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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捷报(下)

    已是腊月十五,许是前几日下了雪,京城的天空升起一抹阳光,空气也是透亮。

    只不过半月便是年节,与宫城外一样,紫禁城中也开始装点起来,一盏盏华丽的宫灯,一片片大红的灯笼,在红色的宫墙内,显得愈发的喜庆;宫人内侍的打扮也更加精致红艳,加之川中捷报传来,天子的心情不错,连带着众人也是喜笑颜开。

    辰时,便有数位红袍重臣由司礼监掌印领着,从午门侧门入宫,往乾清宫方向走去,两侧的内侍纷纷低声行礼,心情不错的几位重臣,尤其是领头的首辅,居然破天荒的微微点头致意,引得众人啧啧称奇。

    及至到了南书房,首辅方才收敛心神,脸上的笑意淡下,和余下两位阁臣、吏部天官、兵部尚书、户部右侍郎一道给天子见礼。

    “臣等参见陛下,圣躬金安!”

    “免礼平身罢。”朱由校的面色也很是放松,筹划数月的大事,终究是在较短的时间内,平息下去,一直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谢陛下!”

    “今日又将诸位臣工召进宫中,却是有几件事要商议,”待众臣落座,朱由校方才出声,昨日已经安排督察院、兵部去核实“战果”,但大战之后事情不少,今日之议却显得更为关键。

    “请陛下示下!”方从哲已然完全恢复镇静,看了眼唇边一抹青须的天子,随即又低下头去,只觉威压日重;其他重臣也是挺直腰背,微微低头,倾身凝神,自古以来,最能提升皇帝威望和对军兵掌控的,便是胜仗;何况是靠天子的先见之明和京营的战力而来的大捷?

    “川中战后事务繁多,巡抚徐可求告病,不知诸位可有人选?”朱由校轻轻抿了一口茶,出声问道。

    方从哲心中一紧,原本他还想着既然胜了,徐可求的位置便不用动了,毕竟是浙党中人,不过看天子的意思是仍需“追究”,他的目光不由看向了余下的两位阁臣和吏部尚书。

    “陛下,臣以为朱燮元指挥若定,又在川中数年,可以接替。”周嘉谟目不斜视,拱手禀告道;朱燮元本就是代行巡抚之责,又立有战功,升至巡抚理所应当,何况其与那同为浙党中人?

    在场众臣无人异议,倒是韩爌的微微抬头看了天子一眼,眼波一闪,只怕这天子对于浙楚齐三党“把持朝政”,却是不太满意的罢。

    朱由校轻轻点头,首肯了周嘉谟的提议,有功当赏、有过当罚方才是治国之道,那徐可求的所作所为,许显纯已然给自己禀报了,虽说自己不会将其治罪下狱,但调离川中要职,实是必要。

    “朝中言官昨日纷纷上书,言朝廷已平息川中叛乱,议将重庆军兵调回湖广,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朱由校的声音不辨喜怒,只淡淡的看着在场众人。

    “陛下,征战靡费不少......”方从哲看了一眼同僚,缓声说道,此时不见好就收,等到有何变故便难以收场了,何况湖广的“楚兵”久在川中,楚浙两党也难免有些牵扯,那楚党王三善之流,十之八九还等着掺和一下呢。

    朱由校闻言面色不动,只是微微眯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昨日遣人去川中核验,想必还要花费的银子不少,若是再动兵,只怕内帑也很有些吃力了。

    “陛下,”王在晋犹豫半晌,终是起身拱手道:“西南土司不宁,一时平静,也不过慑于朝廷威仪罢,骤然撤军怕是不妥。”说罢便目光忧虑的看向天子,太仓库的窘迫朝臣谁人不知,但对于这等边疆之地,只有持续大力投入,才能将其真正变成华夏之地,数千年以降,均是如此。

    “王本兵!”方从哲闻言蹙眉,不由提高了声音,这个王在晋真是愈发放肆了:“可是忘却了东北的建奴?太仓库的银饷也是不够!”“下官不敢.....”王在晋连忙拱手,却是低头没有再说话。

    “既如此,便不用再调军兵去川中了,重庆大营也不用建了,”朱由校微微蹙眉,冷肃的声音响起,却是不想再和朝臣掰扯下去了。

    众臣赶忙又是凝神看去,等待着天子的决断,只有王在晋面色忧虑不减。

    “但已然入川的军兵,便去那昆明、贵州二府,加强守备罢,”首辅的面色猛然难看起来,但天子的声音不停:“黔国公的身体不适,着鲁钦领京营去昆明府驻扎,仍领三省军事罢。”

    “撤永宁宣慰司,改为永宁州。”

    “晋孙传庭为四川布政使参政,兼领叙州、永宁、镇雄兵备道,京营在叙州立叙永镇大营。”

    阔达的书房中,只有天子冷肃的声音在回荡,众臣均是目瞪口呆的望着上首,讷讷无言,王在晋更是双眼圆睁。

    瞧这个架势,天子的意思是要进一步加强朝廷在西南的力量,只是这样不怕引起西南土司的反弹吗?尤其是已经占据永宁的安邦彦;何况这些靡费,朝廷如何负担的起?东北的建州可是虎视眈眈呢?

    ......而且天子实在是越来越强势了,哪还有一丝垂拱而治的模样?

    “诸位臣工以为如何?”朱由校目光灼灼的扫视着书房中的众人,出声问道;先民之业,必定要趁此大捷之势,在自己的乾纲独断之下,持续推进!

    “陛下圣明!”

    半晌,阁臣韩爌的声音悠悠响起,众人才如梦方醒一般,纷纷起身拱手应和,现如今天子手中有兵,朝中有人,又挟大胜之威,若要对西南之事一眼而决,实在是无人能掠其锋芒。

    及至众臣步出宫城,方从哲不由抬头看着当空的红日,喟叹道:“变天了......”身旁的同僚闻言,不禁微微点头。

    ......

    目送走心神不属的几位重臣,朱由校沉思片刻,方才吩咐道:“许显纯此次出生入死,功劳不小,也是魏伴伴识人之明,便擢为锦衣卫指挥同知罢。”

    “是,陛下。”魏忠贤躬身应是,心中却是想着,只怕那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愈发夜不能寐了,又瞧了一眼愈发沉稳的天子,暗自赞叹,只怕这便是太祖、成祖的风范罢。

    朱由校却是恍然不觉,只是盯着窗外的红日和白雪,一场大捷想必是能改变不少事罢,也能为自己要做之事扫清不少障碍.....若是西南还要闹,而凭那时朝廷的力量,想必能更加迅速的平定才是。

    阳光漫撒,天子的眼神愈发沉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