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着残破的少年从城墙角露出头来,他小心翼翼的望了望四周。
现在城墙脚下除了守城军的尸体之外,也就只有一些在大门口被刺死的联军尸体。
枪声不时从城东的方向传来,看来那些洋毛子走的远些了,他弯着腰,踮起脚朝那些尸体走去。
走动时上衣的破烂不时显出里面精瘦的身子,皮包骨不过是在夸奖他罢了。
当他走到一个守城军身旁时,赶紧跪了下来,先是磕了个头,然后再把人翻了过来。
那鸡爪子似的手颤抖的从尸体的口袋里摸出半截干粮块,是那种五谷杂粮蒸好晾干后切块的干粮,类似于以后的压缩饼干。
干粮唰的一下就消失在了嘴里,然后立马起身去翻下一个人,没过多久便吃了个撑,打着饱嗝伸手去拽一个地上的水壶。
“唉…咦?”
他拽了两下居然没能拉动,这会儿吃饱后也来了力气,两手抓住军绿色的水壶开始朝外用力。
“噌!”
突然一柄刺刀从尸体堆里猛地刺出,那锋利的刀尖就停在他的脖子处,刺进去了一点锋芒,锋利的刀尖竟完全刺不进去多少,仅仅有一滴血顺着刀锋流了出来,包着骨头又干裂的皮肤竟然有了些许劲道。
两人愣了一瞬,互相看了看对方模样便放心下来。
“咕……”
这边噎的不行,却又不敢发作。
从人堆里爬出来的家伙用狼一般的眼神盯着他,他记得最后一幕是抱着沙袋去加固城门,可刚到那就听到了一声巨响,随后只感到身体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
最后在昏迷时刻他貌似看到一个瘸着腿,手持刺刀的身影从身旁的浓烟中冲了出去………
“你……你你,还活着?”
“呵……哈哈哈。”
那人松开了紧握着刀的手,翻身躺在了地上的尸体上。
“死了,已经死了。”
他仰着脸看到头顶破碎的城门口,那高大的城门现在被炮轰的到处都是裂痕。
干瘦的男子见他不再拉着水壶,便赶快抱着吨吨吨的一阵牛饮。
“哈,嗝呃——”
他坐在地上单手撑地,眯着眼一脸惬意,另一只手幸福的摸着肚皮满不在乎的说道:“说什么死不死的,都这样儿了不还活的好好的吗?”
“还活着……这像活着吗?”
远处不时传来枪响和轰鸣声,恐怕是联军和城内的义和团打上了。
他昏了多久已经不知道了,只知道已经败了,败的很彻底。
“还有活着的!”
是从城内传来一声叫喊,远处的街道上一名日军惊讶的看着他们,他双手提着两个大布袋,里面还有珠宝和金银掉出来。
宛如时间停止了一般,双方都静止了下来,直到远处传来了一声爆炸的响声。
日军士兵慌忙的丢下手里的珠宝,当他伸手去取背上的步枪时,一声枪响后他的胸口冒出一溅血花。
另一边一名衣着军服的男子举着枪蹲在地上,另一人则吓得趴在了地上。
“多嘎,这家店听说是这里最好的了!”
“这次回去一定要给我父亲买一辆最好的车子!到时候……咦?”
两个日军从一旁的巷口走出,立马就看到了躺在那的队友,两人顿时先愣了一下。
“砰!”
一声枪响从身侧的城门口传来,靠右的一名日军直接被打到了心脏,等另一人刚取枪回头时,迎面来的却是挂着刺刀的枪口。
“噗!”
一声像是刺入衣服的声音从刺刀处发出,日军士兵倒在地上,手上提着的木盒摔在地上散落出一地的项链玉镯。
“狗日的洋鬼子给老子死!死!”
他的眼里充满了怒火,这会儿仿佛有数不尽的力气,一刀一刀的刺出!
那个干瘦的男子这会儿也赶了过来,连忙拉住他说道:“行了行了,别浪费力气了,一会儿那些毛子又来了!”
“呼呼…呼…”
双手渐渐的失了力气,就是松开了枪托,那步枪也直挺挺的扎在那里,而下面的尸体早已被贯穿了数刀。
貌似有些联军已经开始往回搬东西了,要是再碰上一队,不,就是两个人他们也打不过了。
“快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干瘦的男子吃饱了后有了不少气力,架着这个守城兵就赶紧往巷子里钻。
就当他们刚进去没多久就又有一队人来了,那五个带着高帽的法国兵看了看地上的尸体面面相觑,快速扫了扫四周后,赶紧抱着手上的东西跑出了城门口。
…………………
“娘娘这些咱还要不?要是不要的话,那老婆子我就……”一个老太太拘谨的指着门口摆放的瓷罐问道。
“姨奶奶,那可是孔雀绿釉青花的,您可要好生保管。”
“哎好好!老身在这儿多谢娘娘慷慨了。”说着,她便笑着抱起那个瓷罐朝外走去了。
“娘娘!娘娘!不好了!”
一个跑腿像猫一样,嗖的一个侧身就越过老太太,跑到刘晓仙面前站住说道:“娘娘,刚才有守城的弟兄回来说,联军打进来了!”
身后那原本还想说道这下人的老太太一听这话,赶紧转身就朝外走,生怕一会有毛子进了门抄家。
刘晓仙精致的脸上看不见一丝慌张,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下腹部说道:“呵,早晚都会来的…”
跑腿急的一头汗,听了听外面隐隐约约的枪声赶紧说道:“娘娘,再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小的们带您先去白医生那里避一避吧。”
“白医生?那可不行,要是因为我去而带来了杀戮,那岂不更是害了人家?”
联军肯定会抓人问华阳府的位置的,到时候刘晓仙无论在哪都会被找到的。
跑腿这下傻眼了,结结巴巴的问道:“那,那这可怎么办?”
刘晓仙抬头看向屋檐外的天空,天空被蒙上了一层灰色,从西面飘来的风甚至带着一丝烟灰的味道。
“或许,华彬会叫她来吧,听闻那人不是绝世高手吗?”
“轰!!”
一声巨响从隔壁的巷子传来,弥漫的烟尘中飞出的碎铁片和石子将联军打的措手不及。
“fake!fake!!”
科森的腿上腰上还有肩膀各中一发细小的单片,这些东西只是刚好打进皮肤里就停了。
他大骂着顺着巷口的墙角蹲了下来,旁边的队友连忙翻出镊子和绷带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一路上这种炸不死人,只会徒增伤员的劣质土炸弹已经让不少人躺在地上哀嚎了。
“这些该死的黄皮猴子!”
这队人已经遭到三次袭击了,每次都是这种陶罐做的土地雷搞的鬼。
远处路口有人看到他们正狼狈的互相包扎着,那些联军笑着指了指身前被帮着手的百姓。
这下让科森的小队傻眼了,居然还能这样,可这是不是太……
“那些人可真笨,用他们的人来开路不就好了?”
领头的队长手里牵着三个绳子,绳子大概有十几米长,绳子的尽头则是一个老人一个男子和一个孩子,两人为了孩子只好走在最前面。
可就当刚过了这个路口时,一旁的巷口居然有个人朝他们伸手做了个朝下压的动作,老人和男子对视了一眼。
“咦?他们怎么不走了?”
那队长用力的扯了扯手上的绳子催促道:“快走!你们这些黄皮!不然就开枪打死你们!”
可这时那老人就地一趴,而男子猛地将身后的孩子扑倒在了地上,远处的巷口伸出一根拳头粗细的炮口。
“嘭!!”
密集的钢珠刹那间飞了过来,狠狠的打在他身上,钢珠直接将肉体打的支离破碎然后又飞进了他身后的小队里。
“噗——”
“呃…呃……”
队伍最后的那个士兵只是呕了两口血,最后还是倒在了地上,一时间整个街口都寂静了。
“爹,爹!俺喘不过气了,能起来了吧?”
趴在孩子身上护着的男子扭头一看顿时被吓了一跳,先是忍着干呕将孩子好奇的目光遮住,然后拉起一旁的父亲。
“这东西劲儿也太大了吧?”
那要是刚才打在了他身上,恐怕连尸体都得扫扫再装盒了。
远处有两个士兵探了探头,看到那七个联军士兵都倒下后便小跑了过来。
“老乡,你们没事吧?”
“木事木事,感谢啊,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一个背着大包的士兵晃着两只被震麻了的手走过来说道:“六子,下一枪我开你来架着,这么一下我人都快飞起来了!”
他身后又有个人扛着一杆快两米的火枪走了出来,那个孩子见到这么大的火枪眼前一亮。
“快走吧,这可和外面的火炮差不多响了,一会儿再来人可就麻烦了。”
原来这里的居民早就被吩咐好了,要是谁被联军给抓了,那就靠这套办法脱身。
一群人挑捡了一番联军那些没被打坏的枪,然后匆匆离去。
不远处的一栋较高的楼房上,顾楠皱眉看着四周微小的战况,有些是能像刚才一样打联军个措手不及,但大多都……
“总还是要经历的,还是先回去吧。”
她跳到楼房后的巷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土就沿着巷子走了出去。
“吱吱……”
一只老苏从一处小小的洞口钻了出来,它警惕的抬头到处嗅了嗅,然后溜着墙边走,跑到一摊液体前面喝了起来。
一只鞋子就在老鼠的不远处,顺着皮鞋看去,那种景象要是被人看到定是要每日噩梦连连。
巷子对面的路上躺了十几个人衣着不同的联军,他们大多都是被一剑划了脖子,四周的墙壁和地上被染的黑红。
他们那临死前惊恐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