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樾眼框发烫,却微笑起来,哽咽道:“好,好。”想了想,又转头朝乔子愚:“乔子愚,你记住,今天开始,我就算把她正式交给你了。你要是对不起她,不要怪我翻脸不认你这个弟弟!”
“姐,你放心,”乔子愚笑起来:“明天我就带童童去拜奶奶。”
宁肇安又跟他碰了一杯。
“还有你!”乔樾转向童贝洁,威严地说,“以后得叫我家姐,不能没大没小地叫我缺心眼子了!记住啊!”
童贝洁含泪“噗哧”笑出声来,瞟一眼乔子愚又低下头去。
“恭喜恭喜!来,我们干一杯,庆祝一下。”宁肇安立即接话。
四支晶莹的酒杯“叮”地碰到一起。一杯下肚,气氛变得和缓。
宁肇安又招呼大家:“吃饭吃饭,大家来尝尝乔樾的手艺。”
乔子愚挟一个扇贝放到童贝洁碗里:“赶快吃,不然一会儿都被宁大哥吃光了。”
大家都笑起来。
宁肇安笑嘻嘻地讲他遇到的轶闻趣事,逗得大家直乐。一时间餐桌上谈笑风生,其乐融融。
周末乔子愚出差,童贝洁拉乔樾去看童声合唱团的演出。
音乐厅的音效很好。男孩子们还没长开,但个个金发碧眼,眉清目秀,穿着海军服,皮鞋锃亮,列队挺胸负手走来,台上一站,光是看着就叫人赏心悦目。
上半场唱的是圣洁典雅的赞美诗。下半场唱了歌剧选段,把拉德斯基进行曲也改编成了歌曲。
一个男孩子明显是高音主唱,分外活跃,声音高亢婉转得不可思议,真正余音绕梁。
散场以后,两个女子挽着手跟着人流往外走。乔樾感慨道:“这真是个男人的世界。科学家政治家就不提了,大厨是男人,顶级的画家是男人,戏剧么梅先生扮相比女人还女人,连高音都输给小男孩,还叫女人怎么活?”
童贝洁停在大厅一侧的展示架旁,伸手拿了几份宣传页翻着,心不在焉:“我才没你那么多感想呢!哎,你说这场演出怎么样?乔子愚最喜欢这个音乐家了,说他是天才,又很不容易。”
转回头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乔樾不见了。
童贝洁冲出大厅,才发现乔樾正站在音乐厅入口的大台阶上,望着前方发愣。
天气变凉,旁边的草坪上开始有了落叶。偌大的台阶上只她一人,孤零零站着,风吹动她的发丝,神情恍惚。
童贝洁气喘吁吁:“吓死我了,你跑什么呀?看到欠债的了?”顺着她目光一看,也是一愣。
路上一对男女,女子身材瘦高。男子背影颀长淡雅,长发翩飞,衣着宽松。
他侧头跟女伴说话的时候,露出面部,笑容淡漠。
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松一口气。
不是林霏白。
乔樾回头一笑:“认错人了。走吧。”一边挽起童贝洁。
上午前台交给乔樾一份快递,里头一个特制的信封。
打开来是一份折页,纸张厚正挺括,封面只印着一个大大的“s”,繁复美丽的花体字,反射着瓷光,想必是个logo。腰上系着一条丝质缎带,中间卡着一枚光亮的圆扣,雕着立体的花。
米色的底,略微倾斜才看得见微微的珠光,香槟色的细密花纹。这样简洁,看上去却雍容大气。
她解开圆扣来看,原来是海滨假日俱乐部的圣芭芭拉酒店的请柬,邀请她务必出席酒店的开业盛典,时间是隔周的周末。
里面还有一枚精致的书签,写着说明,那枚圆扣是白金质地,可以留下来当别针。
乔樾一头雾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了贵人,竟会收到这样的邀请。
不过,既然不打算钓金龟婿,也没兴趣看时下最流行的时装发布,她想不出参加的理由。
光看请柬的质地和工艺,不用想也知道,届时一定是满堂华服,衣影鬓香。对于这样的场合,她自然是敬而远之,请柬随手放进抽屉,转头就忘得干干净净。
下午去建筑设计院开会。会议结束已经接近下班,宁肇安回家,顺便捎带她。
方向似乎不对,她探头问:“总裁,这不是回去的路吧?”
“是,”宁肇安头也不回,“回去之前需要办点事。”
她“哦”了一声:“您要是有事,我在路边下车就可以了,不要耽误您的正事。”
宁肇安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不耽误。”
原来去的是一家订制服装的老店,里面所有的人都叽里咕噜说话,有的脖子上挂着软尺。宁肇安挑选了款式和面料,又跟一位银发老先生说了一会儿话,指了指她。
有人过来替她量尺寸。言语不通,对方说的又不是英语和法语,她只好打手势表示谢谢,不用。
宁肇安靠在沙发上,翻着手上的面料册子:“你不是要参加开业庆典?”
她讶然:“你怎么知道?”随即明白,他一定也收到了请柬,说不定还看过嘉宾名单。
“我暂时没打算要去。”
“哦?”他抬起头来:“这么说,你并不想去看张孝儒俊
“张孝儒?你是说张孝儒?真的?怎么日程安排里没有提到?”乔樾瞪圆眼睛,激动万分。
张孝儒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建筑大师,设计的清泉别墅、徽派别墅是业内人士不可不访的十大名盘之一,还得过戛纳建筑双年展的金奖,其他奖项更是无数,在亚洲的声誉甚至超过理查德·欧根。
乔樾是他的粉丝,收集了他所有的书籍著作,看遍了他大部分的建筑作品。
“内部消息,今天早上才确定下来。不过,你既然不想去,告诉你也是白搭。”他漫不经心地换了本册子,指着其中一幅图片跟店员说话。
“我去,我去,我要去。”乔樾只差眼里放光。她还没见过张孝儒的真身。
宁肇安朝她抬抬下巴,店员立刻围上来。
光是尺寸就量了好久,还不包括挑选布料和配饰。宁肇安坐在她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把对方的问话翻译过来,咨询她的意见,又常常否定她“这个不好,听话,用这个”,自作主张就替她选择。
哪里就不好了?明明是他挑剔。
其实她最烦他这样。她喜欢的是林霏白的方式,常常问她“好不好”,事事都体贴照顾,尊重她的感受。绝不像宁肇安这样□□跋扈。
所以到后来只要他问话,她干脆一律回答:“你说了算”。
结果他就真的反话正听,不以为意。
回家的路上,他看她不吭气,看了看夜空,也是没话找话:“你看,满天都是星星,明天一定天晴。”
乔樾还有点恼火,惯性使然,随口答:“你说了算。”
他笑起来,侧头低声问:“生气了?”伸手挠乱她的头发。
头发全乱了。她不理他,扭头去看着夜景。
这城市的夜晚,比白天更炫目。海岸线蜿蜒,海水映着天上的星光,地上的霓虹。略带咸腥的海水气息扑进车窗,吹得她心里飘忽不定,不可捉摸。
开业酒会的排场极大,装饰得堂皇典雅。光是大厅的层高就有十余米,气势恢弘。现场除了有不少电视上常见的面孔之外,主持人也是孔雀卫视赫赫有名的腕级明星。
发布会后是酒会。宁肇安真是天生的社交动物,如鱼得水,话不多却很能调节气氛,总逗得大家开怀大笑。他跟人聊政治,聊当前经济形势,聊旅行,聊帆船和赛马,甚至聊音乐和哲学,煞有介事,彷佛真的谙熟。
乔樾也就一路听下去。宁肇安不时会问她两句,都是很简单的问题,她也说上几句。
大堂外开来浩浩荡荡一支车队,前面的几十辆车一模一样,车头一个小天使。后面六十辆是鲜红的跑车,然后是六十辆黑色跑车,同种颜色的车都是一模一样。
乔樾一个牌子也不认识,只听到旁边的人说,都是什么法拉利、保时捷,不由得惊奇。
车门打开,个个身姿俏丽美艳,原来是世界比基尼小姐大赛的前五十名佳丽,刚刚从机场迎接归来。
当然没有穿比基尼,但是布料也不多。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诱惑?连乔樾也不能幸免,她看得呆掉,叹道:“真漂亮!太美了!”
背后有个声音低低地说:“很美。”嗓音听起来熟悉而有磁性,离她很近,在嘈杂的周围,这样轻轻的声音反而听得很清楚。
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