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使者访问新大明的同时。
大明洋对岸,中原。
一座道观,白云流水,松柏寒泉,空气中有叮当的清脆声音。
哒哒哒。
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一位小厮穿着布鞋,轻盈地跑了进来。
观中有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穿着清凉的长衫,盘脚坐在地上,几缕长发自然下垂,虽年近半百,也能依稀看到少年时的帅气容貌。
一旁有一位七岁少年,一板一眼的翻阅着书籍。
“老爷,查到消息了!”
老人睁开眼睛,神情淡定,等待着小厮的话语。
“大概是嘉靖8年,南洋开始出现了一伙自称大秦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还仅在爪哇,后来在嘉靖九年,占据了东番......”
“他们开始同福州的一些商人做生意,将600多人移到了东番岛......而且听一些商人说,他们在北方的日本也做一些生意.....”
若是陆敬仁在此,恐怕会大为震惊,因为此人基本上把他们的所有活动都归纳了起来。
老人接过一叠纸张,上面记载的清清楚楚,他开始浏览起来,这时候没毛才扬了一下。
他喃喃道:“不应该如此,难道是我记错了?哪里出现了这一群人?而且还占据了东番岛,做起了香料生意,和海盗有明显区别。”
越看越惊奇,这会儿秦人做的事情有规章制度,明显不简单。
和佛郎机人势均力敌,崛起速度之快,超乎人们的想象。
倒数第二页上面记的消息更加让人震惊。
有几艘大船而来,带着一些人往北去了。
他保留着疑惑,继续看。
最后一页纸记载的是大秦的武力和火枪,火炮。
老人放下纸张,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好像,历史轨迹变动了一些。
不过,当前他并没有实力,或者说海外并不是他的重中之重。
所以只大概了解一些罢了。
但是隐隐约约得到的信息也足以让人消化一段时间。
他把目光落到眼前的少年身上,眸子中露着欣慰。
“这就是大明未来的希望。”
他摆了摆手,吩咐下人离开。
这个过程中,少年没有任何分心。
“白圭,感觉如何?”
少年幽幽的抬起了头,嘴撇了撇,说道:“老师,有些都不懂。”
老人哈哈笑道:“不懂,很正常。”
“王文成公为明第一流人物,立德、立功、立言,皆居绝顶。”
“他的思想博大精深,非一朝一夕可以习得,好好钻研吧。”
这里是浙江绍兴府山阴县,是王阳明先生的埋葬之地。
老人带少年前来一为瞻仰,二则带着少年多游历山河。
“明年为师很大可能会前往南京,估计一段时间内无法照顾你,不过我已经为你找了许多藏书,你天资聪颖,举一反三,更是不在话下。”
“切记要认真学习,不可做伤仲永。”
少年点点头,眼睛眨巴几下,有些奶声奶气道:“我一定会努力学习,不辜负老师的厚望。”
老人捋了捋长长的胡须,感慨万分。
拿起一旁的金色狼毫笔,铺开上好的纸张,左手拎起右手的袖子,沾了沾墨,起势,落笔。
少年望去。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老人放下毛笔。
轻声道:“这个送给你,希望你不要辜负老师对你的期待。”
名为白圭的少年当然听过这句话,他重重地点点头。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道清脆的钟声。
老人站立起来。
牵着少年的手,走在幽静的小路上。
“老师,我找到了你说的那句话,是亚圣说的,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少年还是少年,有几分玩乐的天性,他的双脚蹦蹦跳跳低着头,一边说道。
老人呵呵一笑,应和道:“好好好,不过你还要好好思考一下,这关系你的未来。”
少年懵懂非懂,简单嗯了一声。
“老爷,还去看望吗?”
老人摇摇头:“以后有的是机会,先把白圭送回家吧。”
几个人牵着马车,滴答滴答地向远处赶去。
马车帘子上,绣着一个小小的“严”字,马车上老人身份呼之欲出。
“这副残躯发挥几十年余热,再把往后的任务交给白圭,人定胜天,我不信这样都不能改变大明的命运。”
“慢慢来,会有机会的!”
声音越来越小。
荆州府江陵县。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了下来。
“张家神童回来了,真是有大运啊,小小年纪就被大人物收为徒弟,已经肯定要做大官!”
街边邻居讨论纷纷。
十分艳羡。
看看张家神童,再看看自家儿子。
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人家是白龟下凡,咱们这些凡夫俗子哪里能比得上?”
“就是。”
少年出生之前其曾祖父做了个梦:梦中一轮圆月落在水瓮里,照得四周一片光明,然后一只白龟从水中慢慢浮起。曾祖父认定白龟就是这小曾孙,于是信口给他取了个乳名“白圭”,希望他来日能够光宗耀祖。
而少年也不负众望。
自幼表现得聪明伶俐,成为远近闻名的神童。
“这几本书收好,上面有我做的批注,你好好研习,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考核你。”
老人从一旁拿起三本线装书交给白圭。
“是。”
听着周围的议论,老人皱起眉头,也不知道自己的插手会不会改变少年的命运。
不过眨眼间眉毛舒展。
根据和少年交往,他知进退,而且学习能力超强,就算是不能到达前世的高度,也会混的很好。
如果再有自己的助力,恐怕......
“老爷,那个小孩刚刚三岁,您看.....”
老人想了想,沉声道:“派人关注一下即可,不要打扰他的生活,等过些年再说。”
他抬头望着北方,目光深邃。
嘉靖皇帝刚刚登基,还有雄心抱负,做了不少实事,整个朝廷风气好了很多。
然而历史的惯性还是来了。
虽然没有身处朝堂中央,但是他还是能感觉到,嘉靖皇帝渐渐地疏离朝政,亲小人,远贤臣了。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愿以残躯挽天倾,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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