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晋,握有实权诸如行政或者~兵~权,再或者兼而有之,爵位均是以封地之名为号,比如秦、定、云三位国公,以及皇室出身的辽王。除此之外,皆是在爵位之前冠以吉祥字号而已。
说起辽王,这也是位传奇人物。他是先帝的同母弟,成婚后被封在辽地,大晋国门被攻破时他带着辽地有限的守兵,组织当地世族和民众同舟共济,誓死抵抗,硬生生地拖住了金台汗国一支主力部队。
上代国师废掉先帝之后,曾经想过在特殊时刻不遵守乔家祖训,选择更为出色的辽王即位。辽王却拒绝了,理由是祖训不可破:能破例一次就能破例两次三次,终有一天严格遵守了八百余年的乔氏祖训会形同虚设。自己也不过是做了乔氏子孙应该做的……如果真要表彰,就为自己的子孙求个平安吧。
于是辽王的亲王爵变成了世袭罔替。至于名义上还隶属于北军,在辽王多年精心经营之下,实际已然自成体系的东北军~军~权能保持多久,就全看自己子孙们的本事了。
乔睿正是第一代辽王的曾孙,现任辽王的嫡次子。他来到国师身边,按照规矩称呼乔浈为“九爷”也没吃亏:乔浈确实是他的爷爷辈。
既然暗部谍报由乔睿执掌,那么与之身份相配,且不是乔家那几个“倚老卖老”老东西的子孙也只有绿帽子王和铁蛋王了……再参考下乔浈之前对待绿帽子王的态度,答案就唯一了,连拼下运气都用不着。
当崔琰猛然说破铁蛋王的身份时,崔珩多少也惊讶了下,不过深深为妹妹才华和敏锐所折服且为之骄傲的二哥绝不会心生疑虑,所以他刚刚的感慨其实没有多少弦外之音。
可在乔浈听来,大舅哥分明是在敲打他隐瞒太多,本就对国师秘闻不能对崔琰坦白而略感心虚的乔浈也主动解释道:“被扣了绿帽子,居然只敢背地里抱怨,说什么老婆姓徐,不敢动,可他忘了他自己姓乔!”
崔琰忍不住道:“您这是矬子里拔将军吗?如您所说,成郡王未免太深不可测了。”
成郡王指的是铁蛋王,而庆郡王的绰号正是绿帽子王。当年崔琰不止一次调侃这两位郡王:成郡王因为保住双蛋而“成”,而庆郡王因为老婆偷人而“庆”……如此看来,先帝也挺有先见之明嘛。
乔浈道:“我也差点看走眼,当年成王弟身手便极好,在战场上厮杀乃至之后遭遇多次~刺~杀,都能全身而退。只是见过他出手的人要么已成了一堆枯骨,那么就成了他的盟友或者下属。对了,他还私下里跟我说过好几次,太子如此下去八成又是个先帝。”想了想又补充道,“上回确实是太子指使在先,他也想亲眼瞧瞧崔家二公子,才顺水推舟。”
崔琰几乎要给国师鼓掌了:三辈子加一块儿,她还是第一回听见乔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字!
二皇子却忽然插言问道:“原来成王叔也……那我以后能找他帮忙吗?”
乔浈淡笑颔首。
二皇子的欣喜瞬间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笑容灿烂又动人,差点儿晃瞎了在座之人的眼睛。
崔家兄妹为二皇子这个人格深切地默哀:你还听不出来么?加入暗部之后,亲自~操~练你的便是你的成王叔啊!这么不知愁让人说什么好。
崔琰尤其觉得这个娇柔的第一人格在狠辣的第二人格出现之后,越发地迟钝了,虽然欺负起来也更过瘾了――真担心太子跟自己深有同感。思及此处,她轻轻戳了下二哥的手腕。
崔珩会意,带着二皇子去花园喝茶对弈。
剩下乔浈与崔琰对坐,崔琰指了下乔浈的脸颊,“见血了?”她只是不能分辨容貌的美丑,国师脸上明晃晃的伤口总不至于视而不见。
乔浈淡定依旧,“我从你家离开之后,会有谣言。”那伤口的位置和深浅真的很像是女人指甲之下的“杰作”。
大晋女子普遍彪悍,对丈夫施以“家暴”也屡见不鲜。崔琰叹了一声,“其实我若是下手,更倾向于衣服能覆盖的地方……”
乔浈问道:“仲枢呢?”
“那不是下手,那是下砖头。”
崔琰强词夺理,在乔浈看来也是心上人在撒娇,可爱程度又飙升一级。
在乔浈温柔又包容的目光下,崔琰破天荒地觉得稍有不自在,便开口提起正事儿,“苏家要出事了吧?”
乔浈应道:“苏家心太大了,得削一削。”
云国公嫡次子买通塞外商队护卫,引来崔家的仇家前来刺杀,再加上之前坑害徐家两位嫡女,这三件犯忌讳的事儿都是太子妃派人一手促成,这么一算,太子妃之位显然要悬:只是这些谋划中有多少是太子妃自己的意思,多少是娘家指使,大家也没什么兴趣分得那么清楚就是。
“之前太子妃还联络过云国公嫡长子,如今人家把往来的信笺都送来了。”
崔琰闻言,认同道:“证据确凿,更方便名正言顺废掉太子妃呀。”
云国公嫡长子送出证据,只为让弟弟和妹妹在京中过得平静些,最起码别总被人这么频繁地当枪使。
至于当初这位嫡长子肯帮太子妃助纣为虐,目的也很清晰:太子妃的“小阴谋”牵扯了皇家、苏家、徐家和崔家,而这几个世家矛盾越多,斗得越狠,云地就越安全。
乔浈喝了口茶,才道:“她快要‘暴病’了。”毕竟一年之后还会有另一位苏氏淑媛嫁入东宫,太子妃也只能是这种结局。
崔琰也不由感慨:苏家绝对是大晋世家中最没有人情味儿的,甚至皇族乔氏都得甘拜下风。
乔浈与崔琰其实相当聊得来。随便说说闲话,时间就过得很快。
吃过饭,乔浈带着侄子一起告辞。
只剩兄妹俩,言谈举止便是十分自在。
崔琰捶了亲哥一下,“二哥太坏了。”
二皇子表白之后,二哥出现就故意坐在妹妹身边,那亲密又自然的互动和肢体动作告诉二皇子:原来九婶也会黏人也会撒娇,并且技巧熟练,可自己与她的接触面积从来不会大过一个手掌……
“五十步笑百步。”崔珩回敬了一句,轻车熟路地揉捻起妹妹的膝盖。
可是乔浈到来,崔琰才拿出亲手制作的点心待客,二皇子心头又被刺了一下,接连两次打击让他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暂且抛开九婶对他的态度,他前面已经耸立了两座大山需要一一攻克……如此强势且霸气的第二人格也需要时间来消化一下。
同时,兄妹俩已经摸出了乔仲枢两个人格转换的关键:把他丢进一个人格不愿面对或无法处理的场合,另一个人格会很快出现并且持续良久。
崔琰舒展身体,懒洋洋道:“就是没想到他也挺有~情~趣。”
崔珩闻言笑道:“可惜他要跟着成郡王一段时间了,否则他弄太子时不知还会想出多少新点子――哀兵必胜。”
跟二哥说话就是百无禁忌,崔琰卷着二哥一绺长发,“国师说苏家要挨闷棍了。”
崔珩把脸往妹妹身边凑了凑,让她抓头发抓得更为顺手,“唐家定会顺势踹一脚的。只是朝堂上苏家空出来的位子,咱们家跟唐家又都拿不到。”武勋世家就不用琢磨这回文官们的洗牌了,必然是由乔家与徐家来分成,“就当结个善缘吧。”
崔琰抽回双腿,就势往二哥肩上一靠,“可不是嘛。希望他们能厚道些,别拿婚事难为咱们。”目前来看,兄妹俩真的只能娶、嫁乔家族人了。
此时,庄老板来到门外有事禀报,弄琴撩起帘子,把人引进门来。
庄老板看见拿二少爷当靠垫的自家上司,根本没有多余的反应,“小姐,徐家大公子绕了不少关系,找到了属下,只想请您看看这封信,还有一点小心意,都讨您的示下。”
崔琰发话道:“拿过来吧。”
庄老板恭敬地递上书信和一个精致的小匣子,崔珩接过来先打开了信,兄妹俩一起迅速看完:徐家大公子先为两个莽撞又无礼的妹妹诚挚向崔琰赔罪,小匣子里面正是赔礼,除此以外,还要感谢崔家二小姐的鼎力相助,如有空闲不如去京城某酒楼瞧一瞧――苏家此次吃瘪,徐家最少也能分得一杯羹。
碍于“文武不可勾结”的规矩,书信谢礼也都是点到为止。
小匣子里是把象牙折扇,扇面自然也是名家所绘。
大晋的“私相授受”指的是有夫之妇和有妇之夫互送定情信物――比如发簪。因为结发的特殊意义,连带着头发和与头发相关的饰物也都和夫妻或者有情男女相关。
崔家把玩了下这把小扇子,撅了嘴,“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啊。”
崔珩立即道:“要不明儿二哥陪你出去逛逛,买点新鲜玩意儿?”
被二少爷感染,庄老板觉得自己也有义务让顶头上司开心一下,“小姐,您知道以前就为这把扇子我得被多少禽兽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