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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2

    崔珩崔琰兄妹俩说悄悄话,乔浈不仅自己撤离,还主动用暗语吩咐蹲房顶、墙角和密室的兄弟们也散得远些。得到反馈,国师这才放心地飘进外书房,继续拉着弟弟成为说起老婆怀孕后他如何一边快乐一边烦恼。

    其絮絮叨叨的程度令专注“心灵垃圾桶”事业多年的成王,都为之瞠目:世人皆知孕妇心绪易起伏,可她嫂子反倒变化不大,偏偏这孩儿他爹怎么有过之无不及啊?成王思来想去,都觉得九哥纯粹是太想孩子想得都有些魔怔了。

    这想法真有证据支持:乔浈当初全不顾忌崔珩连成亲人选都没有,半哄半撒泼地逼着皇帝下了旨,让崔琰和他在春天结婚――理由就是若是再拖到下次候选指婚时,老子就四十了!老子想老婆想孩子,谁不给面子,老子就当“夺我妻女”寻仇了!

    国师罕有的情绪激烈,震慑住了在场八成同族,再想起乔浈削爵位减俸禄的说一不二劲儿,大家越发沉默了。皇帝心里也乐开了花,其实历代国师都无愧于“族霸”这一头衔,他更巴不得亲弟弟能多这样霸气侧漏几次,替他当杆好枪,收拾住族里那些不懂分寸的贪婪之辈。

    思及此处,成王也笑了,心里盘算着应该建议乔睿跟九嫂详细说道说道了――崔琰喜欢的小辈中,唯有乔睿比较明朗,也爱说说八卦,而乔仲枢和安王都是阴沉性子,若无必要,绝对不肯言说他人是非。

    乔浈发觉了弟弟在走神,他也清楚自己最近话说得太多,正琢磨找点什么事情来分散下精力的时候,忽听崔琰大声召唤,声音绵软动人,“小浈浈,我想你啦。”

    国师美滋滋地回到妻子身边,开始与崔琰、崔珩的三方对话。

    与此同时,东宫里也进行着一场相似的三方对话,气氛也是相似的融洽。

    现任太子妃苏四姑娘与苏大公子兄妹情深的程度也许比不上崔家兄妹,却也差不多是同一个级别。苏二公子横死,苏愈先和妹妹说了家里祖母和母亲全都哀痛过甚卧床不起之后,这对兄妹互相安慰互相关切,随后他俩的注意力便挪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也很忧虑:因为正是他自己吩咐苏二公子私下里多方联络伊夏的探子――探探虚实,看看能不能加以利用。他选择苏二的原因也是苏二出身高贵又年轻气盛容易蛊惑。

    其实,太子比苏家兄妹知道更多~内~幕。据一直跟踪苏二的密谍所说,苏二公子正是谈完正事,打算买通伊夏刺客,给九婶来个“刻骨铭心”的教训时遇袭的。这位密谍甚至没看清来人便~被~干净利落地打晕,丢到了隔壁的墙角树下。

    太子听完密谍的禀报,腹诽道:就算看清了来人,只怕他也不敢说出来。太子的确看他九婶不顺眼,但绝不会在九婶肚里有娃的时候为难她,被果决又不留情面的九叔知道有人算计他子嗣,这个后果……连太子自己都觉得不寒而栗。

    太子没表态,苏家兄妹只能就此作罢。当晚,太子歇在别处,太子妃辗转反侧,总觉得此事和国师脱不开关系,忍气吞声实在不是她苏四小姐的作风……那么,说起低调的坑人,谁又能比得过谭燕?尤其谭燕还是位阴柔美大叔,最合太子妃的胃口。

    却说二哥崔珩在国师别院住了几天,因为往来交际不便还是决定回到内城的国公府,当然还不忘卷走妹妹亲手腌制的四坛咸菜。

    目送二舅哥绝尘而去,乔浈轻松不已:争宠的人终于走了,老婆居然嫌弃他纹过身的皮肤太热,而更爱枕着亲哥哥的大腿睡觉。

    崔琰哪里知道丈夫正心中暗爽,半拉身子贴住丈夫微凉的小臂,“好歹不用再管订单了,无债一身轻呀。”

    乔浈立即表示:“庆祝一下?”

    夫妻俩正打算弄个烛光晚餐,再事后好好亲热一回完些花样的时候,各自去约会未婚妻的二皇子与安王竟一同归来。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这个“子”在崔琰这儿也包含“侄子”――虽然两位高挑的侄子面色如常,她就是能察觉出些许不对劲儿,“出了什么不痛快的事儿?说出来给你叔叔婶子痛快痛快?”

    这段日子从九叔九婶身上享受到了足够的父母关爱,二皇子极有底气,率先道:“九婶出门得小心些,前来拜见您的宗女和宗妇您也能推就推吧。”

    崔琰闻言,看向了身边的丈夫。

    你还别说,这事儿乔浈还真不知道,于是国师蹙眉问道:“怎么说?”

    安王略感惊讶,“九叔不知道?”

    还是乔仲枢对暗部了解更多,主动解释,“谁有空一个劲儿盯着后宅的女人们?”虽然在大晋男人地位普遍高于女人,但只要这男人有些见识,还真没几个人会忽视女人的智慧和能量。

    暗部上下八成成员都是纯汉子,剩下的两成中还有八成的公公,女性成员比例没超过百分之五。这样的性别配比,想时刻了解并掌握京城各大世家、官员以及皇族的后院动态,真无异于白日做梦。

    这也是暗部最大的短板,相较于皇家密谍持续投入的人手和积攒多年造成的影响力,哪怕是乔浈也要在这一点上心服口服。

    崔琰攥着丈夫的手,瞧向安王,“怎么,乖侄子打算补足暗部这一缺憾吗?”

    安王嘴角抽了抽,起身一拜到底,“求九婶怜惜,侄儿好不容易上岸,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想了想,决定把真实想法也说出口,“谭燕靠着后面倾倒了男人,又用前面迷住了女人……侄儿今生今世都做不出卖身向上爬之举。”安王好歹也姓乔,自有骄傲在,若是他真到了不顾一切放弃尊严的地步,还有同族亲手来结果他呢。

    崔琰本想赞上一句“有气节”,可琢磨来琢磨去,还是觉得挺不对味儿,便换了话题,“跟你的小未婚妻处得咋样?”

    安王还想着如何进一步婉拒婶子的提议,谁料婶子话题转得又快又猛,险些没跟上她的思路,酝酿好的情绪也跟着~早~泄了,他只好干巴巴地回答道:“很好,多谢九叔九婶成全。”

    崔琰道:“你是暗部的人,你老婆能独善其身吗?”她能猜到这些后宅夫人们谋算的情报,必定是两位侄子媳妇胳膊肘一拐,然后不约而同开口提醒各自未婚夫的。

    安王想了想,“我跟她商量之后,再给婶子答复。”

    崔琰真心欣赏安王的不卑不亢和不肯大包大揽,“没问题。”又转向二侄子说道,“唐家太敏感,唐歆肯偏着咱们点儿就尽够了。”

    暗部太隐秘的事儿唐歆真不必知道,二皇子十分赞同,眼睛一眯,“是呢。”

    乔浈一直没怎么说话,心里却是骄傲得不得了,老婆她在收拢奇葩人才方面,真神人也。

    留下蹭了顿饭,安王走时也顺了两坛子咸菜――能从九叔这儿拿到九婶亲手制作的小菜,代表着国师的认可和器重,安王最在乎的也正是这个。

    送走侄子,国师夫妇便去温泉池子里洗洗泡泡了,互相洗头搓背,再挤挤青春痘……太容易撩拨出真火了。被丈夫又亲又舔,崔琰咯咯直乐的同时,哪怕煞风景也得直言,“咱还是回床上再来吧。”

    乔浈反应很快,忙把手贴在妻子微微隆起的肚皮上,佯作不满道:“真碍事,新鲜花样都来不了。”

    “知足吧你,要不是怀了孩子,我怎么会这么有肉?摸着这么带感?”崔家有传统,无论男女都要学骑射,肥膘一多单说上马都忒费劲,久而久之,崔家族人大多数就都练就了骨肉匀亭的身材并习惯于常年保持。

    乔浈也笑了,“看来,我还得多加珍惜啦。”说着,使出登峰造极的指法,替妻子按揉穴位和肿胀的双腿。

    崔琰舒服得哼了又哼,“你……才……知道?”

    乱摸完毕,崔琰神清气爽浑身有劲。国师暧昧一笑,心说一会儿又可以大战一场。

    两口子打着情骂着俏地擦净了彼此身上的水珠,又换了家常衣裳,才手牵手奔去东面小院――崔琰在睡老公之前,想先玩一会儿二侄子。

    抄完一百遍孝经,乔仲枢倒发觉写字是个能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的好方法。所以,他每晚都要写满几十页才会睡觉。

    乔浈和崔琰挑了几张一起验看,果然字迹中的杀伐之气大减。

    崔琰便取笑道:“有叔有婶有媳妇,小日子过得滋润多了呀。”

    “另一个我跟唐歆合得来,一说起话就没完没了,今儿都拉小手了,下回估计就能抱一块儿了。我有什么办法。”说着,乔仲枢亲自给叔婶倒水,又叫了大丫头摆上点心和水果。

    崔琰很能理解第二人格被强迫当电灯泡究竟会多郁闷,不过她现在得喂饱两张嘴,除了正餐,零嘴儿也不能离口。眼见二侄子身边最最得力的大丫头奉上的一小碟哈密瓜――在大晋这东西就叫蜜瓜,属于比较稀罕的贡果。她就琢磨先顾着吃,等会儿再开导侄子好了,于是她就靠在丈夫身上一连吃了好几块儿――不得不承认,国师身边的微风,乃是崔琰在□□和大晋的经历全加在一起,最为舒适凉爽附带驱虫效果还没一点副作用的人体空调。

    崔琰吃得正开心,二侄子继续道:“结果回来的路上,另一个我反倒主动撤了,因为觉得把‘几位命妇打算给您下马威’转告给您是件棘手的事儿,而我更不要脸,扑上来蹭蹭扭扭,您就不会太生气。”

    崔琰差点把满嘴果肉和蜜汁全喷出来……究竟是哪个人格更不要脸啊?

    乔仲枢又抱怨道:“侄儿在婶子怀里的时候,另一个我还不是欢喜得紧。”

    乔浈神情淡淡的,完全看不出他内心正大笑不止,“杀熟而已。你们越来越懂事儿了。”

    二皇子应道:“全赖九叔教导。”

    崔琰咽下嘴里的东西,又喝了水漱了口,才拉着国师好奇道:“都忘了问,上回你怎么教训咱侄子哒?”

    乔浈挑了下眉毛,又轻咳一声,乔仲枢见状,赶紧“报告~政~府”了,“九叔当时教导我,做好事当然要留名,但是做好事之前要准备万全,不能只凭气血之勇;做完好事,也要把自己收拾利索再来表功……九叔还说要不是九婶胆子大,侄儿一身血万一吓到婶子,也只能以死谢罪了。”

    崔琰默然,心中佩服: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要这么劝解呢。

    三人又说笑了会儿,乔浈与崔琰才告辞回了正院。

    脱衣上床,夫妻俩以传统姿势恩爱了一番,便相拥睡去。半夜,国师被身边妻子轻微的~呻~吟声惊醒,忙搂住崔琰叫人点灯,灯光下,崔琰正抱着肚子小声唉哟。

    国师脑子里嗡的一声,皇族特有的被害妄想症立时发作,厉声吩咐属下彻查今天所有入口之物,厨房里伺候的仆从,采买全都控制住,一个都不能跑,更不能泄露消息;又叫来常驻别院的太医,他还担心不保险,命令暗部兄弟连夜进京请老供奉亲自过来。

    虽然临机处置一丝不乱,国师发号施令过后,覆在崔琰小腹处的右手却在微微颤抖。

    崔琰在心里默默数了一百下,常驻太医穿着睡袍赶到了,放下纱帐正好谁也看不清谁,彼此都没什么心理压力。

    太医诊过脉,徐徐道:“夫人可是吃过生鲜瓜果?”

    国师当即暴怒,“我老婆天天都吃瓜果,今儿吃的还算少的。”言外之意,你个庸医,敢胡乱推卸责任,老子砍了你哟!

    成王正好今晚值班,见此情景,心说完了,九哥又犯病了,嫂子怀着孩子呢,少造点杀孽吧。而后当机立断,一个眼神递过去,两个内侍上前直接把冷汗都吓出来的太医硬生生地架了出去。

    正院正鸡飞狗跳,东院里二皇子的心腹丫头听了动静,赶紧把自家殿下扒拉醒,一五一十地禀告过后,直把乔仲枢也惊出一身汗来――九婶临睡前在我这儿吃过东西啊!若是小产必然危险万分,真出了事儿,两个人格想法瞬间一致:自己绝对会弄死幕后黑手再自尽谢罪!

    冲到九叔九婶卧房的外间,二侄子一句话没说,噗通就往地上一跪。

    崔琰靠着老公时刻不停歇的止痛按摩指法,终于熬到老供奉驾到。

    老供奉无论理论知识、见识还有经验,都不是被赶出去的太医所能比拟的,他望闻问切一番,开了药方,便特地要求查看贡来的蜜瓜。

    不一会儿,汤药煎好,乔浈亲自喂药。喝过药的崔琰果然觉得肚痛渐消,扑到脸色铁青的丈夫怀里,明白无误地表示自己已经没事,准备好好补个觉。至于之后老公要发作谁,怎么发作,她都眼不见心不烦了。

    等老婆睡熟,乔浈才出了卧房,一眼瞧见跪在地上的二侄子,轻声道:“跟我来。”

    书房里,真世外高人、国师府的老供奉三言两语就解释了个明白:蜜瓜为药水泡过,不会影响味道,正好与一味皇族补药冲撞,而这种皇家独有的补药特点就是十分名贵且药力温和、效果极好还不需要特别忌口。万幸夫人身体康健又不甚害口,若是因为夏天而不思饮食,这蜜瓜兴许就能要了肚里小殿下的性命了。

    此言一出,乔浈、成王、乔仲枢以及特别赶来的乔睿同时眉头紧皱。老供奉没说出口的事,这四个男人却心中有数:有资格常年服用这位补药的其实只有四个人:皇后、国师夫人、太子妃以及贵妃。二皇子的生母柳贵妃脑子不好但身体倍儿棒,她根本不用吃这个;而前面三位却因为身体不好,怀孕,吃过亲姐的□□急需调养的原因,都一直用着这药,没有间断。

    大晋□□与开国国师共同立下祖训:皇宫和国师府在享用贡品上也始终保持着同步,崔琰今儿才吃上的蜜瓜,宫里也只会在今天开始供应。只要等到明早听听皇后和太子妃如何,便知晓这幕后之人究竟是针对谁了。

    其实,不用等到天明,大半夜里宫里的暗部兄弟就递了消息出来:皇后上吐下泻不止,如今都发了烧;太子妃在连跑数次净房后连探望母后的力气都没有了。

    如今皇帝守着皇后,太子照顾着太子妃,两个男人担忧和惊怒的程度也并不亚于国师大人。

    够狠够高明!

    一夜之间,大晋国三个最尊贵的女人全都离不开床了。崔琰和苏四小姐毕竟年轻,用了些好药,歇了一晚,只是有些有气无力而已,并无大碍,但皇后的情形就不怎么乐观了,这也是因为她多年来服用那名贵补药的数量最多的缘故。

    好在皇后一生刚毅,她在没见到自己的亲孙子之前根本闭不上眼,最后靠着意志的力量、最好的大夫和最对症的药物,惊险地挺了过来。

    皇帝虽不喜皇后的强势独断,但毕竟是与自己同甘共苦又为自己生儿育女的老妻,纵然心中有怨也从没想过她真的撒手人寰。在皇后睁开眼的那一刻,皇帝握着她的手,鼻子也蓦然有些发酸。

    皇后看了丈夫半晌,目光越过他,又瞄了眼站在床前见她苏醒而骤露喜色的长子,声音暗哑道:“哎,还是舍不得你们啊……”

    宫里一片和谐,国师别院的气氛更是温馨融洽。崔琰靠在乔浈胸前,右手攥着丈夫的手,左手却划拉着二侄子的额头,“你担心什么呢?”

    听说身子腹痛的那会儿,乔仲枢真恨不得以死表清白,“婶子要是有事儿,我也不活了。”

    崔琰扑哧一笑,“我不是没事儿吗?”说着,十分随便地把自己的腿压到丈夫的腿上,“对了,你要是心存愧疚,不如好好补偿我。”

    二皇子哪有不应的,“任凭婶子吩咐。”

    崔琰慢条斯理道:“你替我看着你九叔,别让他冲动乱杀人啊。千万别弄出‘我病刚好,他倒比我病得更重’这种破事儿。”

    乔浈显得十分无辜,“其实……我挺冷静。”国师下令砍人的时候,也挺冷静。

    话音刚落,弄琴便上前道:“二公子到了。”

    得到消息,崔珩半夜就想过来,无奈国师没给出城的令牌,只得今早到来探望妹妹。听了妹夫详细转述的病情和隐情,崔珩直接问道:“妹妹可有什么眉目吗?”崔二哥始终相信妹妹直觉非凡。

    崔琰此时居然和宫里那二位破天荒地心有灵犀,连回答的内容都一字不差,“我仇人太多了,哪里数的过来?”

    与此同时,在京里的一间奢华酒楼里,与安王对坐的正是……谭燕。

    安王笑问道:“可有什么眉目?”

    谭燕轻描淡写,“哪里需要什么眉目?皇后、国师夫人和太子妃就算都死了又与大局有什么关碍?”

    安王一挑眉,“阁下的意思是?”

    谭燕笑道:“不错,只是泄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