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大家伙以为这个黄毛小子可能会对汉人有偏见。可没想到的是,就算是他在国外也是受到歧视的一类人。
他太爷爷是个铁匠他爷爷是个鞋匠,父亲做了农夫。
战乱逃亡时父母相互认识了,可国家像是一个旋转的橄榄球一样,安全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不断的被替换着……
后来在一次搬家时他母亲被一发炮弹的一点豆子那么大的残片击中了肾脏,之后没挺过一年就离开了人世……
两年后征兵时父亲被迫选上,最开始还有军队补贴的信件交流,可慢慢的也淹没在战场上不知所踪。
他爷爷老的时候将他托付给了一家关系很好的熟人,那熟人是家小报社的老板,从小迪恩就混在油墨堆里干活。
直到有一次去商船上帮忙搬德国的进口墨水时累瘫在了船舱里,没人发现他和少了一大桶的油墨。
就这样这个神奇的小子辗转到了这片看似宁静的土地上,他将那桶油墨卖了出去换了一笔钱,开始为SH租界里的一家报社工作。
在游走了整个租界后带着一份美食文章回去了,结果异常的好评,于是这家伙终于踏上了这么一条道路。
沿途路过不少小县城,这些地方总会让马队停休一下,若是遇到雨天也好躲避几日。
县城虽小,却五脏俱全。
山里村里的猎户和采药人都会来这里交易,马队在补充补充粮草的同时还可以交易和装上些新货。
一个篮筐里的小孩伸出手指着马车上坐着的那个身影。
“娘,那个人头发是黄的!哇!眼睛怎么还是蓝的?”
“小孩子别看,那是可是外域的洋人,会吃小孩儿的!”
“……………”
迪恩无奈的挠了挠自己的头发,这么多天没洗头,那可叫一个油的发亮。
“嘿,接着!”
他刚回头就看见一个纸包飞了过来,手忙脚乱的接住打开一看,居然是馅饼。
“啊,这个!这个…呃…我在望海那里吃过!”
那马队护卫头子李猛金用那腿那么粗的手臂带风拍在了他的身上,直接把他从马车架上扇了下去!
“哈哈,那你肯定吃的不是正宗的,快尝尝!”
迪恩朝他翻了个白眼,把手抓饼凑近一闻,嘶,那香气直接钻进了鼻孔里,像是在五脏六腑绕了一圈似的。
看着这冒着热气的馅饼迪恩实在是忍不住了,张嘴一下子咬下去一大口。
“oh——my—god!”
一股子辛辣味道直冲脑门,那一瞬间恨不得叫他昏过去。
“fake!啊,水水水……”
李金猛笑哈哈的递过来一碗梨茶,迪恩接过后一口气灌了下去。
那馅饼被咬了一大口后露出肉馅和一层鲜红色的辣椒,迪恩被辣的眼泪直冒,憋的脸都红了。
“这才叫正宗,没吃过吧?”
那老管事叫贾全,手里也同样拿着那种馅饼吃的畅快。
“小伙子,这一口下去浑身的湿气都没了,多吃些辣的对身体好!”
桌前的三碗梨茶全被他喝了,那感觉冒烟的嗓子这才缓过劲来。
瞧见贾全又递过来一个,吓得迪恩立即摆手:“nono,受不了,受不了的。”
这种靠山的小县城里东西便宜又实惠,马队上的其他人若是有些余钱,都可以在这些地方买些吃的尝尝。
在这里停留了一个晌午后就继续沿着道路走,再往前的县城可比这里远多了,所以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
“家主,再有两日就到北平城了,到时候你该怎么办?”
顾楠拉了拉缰绳,让黑马放慢速度和马车平行。
“没事,到那时随便逛逛就好,到时就不必管我了。”
顾楠看到前面打头的马车旁边有撮黄毛,催动黑马小跑了过去。
迪恩正盯着石子路出神,顾楠瞧见他腰间别着那把古铜色的左轮手枪。
“小子,你那把枪给我看看。”
一阵悦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惊醒了正在发呆的迪恩。
“啊,什…什么?”
这小子刚才没听进去吧?
看着这小子一脸无措的模样,顾楠指了指他腰间的枪带:“你的那枪让我瞧瞧。”
“哦哦,给…”
连忙取下递给了顾楠,途中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让这小伙子脸上一阵通红。
顾楠拿着那把青铜色的转轮手枪,那红杉木柄的枪把被磨的发亮。
“那个,顾楠小姐,您会开这种枪吗?要不……”
“不用你来教。”
眼睛对准机瞄缺口,枪管对着路两旁的树梢来回绕了绕。
“砰!”
“嘶——”
身下的黑马被吓得一哆嗦,刚想发力飞奔跑开,可却被身上突然下来的一股重力压的腿都差点站不住。
这枪可能因为做工问题所以整体较大,但威力是相当不错。
远处树上茂密的丛林里一阵抖动,然后掉下来一只不知名的鸟儿。
车队缓缓的停了下来,前面的众人都呆呆的看着远处掉在前面的那只鸟。
六子嘴张的能放进个鸡蛋来,他跳下马车一路小跑过去,捡起那只鸟一看:“我去!楠姐你枪玩的这么好啊?您以前练过这枪?”
那一枪正好打中心脏,瞬间连扑腾的劲都没有了。
一般猎人在击中猎物后,动物的本能反应会让它跑向很远的地方。
“这枪不是很好用吗?”
迪恩看着拿着他那把古铜色的转轮手枪细腻洁白的玉手,刚才开枪时好像没看到丝毫抖动。
“我……我,我的老板给我发这把枪时,我开一枪就飞了……”
瞧见迪恩崇拜的眼神,顾楠把枪还给了他,骑着黑马独自走到最前面。
她看了看自己和常人一样柔软的双手和那千百年不变的纹路,若是再像这般力道演示给别人看,恐怕以后都不得安宁了。
“还是表现的太异于常人了吗……”
正直春季,这条路上的杨树郁郁青青,现在即将要走出这片大山然后进入平原地带。
若是运气好没什么雨天的话,大概再有四日就能到北平城郊了。
“格桑卓玛,此程再有四日就能到北平,你待吾兄先行一步赶去朝廷,便好让各位大人放心。”
格桑卓玛接过他手里的那封信,然后拿起一把长刀上马。
驱马刚开始走又停了下来,格桑卓玛回头担忧的看了他一眼,见他不再看这里,就一夹马腹走小路离开了。
科达尔最终还是忍不住抬头看向远去的那匹马,瞧见马背上那道渐行渐远纤细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真是不该把你卷进这里面啊……”
身后马车上的三个死士少了一个,剩下的三人眼神依旧坚定不已。
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少了一个人,也没人敢去问这直接掏金子付路费的大户主。
顾楠驱马走在队伍最前面,就快要出山了,石子路两旁的草丛逐渐稀松起来。
一股别样的气息从前方路口传来,在过了一个岔路口后才看到,远处的道路居然被人用树挡住了。
“砰!”
“呛!”
一声枪响从身侧山坡上传来,可紧接着的就是从顾楠那里发出的金属碰撞的声音。
“啪啦。”
一颗变形了的弹头从剑尖上滑到地上,人们这是才反应了过来。
“保护家主!”
“砰砰砰!”
山坡的丛林里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响,马车前面的几个护卫和马匹瞬间倒下,那老管家一把拉住六子将他从马车上拽到车后。
“呛!”
又一声刺耳的声响,一颗子弹被打落掉在地上,那干瘪的铜芯弹头证实了刚才有多大的冲击力。
“沃特?前面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距离这里百来米的山坡上一片“树丛”摇晃起来,那伸出的枪管正对着马队开火。
“科莱恩你打她几枪?”
“两枪了!一枪没打中,还有一枪像是被她挡下了!”
“法克!她…她看过来了!”
顾楠下马一拍马腿,那黑马撒腿就往后面跑,那逃命姿态不下于一个人。
刚才有颗子弹直接在它眼前面不到一个苹果的距离崩出了火星子,要不是顾楠替它挡下,恐怕现在早已当场去世了。
它贼激灵的躲在后面那马车的侧面,而那马车前的马兄早已在乱枪之下毙命了。
“家主!危险,快过来!”
顾楠回头看了老管家一眼,那管家刚冒头旁边的车架上就崩出了火星子。
“不用,你们躲着就好。”
说着又劈中了一颗横飞来的子弹,而那弹道直取顾楠的脑袋。
“呵,没完没了了?”
迪恩从车驾后狗狗祟祟的探出个头来,瞧见顾楠还站在那里,连忙把腰上那铅球一样重的转轮枪甩了一圈后扔向顾楠。
“顾楠小姐!接着!”
远处一个鹰钩鼻的男子透过步枪上的狙击镜看到,那道倩影一把接过空中的转轮手枪,然后指向了他的位置。
“呵呵,克莱尔你瞧那个女人在做什么?”
“砰!”
“她以为是把枪就可以…”
“噗通!”
那克莱尔听见身旁的动静呆呆的别过头看向他,那人被一发子弹穿过狙击镜后直接打进了头里。
“哦买噶!法克!撤退!全部后撤!”
一旁的其他狙击手也看见了这个同伴惨死的模样,那倒下前一抹不可置信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
枪声终于停了,顾楠转身把那还冒着烟的转轮枪丢给迪恩,然后朝车后走去。
迪恩接住后,摸着微微发烫的枪管呆呆的看向百米外的地方。
他想起报社那个德国大胡子老板给迪恩这把枪时,对他说的话:“这玩意儿是我定制的,以前就试过了你记得要双手拿,进到这边的山里就是野猪!那也是一枪的事情,没人能打得过你的放心去吧……”
“还真是……”
迪恩看了看双手手上曾经被这把枪抵的发红的虎口。
老管家拉起六子起身先派人查看队伍情况,他伸着发痛的老腰赶紧来到顾楠身旁。
“家主你没事吧?”
顾楠瞅了瞅他,然后一手摁住这老头胸口向上的位置另一手扶腰,然后快速一推。
“嗝——”
老管家打了个嗝气,然后竟觉得腰上不再那么疼了,想来刚才是闪到腰了。
“多谢家主救治老夫啊,哎呀这么多年腰椎一直就没怎么好过。”
“吴管,队里死了三个弟兄!还有一个伙计!”
六子垂头散气的走了过来,刚才伙计里和他最好的一兄弟被乱枪打死了。
这边也有燧发枪和鸟铳,可对着那片树林什么也打不到,最多也就让他们感受下烫点的铁砂。
这时,远处队里派去的护卫也扛着一个尸体过来了。
“妈的!”
李猛金狠狠的踢了那洋鬼子的尸体一脚:“居然是洋人开的枪!特奶奶的敢跑这深山老林里截路来了?”
迪恩从前面走了过来,看了看护卫手里的步枪和那具身穿黄绿色迷彩雨衣的尸体。
“咦?他们为什么会来你们这里?”
老管家想了想,突然向后面走去,而那个骑着黑马的男子已经在那等着他了。
“这些人……是不是你给引来的?”
那男子解开蒙着的脸,露出那国字脸和金钱鼠尾的头发。
“嗯,他们是为了我们而来。”
老管家看着他那脸眯了眯眼睛突然睁开眼睛想起什么,朝那三人又指了指。
“嗯?哦———”
“你是华阳府的贝勒爷?”
“正是,本王叫罗德华彬,您叫我华琳这一路上对诸位隐瞒实情主要是怕惹出麻烦,多有得罪了。”
他瞧见了那几具尸体,无奈的摇了摇头:“可没成想他们居然还能,唉……”
朝后面挥了挥手,一个死士拿出马车里的包袱递给了他。
“这是些金条,希望吴管能再护送我们四日,到了北平再给补贴贵行钱财。”
身后的李猛金一下子就怒了,快步走过来一脚将他踢倒在地。
“妈的,老子不要你这些臭钱!”
就在他还要挥拳打向罗德华彬时却被一只玉手止住了力道,那纤细的手掌抓住李猛金粗壮的手臂,让那拳头堪堪停在了他的面前。
“家…家主,为什么?这狗东西害死了我们五个弟兄!”
顾楠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然后看向被踢到的华彬。
“我想问问,你这护送的到底是什么,怎么还要这些家伙。”
华彬看瞒不下去了,让死士把车里的箱子打开又捧出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盒子渐渐被打开,露出里面那块晶莹透亮的玉石,正对上面的一块刻印让顾楠眼孔猛缩了一下。
“这,你们怎么会有这东西?”
“这是从明朝时就失踪了的玉砖,据传闻道貌似所有的皇帝都在这上面留下过印记。”
顾楠接过那块玉砖,玉砖大概二十厘米长十厘米宽,边沿处是八条金龙沿着四个角边缘镶嵌围绕着玉砖,经历这么多年上面有些印章像是被刀划刻过一样。
正中央是一个大印章四周的章都不敢刻的那么近,像是害怕损害到它一样。
顾楠伸手抚摸在那章印上,眼睛盯着那条条纹路像是想起了什么。
老管家和起身了的华彬对视了一样,然后老管家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家主,你认得此物?”
“不认得。”
“那为何家主如此思虑?”
“只是想起曾经的事来了……”
顾楠将玉砖放回箱内,转身拉起那站在路旁草地上吃草的黑马,纵身跃上马背,躺在了那上面。
用脚跟一踢马腿,黑马无语的开始慢步行走,还不敢有丝毫颠簸。
她双手撑着后脑看着湛蓝的天空,再次想起那些身影,还有那些事情。
最近总爱躺着看向蓝天,天空像是画板,总能让人回忆起许多东西。
身下的黑马好像感觉气氛不对于是走的更稳了些,顾楠抽出手像是摸了摸天空。
“有多久没想过你们了,是好久了…恍惚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