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易没挨到预定时间,当天半夜就被送进了手术室,男性身体无法盛载像女性一样的压力,加上他孕初期又出过问题,半夜的时候忽然胎盘剥落,出血不止。还好私人医生一直随侍在侧,一发现他状态不对就呼叫了主治医生,第一时间推进了手术室。
奎叔一颗小心肝都要被吓碎了,眼泪哗哗在手术室门口站了半天才想起来给老爷报信,哆哆嗦嗦把事情说明白了,严高二话不说就赶到了医院。其时金易已经送进去三个小时了,护士已经送了两次备用血包进去,医生助手每小时出来通报一次情况,一次比一次紧急。
严高还是第一次守在产房外面,上半辈子无论夫人还是金悟真,生产的时候他都在忙公事,连长子严一杰也是满月那天才第一次见面。但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这一次一接到电话,他连犹豫都没有就推掉了次日非常重要的会议赶了过来。
一干人等焦急地等了半宿,天大亮的时候一个半米见方的保温箱被推了出来,医生满脸喜色:“恭喜您将军,是个男孩,身长19.2厘米,体重131克,所有器官发育正常,熟度超过正常数据,总的来说非常健康。”
保温箱有个透明视窗,隔着窗口能看到里面的人工子宫,一个粉色的带着点黄的小肉团飘在人工羊水里,肚子上的脐带连着营养管,小家伙虽然看上去还不是很像人类,但明显精力旺盛,出了爹的肚子还醒着,薄薄的眼睑时而颤动一下,细细的几乎半透明的手指攥成小拳头凑在嘴边,腮帮子微弱地翕动着,大概是在吮大拇指。
“还从没见过发育这么好的小孩。”医生高兴地说,“以往男性生的孩子都会比较弱小,这个反倒比正常小孩都大一点,您瞧,他还在游泳呢。”像是响应医生的话语,淘气的小砖头扭动扭动在羊水里打了个滚,脐带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大概是有点勒着了,让他不舒服,他又蠕动蠕动绕回来半圈,这才心满意足安静下来。
严高还从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在战场上打磨了几十年的那颗坚硬无比的心,居然被这个小东西牵动的柔软起来,不由自主弯下腰凑近了,嘴角含笑往里看去。
小砖头圆圆的屁股正对着他,医生从兜里掏出小手电,在视窗上晃了两下,道:“四个半月的婴儿已经能感光了,隔着母体的肚皮都能判断光源的方向,您瞧。”果然,小砖头被手电光吸引了,摇摇摆摆转了过来,小脸正对视窗,小短腿蹬了两下,露出腿间小不丁点的牛牛,居然是黑的。
“哎哟这孩子长大一定勤快。”奎叔看的又哭又笑的,道,“大少爷生下来的时候就是个黑牛牛,老话都说这样的男孩靠得住,勤快呢。”
“是吗?”严高年轻时连穿着衣服的儿子都没注意过几次,光着的更没见过了,还真不知道自家长子有这特征,不经意间已经笑的见牙不见眼,视线几乎舍不得从小砖头身上挪下来,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人没出来,问医生:“金易呢?他怎么还没出来?”
“还在抢救。”医生的脸色有点忐忑,“胎盘早剥造成大出血,主治医生需要切除他的一部分器官,他本来身体虚弱,不能连着做切除术,做完一个得一定时间的自我恢复,所以手术难度很大,大概要持续一到两天。”
“一两天?”奎叔失声叫道,“你们要把他这样开膛破肚地放在手术台上折腾一两天?”
“……是的,这是常规,我们已经做好万全的准备了,您不用太担心。”医生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他年轻,生命力旺盛,恢复力很强的。手术间隙他会被推进无菌室自我恢复,如果,如果您承受能力够强的话,可以隔着窗户看看,不过我建议还是不要了,很少有人能接受亲人开着刀的状态,哪怕是军人。”
严高眼神中带了点罕见的沉痛,顿了顿,道:“没关系,让我去看看他吧。”对奎叔道,“阿奎你就别去了,免得受不了。”
医生吩咐护士将孩子送去儿科特护室,带着严高进了手术室。金易刚刚做完子宫切除术,还在深度麻醉中,需要恢复几个小时以后,才能继续进行附件切除,从此以后他就和普通男人没有区别,再也不能怀孕了。他的身体被三个拱形的支架撑着一块半透膜罩着,依稀能看到里面白皙的毫无生气的身体,腹部的刀口还在,连严高这样身经百战看惯死人的人都觉得心里难受,只看了一眼就挥了挥手,道:“走吧。”
严高破天荒在手术室外又坐了几个小时,直到中午秘书亲自来催才离开了医院,临走嘱咐医务人员不要压力太大,保持正常水平就好,让本来战战兢兢的医生们感激涕零,纷纷表示会尽全力抢救。
下午严一灵逃课来看小哥,金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开始做第二次手术了,奎叔便带她去看了小外甥,金砖很不给面子的撅着屁股不露脸,不过姑姑大人还是很开心的看了半天的小菊花。
三十个小时的漫长手术之后,金易终于熬过了鬼门关,被合上肚皮推出了手术室,送进了icu,手术非常成功,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不过接下来还有48小时的危险期,等他醒过来才算真的没事了。
奎叔和保姆轮着班地在icu外等着金易醒来,期间接到了两次病危通知书,最后一次金易的呼吸都停了,全靠电击才保住心跳,主治医生吓的头都大了,申请了院长令将金砖从儿科借了过来,放在金易的病床边,据说母子之间有着奇特的心电感应,希望能通过孩子的脑电波激发金易的生命力。
金砖果然是一员福将,自打推到他妈身边,金易的体征就开始跟吹了仙气一样稳定了下来,接着缓慢回升,48小时以后彻底脱离了危险。
三天后金易终于在懵懂中醒来,气若游丝地动了动眼皮,首先听到的是脑海中上官彻孜孜不倦的念经声,教主大人在过去的六七天里那真是,心情跟坐上了过山车一样,呼一下上来,呼一下下去,要是有身体,尿都吓出来了,他真没想到男人生孩子这么凶险,简直比飞升还难,天劫一遭就是七天,一个滚雷接着一个滚雷,还好最后有小砖头吊命,要不然他就要跟着他的贤徒魂飞魄散了。
教主大人虽然武功天下第一,这种时候也是无计可施,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毕生所学的内功心法一遍一遍地念给贤徒听,因此七天下来都差点变复读机了。
“阿弥陀佛……贤徒,你终于醒了。”上官彻的声音中都带上了一丝哭腔,“吓死为师了,我还以为我再也等不到突破封印的那一天了,嘤嘤嘤嘤……”
怎么还哭上了,金易一点力气都没,翻了个白眼就接着睡了过去,好在这次只是睡,不是昏,几个小时以后就彻底清醒了过来。
体征缓慢回升,血压心率都趋于正常,小砖头生出来之后金易一下少了一大半的负荷,十七岁的身体立刻跟抽苗发芽似的恢复了起来,加上医生护士都紧着所有资源给他治疗,几天功夫他就能坐着轮椅去儿科看儿子了。
金砖和他妈一样是个没心没肺的货,消耗营养比人家六个月的胎儿都快,十几天的功夫就长大了一圈,头朝下咬着指头飘在羊水里,看上去要多惬意有多惬意。金易惊奇地看着保温箱里的儿子,真不敢相信这么大个东西是自己生出来的,摸着肚子上的疤痕咝咝地直吸气:“天哪,他怎么长这样,跟外星人似的,你确定这是我生的吗?”
奎叔黑线,道:“小少爷你这是什么话,小小少爷长的这么标致,怎么能说像外星人呢?你瞧他跟你长的多像啊 ”
“是啊他多可爱啊,这两天胖了不少,脸蛋都垂下来了呢。”严一灵这两天下课了总来陪金易,站在旁边不满地说。
像吗?金易摸了摸自己干瘦的脸,实在无法把自己和保温箱里的小胚胎联系起来,而且才五个月的胎儿,哪儿看的出来好看不好看啊,怎么看都像是烫掉了毛的猴子 = =
“小哥给你们照张相吧,发到古大哥邮箱里,等他解除封闭就能看见啦。”严一灵掏出智脑,金易比了个僵硬的微笑和儿子靠在一起,让妹妹给他们拍了一段全息视频,问:“你大哥二哥有没有什么消息,古晨他们啥时候能解封?”
“大哥说这次封闭实验非常重要,完成大概要到我们放春假的时候了,二哥没有参与这个实验,上周已经跟一批特战队员上依达星了。”
金易“哦”了一声,严一杰在阿斯顿大学就是风云人物,又有严高这么厉害的背景,毕业半年上异星战场混点资历,最好再立点战功,升迁一定会很快,古晨是技术人员,登陆依达星大概要和通古斯号一起,说不定到时候严一杰已经是他上司了。
想想这个有点不爽,但自己毕业还有两年半,也帮不上什么忙,金易也就不想了,道:“累了,回去吧。”
期末考试前二十天,金易顺利出院,虽然身体没完全恢复,还是一头扎进了知识的海洋,为了生孩子他耽误了将近一个月的课程,尽管三分之一的学分都被推到了下学期,压力还是非常严重的,好在暑假在古晨的督促下他做了简单的预习,要不然铁定要降级了。
体外的伤疤脱落很快,内脏的伤口愈合却非常缓慢,内部循环恢复之前乾坤阴阳**是没法继续练了,上官彻教他封闭了一部分穴道,改而修炼另外一些温补的法门,反正古晨不在身边,以金易的性子也不像是会为了双修去招妓的人,教主对这个徒弟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金易b级智商,开窍了以后算是学的快的了,但怀孕实在太伤身,最终还是挂了一门必修课,其他课程也以低空飞过的状态擦着边,因此期末又交给了古晨一份一片通红的成绩单。不过他相信,这次古晨肯定不会再想办法调|教他了,能在生了一个孩子的基础上还坚持把课上完,他已经够伟大了。
谁不服谁自己来试试好了,哼!
寒假到来,金易婉拒了陈近南和严高的邀请,一个人回到了狮子街公寓,那儿是他重生后唯一的家,也是古晨长大的地方,就算老公不在,也比别人的家温暖舒服的多。
比利比利在主人不在的时间将房子打理的很好,为了迎接传统中国年,还帮金易采购了一大批年货,大年三十晚上,金易给家里挂了红灯,贴了对联,给自己包了两种口味的水饺,摆好餐桌打开摄像机,想想又给自己围了一条喜气洋洋的红色围巾,笑眯眯道:“今天是大年夜,再有四个小时我就十八岁啦,古晨,以后我就是成年人,不需要你的监护了,替我高兴吧。”
他掏出一个红色的布老虎:“金砖,这是爹给你买的第一个新年礼物,你还在保温箱里出不来,爹就替你先玩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监护你的,灭哈哈哈,老子终于也有发号施令的对象了,你要小心噢!”
关了摄像机,金易放上一首热闹的金蛇狂舞,一个人将两盘饺子扫了个光,打着嗝在楼顶花园溜达了两圈,仰望星空,默默辨认着最近的依达星,最多再有一年,古晨就要去那儿了,自己呢?大三结束就可以申请毕业实习了,是找个稳妥的后勤单位养孩子作贤内助呢,还是跟自己最爱的人共同进退?
这个问题太大太重,他一个人想不出答案来,索性先不想了,摇头晃脑回家守岁。
四个小时之后,午夜钟声敲响,新的一年终于来到,金易终于迎来了他的十八岁。
【请注意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