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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36

    苏徐两家的“公子联军”到来,苏二公子神情畅快,而徐二公子则眼含怜悯,至于苏大公子苏愈则定睛瞧了一会儿,回头狠狠瞪了眼亲生弟弟,而后默默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按照□□的说法,苏愈不仅近视而且度数已经很深,崔琰忽然有些懊恼:怎么忘了弄出眼镜来诈他一笔……

    最懂崔琰的当然还是二哥,崔珩捏了下妹妹的小手,悄声问道:“又有什么坏主意啦?”

    崔琰眉梢一挑,“在想我亲自出马挑拨他们两家人到底管不管用。”

    “九婶和未婚男子话说得多了,”二皇子的脑袋忽然凑了过来,“让九叔知道,说不定会天下大乱哟。”

    崔琰微笑着轻戳了下便宜侄子的额头。

    崔珩不以为意道:“徐家这位小姐唯一值得称道的地方就是将咱们崔家拉进了这淌浑水里。”

    太子一定在想:你们崔家不就是想借着千里镜和新式□□超然于世吗?我让徐家苏家两家的公子小姐联袂出手、双管齐下,不怕你们掉不进坑里。

    苏家徐家明争暗斗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儿了,但与撕破脸皮还距离甚远。徐大公子徐昭轻叹一声,众人这才纷纷起身与亭外的几位公子一一见礼,自然还得客套几句。

    独自站在水塘边上的徐家小小姐终于意识到了点不对劲儿,她扶着贴身丫头的手,可怜兮兮道:“二哥?”

    苏二公子刚要出头,打算指着徐家这位小姐义正言辞地说出排练好的台词,便被他亲哥苏愈一把死死按住了肩膀。

    苏愈心中已经咆哮上了:二弟你脑子被徐家这傻妞啃了还是踢了,你能被赐婚是因为皇帝乐见其成啊!他就想着在苏徐两家心里都埋上个钉子,好看着两家斗争升级,他好收回权柄!我知道你跟大妹妹姐弟情深,但拜托你动动脑子,别总是一副心心念念想要报仇且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模样行吗!?

    可惜兄弟俩欠缺默契,苏愈的心声苏二公子一句也听不到,他完全是被他大哥略显狰狞的神情吓住了,且在大庭广众之下,只要在意名声就不能公然顶撞亲生大哥,所以他很不情不愿地蔫了。

    苏愈这才转过头,瞬间变脸笑呵呵地看向徐家小姐,语调居然依旧平和,“怎么这么不小心,冻着没有啊?”

    徐昭也摆了摆手,假模假式地谦让道:“见笑了,我家小妹就是顽皮。”

    徐二公子见事情并未向他期待的方向发展,不过小妹却废定了,他也算满意,便在大哥的眼神示意下,走至水塘边牢牢拉住妹妹,吩咐丫头道:“还不带小妹去换件衣裳!”

    徐家小姐显然想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难以置信道:“二哥!”

    徐二公子低声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你回去跟娘诉苦,也好过在这儿跟大哥闹。”

    徐家小姐眼睛重又迸发出光彩,“我知道了。”说完,顺从地跟着丫头们离去。

    “祸害”终于撤离,几位公子再次扯了些没营养的话,才暂且别过。

    看着闹剧竟然如此收场,二皇子咧着嘴道:“我终于见到比另一个我还天真的人了。”

    崔琰懒得理他,问向徐昭道:“听说你那位后娘跟辽王那一脉关系不赖?”

    “绝对没有!”开腔的正是乔睿,九爷听说崔家兄妹又被人盯上了,便特地派了他亲自来保护,“徐大公子生母与继母皆是宗室之女,当年之事徐大人也不曾张扬,九爷便顺其自然了。”

    正是因为身为苦主的徐家家主什么也没说,乔浈这位皇族族长没道理盯着人家臣子的后院,更何况这臣子还是自己母后的娘家,他也就“民不举官不究”了,但因此积累了些许不满却在所难免。

    乔睿说完,下意识地瞄了崔琰一眼:若是主母这个时候流露出半点回护徐大公子之意,九爷必会亲自给徐昭撑腰。

    崔琰觉得减少了苦难与历练,徐昭未必能达到前世的高度,所以她只是实话实说道:“徐大公子,您的弟弟若是生在三流世家,作为继承人还是合格的――既然受人指使,为何害人时不多用些心呢。”

    二皇子幸灾乐祸道:“分明是被太子哄住了呗――我也不得不承认,太子的口才很是不错。”

    徐昭不住叹息:他也没法当众承认自己的父亲与继母不太会教养儿女。

    苏二公子与徐二公子二人都没想明白,在~政~坛与~官~场上,争斗的根本原因在于利益冲突,而不是什么脾气合不来或者看不顺眼这种脑残理由。

    几大世家会因为利益为敌,也会因为利益而联合,在你不能确定对方有一天不会与你结盟甚至为你所用的时候,用这么差劲的手法反复得罪人……真是太不明智了。

    崔家兄妹未必会因此轻视徐家,但会给这位二公子打上批语:愚不可及,不能合作。苏二公子也照此办理。

    吃了会儿茶,用了些点心,徐昭心情慢慢平复。

    正在此时,有皇家侍卫上前在乔睿耳边说了些什么,这位暗部密探的大统领听完立即通报道:“苏大公子与苏四小姐朝这边来了。”

    苏四小姐便是内定的下任太子妃,只等太子服丧期满便要嫁入东宫。

    按照大晋的五服制度,太子为太子妃应服齐衰一年,苏家的公子与小姐该服大功,结果全被皇帝御笔一挥,太子只服丧三个月,而苏家人干脆该干什么干什么,一切照常――连理由也是现成的,北地的金台汗国又有异动。

    谁都明白帝后对去了的太子妃颇为不满,连带太子妃的娘家苏家也得好好谨慎些时日,这个时候谁也不敢触皇帝、皇后与太子的霉头。

    这也是苏二公子为何如此愤怒怨恨的原因:乔家卸磨杀驴,连自己家也如此无情,但他无力报复皇家与自己的家族,只好迁怒于徐家的小姐们与崔家兄妹了。

    苏家兄妹相携而来,专为致歉。

    乔仲枢见状,拉了徐昭去凉亭外的树下品茗下棋去了。

    二哥崔珩便去对付苏大公子,崔琰只好面对苏四小姐――能在幼年即被皇帝看中,这姑娘绝非池中之物。

    苏四小姐神情语气无一不诚恳真挚,说道:“我二哥他伤心过度,若有不妥言行还望崔二小姐暂且恕罪,回去也有父亲母亲大哥,总之定让您出了这口气。”

    崔琰颔首道:“这个自然。”

    苏四小姐又同情道:“徐家姐姐也真是,好不容易上了岸又何必折腾呢。”

    徐家小小姐这种嫂子,简直就是世家中的劣质炮仗,谁接着谁吐血。当然,这也是苏四小姐的精明之处,观崔琰言谈沉稳,行事低调,便知崔二小姐也不是什么能轻易哄骗的善茬儿,还不如委婉地说些心里话来拉近彼此的距离呢。

    崔琰望着这位聪慧又温婉,还透着几分我见犹怜气质的苏四小姐,心道:大多数男人见了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好好疼爱,可偏偏太子只爱野玫瑰!而男人与男人之间,粗暴些也无妨,换成您这样的妻子,太子总担心一不小心把您弄残……床上不满足的太子肯定少不了继续“打野食”啊。

    叹息之余,崔琰答道:“小女儿嘛,家中万千宠爱于一身,骄纵些也是寻常。”想了想,也说了句大实话,“徐家人的事儿,还是得徐家人自己来解决才好。”

    “可不是嘛。”苏四小姐柔柔一笑,“那还请崔二小姐向徐大公子美言几句。”

    崔琰亦微笑应道:“这个自然。”

    苏家兄妹告辞之后没过多久,乔浈长发当风,衣袂飞舞仿若世外高人般飘然出现。

    国师乃是徐大公子今后的最大靠山,由不得徐昭不殷勤行事,礼数亦不可不周全。

    徐昭刚要上前行礼,乔仲枢已经打量过他九叔,难得厚道一把,拉住徐昭道:“别往上凑。九叔生人勿近就在暴怒边缘之时,只有九婶方能化解。”

    徐昭听劝,干脆静观其变。

    乔浈虽然生气,但还没丧失理智,踏进凉亭先对着心腹乔睿打了个手势。

    乔睿会意,低声吩咐属下们仔细清场,封锁周边,并看牢附近进出人员,好确保一会儿九爷与主母所言所行绝不会为外人所知。一切布置妥当,乔睿也很自觉地往亭子角落里一站,熟门熟路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崔家兄妹对视,崔琰微微摇了摇头,再往便宜侄子那边望了一眼,崔珩了然,起身出了凉亭,直接投奔乔仲枢与徐昭去了。

    乔浈等人走远,自己找了椅子坐下。

    崔琰亲自倒了适合入口的温茶并端到了乔浈手里:皇帝与国师又是不欢而散,而按照近日的所见所闻来看,大约兄弟两个的不合很快就要摆到台面上来,而诸多世家与广大官员又要为站队费心思量了。

    崔琰先柔声道:“先喝口茶,顺顺气。”

    老乔家就没出过几个脾气温和的汉子,纵然心头火山都在源源不绝地喷着岩浆,乔浈却也绝不会胡乱迁怒,接过茶喝了一口,勉强挤出了个笑容,“还真是有点渴了。”

    崔琰一撇嘴,“您吵架准是言简意赅,”说着轻戳了下乔浈的胸口,“您是心头有火啊。我猜云地那边您没能和陛下达成一致。”

    暗部出了力,不能不给国师分红。军~权~肯定被牢牢皇帝握住,而云地的总督之位估计皇帝也不肯让出,那么乔浈与他的暗部只能拿得部分官员名额以及矿产与商业份额了。

    其实,若是崔琰不能猜中刚刚的情形,乔浈才会感到费解。他叹息道:“皇兄他拿到云地的~军~政必然要分给族里那几个老头子,来换取他们的支持。”

    崔琰点头赞同道:“那几个老家伙么,眼里只有利,没有义。真要出了事,他们必然待价而沽,根本靠不住的。”

    乔浈顺手把崔琰往怀里一拉,“你果然懂我。我本想分给你家两个布政使,好开口找你再换些好东西。”

    角落里的乔睿闻言一愣:这语气如此稔熟,他可不记得主母曾与皇室族老们有过接触或者打过交道。

    崔琰笑了笑,“我跟您交个底吧,云地无论是~军~权还是~政~事我家和唐家都没想要,我家想要矿产,而唐家想要商路。”

    乔浈眉头皱起又舒展开来,“这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国师大人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吗?”

    乔浈终于笑出声来,“你又笑话我。”

    崔琰略略活动了下,在乔浈胸前找到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才慢悠悠道:“老乔家也出过‘我流氓我骄傲’的皇帝,但陛下……据我所知还是个挺喜欢立牌坊的主儿……”

    乔浈闻言,忍俊不禁。

    乔睿也“扑哧”了一声,察觉失态,立即稍侧过身子,低下头捂嘴继续偷笑。崔珩还比较含蓄,肩膀抖了两下就没什么动静了,倒是乔仲枢实在克制不住,转身扶树去了。

    徐昭大惊:崔琰可以在表叔面前大大方方,无所顾忌地说着皇帝坏话――虽然也是大实话……他又得重新评估这位崔二小姐的地位和能量了。

    崔琰继续道:“您就哭穷嘛。皇兄你把好东西都拿走了,还不给弟弟留口汤?矿产和商业都给我包圆了吧,暗部这么多兄弟,还都指着我发饷银吃饭呢。然后您把商路批给唐家,把矿产分给我们,我们两家表面上再配合您做出副不满的模样,其实心里都会感激您的。”

    乔浈若有所思。

    崔琰又道:“我也不怕彻底跟您挑明了。我们崔家以及唐家从没肖想过乔家的江山,您看看我们秦地和定地,都是先天不足好吗?秦地缺粮,定地没马,秦地想卖马给定地必然要经过老乔家的地盘,定地想卖粮给秦地,也是同样道理。其实我们两家看中的地盘都不在大晋疆土之内,只要皇家没内讧始终保持着如今的态势,我们和唐家谁也不打算跟乔家顶牛。”

    这番话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可――真话总是这么无懈可击。

    乔浈也心悦诚服,拍了拍崔琰的后背,“我会认真考虑的。”

    跟在九爷身边多年的乔睿又震惊了:他知道九爷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模棱两可,但实际上心中已经采纳了大半!旋即他又开始琢磨,九爷喜欢主母果然有理!主母太善于发掘人的弱点并加以攻击了,不愧是西北秦国公的爱女,这是兵法运用得出神入化的水准了嘛。别说九爷了,这样的女子换谁都扛不住三个回合吧?九爷都难以占得先机,那在床上是不是也……

    乔睿正脑补得精彩又热闹,却不防崔琰随口就是一把火烧到了他身上。

    崔琰指着明显在走神的暗部密探大统领,笑道:“您是该多留心~军~权。辽王嫡次子近在眼前,您何必舍近求远?”

    忽然发觉众人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乔睿一愣,心里开始忐忑:难道我什么时候把心里话无意说出口了!坏了,这不是把主母得罪了!越想越怕,下意识往后错了一步,下面正好是个台阶,他身子猛地一个趔趄,急忙倒了几步,这才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柱子,得以站稳。

    看着乔睿双腿交错扭曲才好不容易站住,崔琰一挑眉,“你下半身是义肢吗?”

    此言一出,乔睿不负众望地彻底掉了下台阶,还险些坐进水里,步了徐家小姐的后尘。他迅速地爬起身来,攥着自己沾到水的衣裳下摆,可怜巴巴地望着崔琰,“主母,求您放了我吧!”

    崔珩、徐昭与二皇子再顾不得厚道不厚道,同时爆笑,颤抖的颤抖,望天的望天,捶树的捶树。

    崔琰很是无辜地看了圈儿众人,“你们要笑断气了吗?”这才看向乔睿,“明明是他们不放过你呀。”

    这回连乔浈都跟着哆嗦了:要不是周围“闲人”太多,乔浈真恨不得抱住崔琰狠狠啃到她开口讨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