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童贝洁打电话叫她去吃饭。
去了才知道上当。哪里是吃饭,根本是做苦力。
童贝洁早已搬到乔子愚的公寓,两居室的空间整理得很时尚,一看就知道屋主是设计师出身。
“咦,你气色不好,怎么回事?”
乔樾拍掉她的手,在玄关换鞋子:“没事,减肥呢。”
童贝洁不屑:“你减肥?你减就偏瘦啦!”
乔樾不接话,环顾一圈:“就你在家?乔子愚呢?”
“去广州出差了!给我发短信说是在开投标会呢,陪客户吃完饭就赶回来。”童贝洁在厨房里大声说,“缺心眼子,快点过来帮忙!”
“都说了不准这样叫。叫家姐!”乔樾悻悻地嘀咕着走进去,白了她一眼:“请我吃饭,还要我亲自动手?你也太不把我当外人了。”
童贝洁系着围裙,笑得花枝乱颤:“本来就是一家人啊!不把你这个大厨请来,怎么学得到手艺呀?你们乔家的口味,问你最合适不过了!快啦,你家的鱼是怎么做的?快教教我!就当减肥嘛!”
乔樾感叹地摇头:“啧啧,威震南海的‘cpu西施’居然亲自下厨学做菜,闻所未闻啊!”
童贝洁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只会煮方便面。可子愚不喜欢在外面餐馆吃饭。”是恋爱中人才有的甜蜜娇嗔口气。
乔樾捏捏她的脸蛋,挽起袖子:“你以后要记得尊称我为‘乔尚宫’!去,洗葱!”看了看流理台,喃喃道:“天哪,你要做多少条鱼?”
带鱼,黄鱼,金鲳鱼,鲫鱼,鲈鱼,黄骨鱼,鱿鱼,在案板上一字排开。
童贝洁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个礼拜7天,每天一种啊。”
童贝洁这厮,真的就让她做了7道大菜。乔樾累得第二天差点爬不起来。
她到公司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只有寥寥两个人。昨晚加班的同事都还没来。
她把饭盒放进茶水间的消毒柜里消过毒,然后悄悄躲进会议室。
饭盒里的注射工具还是热的。她敲开针剂小瓶,又用镊子装好针头,把注射液慢慢汲到针筒里,排出空气,然后褪下一侧裙腰,露出一小片肌肤,用棉签消毒。
拿着针筒的手有点抖。她看准位置,深吸一口气,倒握着针筒,闭上眼睛往侧腰的三角肌上用力一刺。
技术太糟糕了。第二次才刺进去,火辣辣的疼。总算是进去了。她睁开眼,身体不敢动,用拇指慢慢推着针筒。
针筒内的液体长度开始变短,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水剂一点点融入温热的血液。
门突然打开,有人大步闯进来,手一挥,针筒从她身上飞出去,撞到墙上,“砰”地碎了,墙上一片水迹。
宁肇安脸是白的,看一眼玻璃碎片,面色狰狞地一把揪起她,厉声道:“这是什么?你在干什么?”眼里的墨色在翻涌,惊怒交加:“你没长脑子吗?丛骞吸毒,你也跟着学?她自杀你怎么不去自杀?你怎么不去死?一了百了!愚蠢至极!你以为这样就能把林霏白拉回来?”他喘了口气,“为了一个林霏白,就为了一个林霏白,你这样作践自己……我……”他再也说不下去,咬着牙,揪着她衣领的手指关节泛白。
杀气。她从他眼睛里看到那样强烈的恨意和杀气。
乔樾呆呆地望着他:“我在打,打针,打针。”
他咆哮起来:“什么针?我问你什么针?!”他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嚼碎了咽下去。
“消炎针,医院,医院开的,”她如实招来,不敢隐瞒,“早晚各打一次。我没时间去医院排队……家里又没有消毒柜,所以……”
他明显怔住了,火气渐渐消退,抓她的手劲迟疑地放松,最后收手,眼里闪过一丝尴尬。
“你以为是毒品?”她忽然想逗逗他,“我干嘛要碰那个啊?我的小命虽然不值钱,也想好好留着啊!”误会闹大了,她实在忍不住笑。
宁肇安横眉冷对,彷佛有些无奈,还有些恼羞成怒:“笑够了吗?很好玩吗?”
她更乐了。他脸色很凶,但她不怕。他凶归凶,并不会真的吃她。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很娇憨。他的眼里终于变得柔和,但仍板着脸:“有事怎么不找我?你有我号码。”
她还是笑:“就这点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的。”
他挑眉:“怎么解决?自己打?过敏怎么办?”瞥她一眼又别开脸:“衣服理好。”没收了她的药品,拉上门出去了。
乔樾回到位置上还忍不住笑。他刚才那幅模样实在很有趣,直接可以贴在门上辟邪。宁肇安终于也在她面前出了回糗,扯平了,哈哈!
她偷眼看总裁办,宁肇安早已经坐在黑皮椅上开始工作了,眉眼专注,看都不看她一眼。
逗一下就生气了?没劲。她颇觉无趣,埋头工作。
上午廉姐打电话,叫她到总裁办。
她进去发现宁肇安不在,只有一位头发花白的女士坐在沙发上,转头对她亲切地微笑:“乔小姐,你的气色比前两天好多了。药吃完了吗?”
蒋阿姨带来了更为专业的工具,技术熟练,完全不疼,比医院护士高明多了。
乔樾等她收好针,真诚地说了声:“谢谢您,蒋阿姨。”
蒋阿姨笑了笑,拍拍她的手:“不用客气。”麻利地收拾好离去。
乔樾理好衣服打开门,看见宁肇安在外面看报纸:“总裁。”
“打完了?”宁肇安继续看报纸。
“是,”乔樾想了想:“总裁,谢谢你。”
他头也不抬:“不客气。我是不得已。你生病会耽误项目进度。”
蒋阿姨每天上下班时间都会准时来公司。乔樾很快好起来,又恢复了胡吃海喝的劲头。她本来就不怕胖,这场病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下巴更尖,这下更有理由当老饕了。
打完最后一针,她下班的时候刚好碰到宁肇安,在车窗里叫她:“帮个忙。”
她走过去,问他什么事,他偏偏头说:“上车说。”
她坐上车,听得他说:“朋友送了我点东西,我没带公寓钥匙,刚好有点急事要回一趟郊区,你先帮我拿到你家收着。”
命令的口气。不是什么难事。她“哦”了一声,说:“好。”
到了公寓楼下,他打开后备箱,几个st.luise超市的大纸袋,里面都是盒子,其中一个露出酒红色丝绒的角,看不出来是什么。别人送的酒?
他拎着东西走在前面,到了她家门口停下。她等着他告辞,他却示意她开门。
进门之后,他把东西统统放在茶几上,环顾四周,满意地坐在沙发上。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意思。
他看着她呆立在旁边,微笑着说:“我会吃人吗?过来坐。”
她的沙发不大,他又是大个子,坐得又放松,她要是真坐过去,就有点太近了。于是只好客套一句:“呃,你要不要,在这里吃个饭再回去?”
他定睛看她:“好!”
她简直要吐血。这个客人真是不请自来。索性问他:“那你的急事……”
他一怔,闲闲站起来说:“哦。差点忘了。”走过她身边,停了停,说:“那,我先走了。”
她立即微笑着跟他道别:“好。你路上小心。下次再请你过来玩。”
走到门口他突然转头问:“你今晚吃什么?”
她跟在他后面,吓了一跳:“啊?我?随便煮点粥喝吧。”
“我猜就是。”他微微一笑,伸手过来摸摸她的头发,走了。
乔樾把他的盒子袋子小心翼翼地锁进柜子里,等他来拿。这些东西铁定价值不菲,弄坏了就是卖身也不一定赔得起。
童贝洁听到林霏白的消息,一脸惊愕:“不会吧?你们分手了?怎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我现在才有勇气面对这件事。”
三人都是默然。
徐砚君突然怒道:“哭什么?林霏白不是还没结婚吗?要是舍不得他,就去抢回来啊!”
乔樾半晌才笑:“你以为?林霏白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丢下丛骞的。”
“他去欧洲之前,你们不是好好的吗?好得我俩都以为你们要拉埋天窗了,谁想到来这一出!”童贝洁一拍桌子,“说吧,那个前妻叫什么名字?我叫人给你出气!我不信还收拾不了她!”她现在喝酒收敛了很多,跟乔樾完全反过来,脾气一点没改,依旧火辣。
“不要!”乔樾抓着扎啤的杯把:“我的事情你少管。”
“死鸭子嘴硬!”童贝洁抢她杯子:“谈个恋爱这么要死要活的,分了得了!有人排队等着呢!哎行了啊,你少喝点!什么酒也架不住你这么个喝法啊!你胃病才刚好,又找抽了不是?”
乔樾伏在桌面上,用手按着自己的左胸:“我宁愿痛的是胃。”是可捉摸的真切的痛,彷佛五脏六腑被凌迟,由胸口一线蔓延到全身,一牵一扯,不能停止。
听完几个营销部的汇报,宁肇安合上文件夹,环视一圈说:“做得不错,大家辛苦了。本年度的销售目标已经提前完成。这样吧,今天下了班我请大家吃饭看电影,小小地放松一下,就当是提前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