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若坐在钢琴前,沉醉在钢琴曲令人迷醉的旋律里。
琴房明亮精致,午后的阳光暖暖地透过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洒在馨若半边肩膀,最后落在她侧后方的玻璃小圆几上,茶几上一个很有现代感的玻璃工艺花瓶里插着一束火百合。
美丽的女子,优雅的衣裙,精灵般舞动的手指,流泻的音乐和阳光、钢琴、花组成了一幅如梦似幻的画景。
手机铃声响起,琴声中断,馨若起身在琴房入门的置物矮柜上拿起手机。馨若进琴房是不开手机的,钢琴是一种情感艺术,练习的时候馨若沉醉其中,不喜欢被打扰,对于馨若来说,练习时被打断和在演奏会上被打断是一样的,这是一个钢琴家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但是对于原本不了解馨若这个习惯的童桐来说,突然找不到馨若,是一件让童桐抓狂的事情,即便是后来知道了,童桐每碰到这种情况还是焦急忧虑。于是馨若另外买了一个手机放在琴房,专门给童桐找到自己,馨若发现自己真的是越来越纵容童桐了。幸而童桐是个很有分寸的人,了解馨若的作息,也不会随便打扰她。
馨若看到童桐发来的彩信,是紫荆花,高大的紫荆花树,开了满树,少有叶子,淡淡粉红色的,像一团粉红色的薄雾十分美丽。图下有童桐配的文字:走过街头,惊觉开放了如此美丽的花,静静地灿烂在不为人瞩目的地方,只有能停下脚步,轻轻抬头的幸运儿能见识到它的美丽。
馨若发自心底地微笑,童桐有着浪漫而敏感的艺术家的感情,真让人难以想象她同时又是有着严谨逻辑,整天沉浸在艰深的科学文献和实验数据当中搞自然科学的医学博士。
前一条彩信才看完,紧接着又来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唉,可惜,这么美的花,隔在离我这么远的地方,想采一下也采不到,可惜,可惜啦……”
这一语双关的短信,馨若明白童桐是在调戏自己,顿时忍俊不禁,心里笑骂着这个整天作怪的童桐。她把手机的录音功能开启,放在钢琴上,双手飞快地舞动起来。馨若弹的曲子是一曲难度很高,十分追求速度感和技巧的曲子。此曲原作者是俄罗斯著名音乐家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代表当世界今最高水平的八位钢琴家其中包括朗朗,曾经用华丽的技巧八个人八台钢琴同台演奏过这首曲子。
馨若弹完,将录音发送出去,背后传来响亮的鼓掌声,回头一看,管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琴房的门,倚在门框上。
“太精彩了!馨若。我以为你不太喜欢这种用来炫技的钢琴曲,没想到你弹得这么好!弹得太好了!你可以成为女版的maksim哦!”管越鼓掌,语气兴奋地说,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馨若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的啦!我这是在和童桐开玩笑。”
正说着,童桐的短信就传来了,“哇!哇!馨若,你太坏了!我好心拍花给你看,你居然这样将我一军哇!你不要因为我不懂钢琴就欺负我哦,我知道这首曲子的意思!”
“呵呵……呵呵……”
馨若看了短信笑弯了腰,这首曲子的名字是――《野蜂飞舞》。
管越和馨若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我那天听我爸说,你叔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新公司,而且现在好像财务上相当困难。他找了我家老头好几次……他……对你有没有什么动作?”管越知道馨若手上有一笔学业基金,事实上,管越的爸爸就是这个基金的托管人之一。
“他……是找过我,但是最近没有过问过基金的事情。”馨若的心一动,觉得有些什么事情闪过,但是又找不到头绪。
管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你家那几个亲戚,特别是你叔叔,是个死要钱的。他现在需要资金,你要自己多点留意,不要随便答应他什么,知道吗?”
“嗯,你放心,我虽然不太懂商业上的事情,但是我不是小孩子,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馨若对管越微笑了下,轻声宽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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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怕鬼越见鬼,讲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吧,馨若无奈地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快地倒退闪过。开车的人就是馨若的叔叔方远达。前几天刚和管越说到他,今天被他叫出来了。离上次和他和姑姑“亲情聚会”才没多长时间,这次找自己,绝对不是喝茶聊天那么简单,恐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坐在大酒店的豪华包间里,馨若端起茶喝了一口。
“馨若,你喜欢吃什么?多点一点。你爸过世以后,你一个人也很辛苦啊。”方远达笑着说。
馨若也不客气,由着酒店的客服经理殷勤客气地给自己介绍招牌点心,然后全部点了个遍。方远达喜欢气派,喝个早茶也非要夸张到挑五星级酒店的包间。既来之,则安之,馨若现在已经非常能适应这样的突发事件,既然躲不掉也就没有什么好忧虑的。这个五星级酒店的早茶点心非常好吃,当然啦,价钱也是变态的贵,点多些带回去给童桐当下午茶或者宵夜好了,反正不要自己出钱。想到童桐每次在自己晚回家的时候就抱着自己使劲嚷饿的样子,馨若就觉得好笑,再来一打葡式蛋挞,童桐喜欢。
“好的。就这些,谢谢!”馨若有礼的微笑,优雅的对客服经理点头示意。
“叔叔今天找我,是有事和我聊吗?”馨若开门见山。
“哈,嘿,嘿嘿,一边吃东西,一边吃东西。”方远达嘿嘿地笑着,吃了点东西,然后说,“馨若,你应该知道,叔叔虽然是你爸爸公司的股东,股东就是出钱的人嘛!但是叔叔会出钱,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你爸爸是自家的亲大哥。”
馨若小口吃着东西,并不搭话。
“唉,都怪大哥命薄,去的早。”方远达叹了叹气,“铭达资不抵债,就这样破产,清算完以后,叔叔恐怕什么都得不到,这大半生的资产恐怕化为乌有哇!”方远达唱作俱佳,唱戏也没那么精彩。
“那叔叔是想说……”
“唉,我知道你爸爸给你留了一个学业基金。虽然我不知道能有多少钱,但是你爸爸就你一个女儿,他肯定不会小气的吧!”
果然!馨若吐了口气,就知道是在打钱的主意。
“那个基金和公司没有关系的。叔叔是想要我怎么办?”
“哪……你看,我们是自家人,大哥没有资产了,我们这些兄弟姐妹当然也不会怨他。但是,他如果还有资产,那是不是该先把自己人的损失先补偿了?大哥是个好人,一辈子照顾我们这些做弟弟妹妹的,他如果还在,一定不会忍心的。”方远达简直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馨若突然觉得一口气涌上来,爸爸操劳一生,为了家族的繁荣,多少或亲或远的亲戚在爸爸的庇荫下。人性就是如此,借别人成功以后,永远不会想到自己所得到的东西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自己倚靠和借助的机遇。当失去东西的时候,就只会怪罪别人动了自己的蛋糕,从来不会告诉自己,蛋糕本就是从别人手中得来。这就是人性!
“叔叔是想要我把基金的钱转到你的名下吗?叔叔有没有想过,我是爸爸留下的孤女,做叔父的争夺亲侄女的东西,别人会怎么样看待叔叔,叔叔就弃我们方家的名誉不顾,要上演家族争产的戏给各家世伯好友们看吗?”馨若言语犀利地道。
馨若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为金钱费过一天心思,但是她并不是傻瓜,并没有清高到认为金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虽然她现在的生活并不需要爸爸留下的钱,但是她也不能就这样任人为所欲为。馨若就算是是白兔性格,也会有发飙的时候,再说小白兔逼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馨……馨若,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这,这是两码事嘛!”
方远达有些惊讶地望着眼前神色泰然自若,语气坚定的侄女,她和以前大大的不一样了呀!
馨若从小是个听话有礼的孩子,在长辈眼里一直是柔弱乖巧的,是需要仔细照顾的温室花朵,方远达本以为自己动之以情,外加适度的胁迫,软硬兼施很轻易就能拿下馨若,得到大哥留下的那笔基金的。大哥去世以后,一段时间不见,是什么改变了馨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