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当归和周文举同时流露出惊诧的目光,玄天馆是大康三大医馆之一,是大康杏林的领袖,为天下医者所敬仰,倘若蒙自在真的出身玄天馆,那么他的医术肯定非同寻常。
周文举暗自惭愧,一直以来别人都给他西南神医的名头,尊称他为西川第一神医,他开始对此不以为然,后来喊的人多了,在他潜意识里也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凭心而论,在他的眼中西川境内少有人的水平以和自己相提并论。是在见到胡小天之后,他数十年经验积累的信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甚至因此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怀疑。现在听说在小城附近的苗寨之中还隐藏着一位曾经在玄天馆坐堂的医道顶尖高手,心中越惭愧。
其实他本来早就能够离去,之所以决定多留几日,无非是想找机会和胡小天探讨一下医术,胡小天让他见识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领域。
当着柳当归的面,周文举有些话并不方便细问,等到柳当归父子离去,他方才低声道:“胡大人,请问你因何会受伤?难道还是昨晚的那帮贼人?”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目前还不清楚,抓了两个活口,已经关进了衙门里面,回头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他话锋一转:“周先生昨日回去之后有没有见过万员外?”
周文举道:“见过,他倒是问了我昨晚的去向,我谨守大人的叮嘱,没有透露半点口风。”
胡小天点了点头,如果周文举没说,这件事肯定就是周兴说出去的。看来周文举的这个小药僮嘴巴还真是不紧。
周文举从胡小天的问话中觉察到了异常,低声道:“胡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胡小天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对了,怎么没见周兴?”
周文举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在怀疑周兴走露了风声,周文举道:“周兴一早就被我赶回燮州了,他根本没有和万员外见面的机会。”
胡小天听他这样说心中不禁迷惘起来。如果周文举所说的一切属实,那么万伯平根本就没有从他们这里得到任何消息。那么他何以会知道昨晚生的事情?他们究竟谁在说谎?
胡小天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岔开话题道:“二公子怎样了?”
周文举道:“好多了,身体康复的很快,只是对于过去的事情还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胡小天道:“想不起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过去本不是什么好人,假如经过这场事情能够焕然一新,倒也算是一件功德。”功德当然是他自己的。
周文举对胡小天的观点不敢苟同,如果一个人失去了所有的回忆,连父母妻子都不认识。那么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只是这些话他不会在胡小天的面前说出来了,轻声道:“我准备明天离开青云了。”
胡小天点了点头道:“离开也好,最近青云的事情实在太多,周先生又得罪了那帮山贼,留在这里还是有些风险的。”
周文举道:“只惜没太多时间和胡大人探讨医术了。”
胡小天笑道:“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肯定是会去燮州去的。周先生如有时间也以再来青云,青云不会永远乱下去,用不了太久时间,一切就会平静下来。”
周文举微笑颔首,不知为何,他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充满了信心,感觉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以难得倒他。
慕容飞烟将两名刺客送入监房之后回来,看到胡小天正从房间里出来,手里不知从何处弄了根拐棍,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看来屁股上的箭伤并不算重,想起胡小天光溜溜的屁股,慕容飞烟的俏脸不禁有些热,她故意垂头看着脚下,以免胡小天看到自己羞赧的样子。
还好胡小天并没有留意她的表情,低声道:“怎样?人是不是已经送过去了?”
慕容飞烟点了点头道:“已经关押起来了,按照你的意思,和周霸天关在了一处,你回去休息吧。我会盯着的。”
胡小天指了指柴房道:“我去看看我那位本家。”
慕容飞烟道:“看他干嘛?”
胡小天神神秘秘附在慕容飞烟耳边道:“准备放了他。”
慕容飞烟道:“放了他?你还真是心疼这位本家。”
胡小天道:“这叫欲擒故纵,我让柳阔海跟着他,看看他往哪里去,若是他和同党联系刚好将他们一网打尽。”
慕容飞烟知道胡小天没那么容易把胡金牛给放了,点了点头道:“就你鬼主意多。”
胡小天又道:“黑石寨方面还需找人盯着,留意那帮山贼的动向,只要他们胆敢离开黑石寨,我们就动手抓人,务必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慕容飞烟皱了皱眉头道:“这件事只怕不容易办到。蒙自在既然出手救了阎伯光,就不会任由咱们将他抓走。”
胡小天冷笑道:“他们在黑石寨中老老实实呆着咱们自然不会动手。我不信他们能在里面呆一辈子,只要他们离开,就是咱们动手的时候。”
慕容飞烟道:“只是咱们身边似乎没有太多用之人。”胡小天初来青云,青云的这帮官吏和处处作对,放眼三班衙役之中竟然没有多少信之人。
胡小天微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他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红柳庄萧天穆手下人才济济,此事刚好交给他们去办。
就目前而言,即便是将胡金牛收监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经过这件事胡小天已经能够断定,这厮在天狼山的地位极其普通,属于奶奶不疼姥姥不爱的角色,他的死活根本无人关注,甚至连他的几个结拜兄弟也没有兴起营救他的念头。
将胡金牛羁押在柴房内,倒也没有委屈他,胡小天交代梁大壮要好吃好喝地招待他,这厮能够说出丹书铁券的事情,应该和他们胡家有些渊源。
经过一天的休整,胡金牛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看到胡小天归来,他表现得颇为关心:“怎样?我们少东家怎样?”
胡小天道:“真是难为你了,自己泥菩萨过江,居然还牵挂着那淫/贼的安危。”
胡金牛倒不是关心阎伯光,真正的原因是阎伯光若是死了,他们这些负责保护阎伯光安全的人全都得陪葬。
胡小天道:“他还活着,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你们那位四小姐出尔反尔,没有信守承诺,将万廷昌交给我。”
胡金牛有些急切地问道:“他们有没有提起我的事情?”
胡小天摇了摇头。
胡金牛一脸的失望,黯然道:“本家,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胡小天道:“当然是将你送入官府,以你的罪责,审都不要审了,肯定是先斩后奏。”
胡金牛这次居然没有求饶,他黯然叹了口气道:“也罢,你这样做原也无厚非,只是怜我的娘亲和孩儿无人照顾了。”胡金牛明白,只要被送入官府,自己就是死路一条,想到这里他不禁潸然泪下。
胡小天看到他如此表现,也相信他绝不是做戏,轻声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胡金牛道:“本家,虽然你是官我是贼,咱们既然相识一场,就是有缘,我求你一件事行不?”
胡小天心说这胡金牛真是有趣,难不成要把老母孩儿全都托付给自己?虽然是本家,没这份交情啊,这货还真是冒失。
胡金牛含泪道:“城西杨家坡有一处乱葬岗,你到了那儿会看到一个风雨亭,风雨亭右侧有一条小路,沿着风雨亭往里面走,数十三个坟包就是俺爹的坟。”
胡小天越听越是有些哭笑不得,敢情真把自己给当成本家了,这是要交代身后事的节奏。
胡金牛道:“俺爹叫胡不成……五年前埋他的时候,俺买不起棺材,也没钱立碑……就找了块石头,自己用凿子在上面刻了两个字,刻到中途……凿子就被俺给砸断了……所以那石头上只有两个字……胡不……”说到这里胡金牛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感,黄豆大小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落。
胡小天强忍着笑,这货倒也憨直,心肠不算太坏。
胡金牛道:“俺真是不孝,想想俺连块碑都立不起,俺也算七尺男儿,活着又有个屁的意思……俺不能死,死了谁来照顾俺娘?于是俺才落草为寇……”
胡小天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胡金牛抹了把眼泪道:“本家啊,你去那块石头下挖挖看,俺没骗你,俺家祖上传下来的丹书铁券就被我埋在那里。”
胡小天心中一震,这对他来说谓是意外之喜,想不到家里丢失的丹书铁券居然在这里找到,转念一想根本不能,胡金牛所说的丹书铁券是他祖上传下来的,胡金牛的老爹胡不成死了五年,自己家的丹书铁券却只丢失了不到三个月,难不成这丹书铁券也有两份?更不能,其中一份肯定是复刻版,假货!
不过无论这份丹书铁券是不是假货,有一点能够断定,胡金牛肯定跟他们老胡家有着极其密切的关系,同气连枝已经毫无疑问,货真价实的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