悉不过的清冽之声:“开门。”
刘萱闻声浑身一僵,整个人彻底愣住不动了,她呆呆转头看向紧闭的门扉,心突然狂跳,整个人突然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未曾如此慌乱过,未曾如此害怕过,门外的人仿佛是洪水猛兽一般,让她不敢面对。
久未等到里面的人出声,李澈深邃的眸子暗了暗,他叹了口气又开口道:“开门,孤有话同你说。”
刘萱不敢。
她不敢开门,她不敢面对。
她深深吸了口气轻咬了下唇,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开了口:“我不敢见你。”
她的声音很低,她不知道自己这句不敢,含着多少委屈。
李澈抬手摆了摆,龙一等人顿时领会,霎时间退了个干干净净。
四周顿时静悄无声,秋季的风已经有些凉了,李澈站在门外负手而立,秋风扬起他的发丝,轻拂上他略显消瘦的如神邸一般的俊颜之上,他看着紧闭的房门眸色复杂。
刘萱久未等到外间的声音,她低了头眸色黯淡,他真的走了么?
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一般,李澈淡淡开口道:“孤还未走,你不敢见那便不见吧,孤今日来是想同你说一件事。”
刘萱心中一紧低低应了:“你说。”
“父皇的事情柳枝青已经告知与你,但此事不能让宁王知晓,所以这件事你必须替孤瞒着。”李澈清冽的声音透过门扉传来进来:“宁王与父皇之间的纠葛并非外间传言那般,若父皇……父皇去了,宁王定然会相随,只是现在不能,王朝需要他,孤也需要他,这点你可明白?”
刘萱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她自然是明白的,去年皇宫设家宴,宁王赫然在列,她便知晓宁王与圣上的关系绝非外间传言那般模样,只是她没想到,李澈竟然会说倘若圣上去了,宁王必定会追随而去。
这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让二人生死相随?
李澈见她应声,薄薄的双唇微微轻抿,他闭了眼似乎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下面的话说出口:“所以,宁王带着你与邓玉去求婚旨的事情是万万不行的,此事暂时搁置,待孤……待孤登基之后便立刻为你二人亲自主婚,你看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