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陆俊元这个人总是阴晴不定,或者说总是处于一种大雨将至的压抑状态,但品位还是很不错的。唯墨慢慢换上昨晚拿到的衣服,款式简单的藏青色西服,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次没有搭配的领带领结,就算有唯墨也不会戴的。
看着镜子里突然间气质大变的自己,唯墨挑眉一笑,今天他要做一个温文尔雅的气质青年。
慈善会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麻烦却又不得不出席的东西。在普通的百姓看来,你一个拍个广告就上百万的明星,为了公益捐出一支广告的费用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明星们却有苦说不出,捐的多了,八卦杂志就开始调查你的收入支出,然后一条条剖析这个明星如何如何,但如果捐的少了,那就等着被口水淹死吧。而那些评议的人,往往连十块钱都没捐过。
很多时候,就算是真心相待,真诚做事,也会被人曲解的。
不过还好,作为还没签约的小小选秀选手,唯墨是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的。从昨晚收到的邮件来看,他今天需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和陆俊元一起入场,然后在慈善竞拍会的时候,竞拍自己的一支舞。苏睿告诉他,只用跳预赛时的那支《蝶恋花》即可,不过唯墨却有自己的想法。
下了楼,走出大厅,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没有在,停在那的是一辆完全没见过的车,就算是不懂这些的唯墨也能感觉到两辆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犹豫了半秒,唯墨径直走过去打开了车门。陆俊元坐在后座,侧头看向唯墨。
“你怎么知道是我在里面?”陆俊元饶有兴趣的问道,特殊的玻璃使得从外面根本看不出车里面有什么东西。
唯墨微微一笑,坐到了陆俊元的旁边,“不是你还能有谁?”
陆俊元深深地看了身旁的少年一眼,然后吩咐前排的司机开车。在唯墨看不到的角落,他的嘴角微微一挑,就为着唯墨的这句话,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
唯墨偏头看了看前面,司机不是崔向明,而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男子,而一直接送他的老实男人此时坐在副驾驶座上。感受到了唯墨的视线,崔向明回了下头,今天的他依然是一套黑色的西服,黑色的墨镜,俨然一副黑帮打手的派头。
这次的慈善晚会选在郊区的一处向日葵花田里面举行,由业内第一的晚会策划公司策划,绝对值得期待。从位于市中心的酒店开车到那里需要两小时的车程,这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保守估计他们需要花三小时才能到达那里。由于陆俊元在场,车里的气氛格外的压抑,平时还会和唯墨说两句话的崔向明今天完全尽职的扮演着保镖的角色,除了一开始回头以外,在副驾驶座上连动都没动过。
车子堵在出城收费站的时候,唯墨偏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陆俊元正闭目养神,微微向后靠的姿势让他整个侧面线条更加的漂亮。从额头到衣领的轮廓线完美的就像是从古典雕塑里照搬下来的一样。不似东方人温润平和的曲线,而是一种锋利却又不张扬的造型。健康的皮肤没有一点瑕疵,紧抿的嘴唇自己曾经亲吻舔舐过。
“对看到的还满意吗?”就在唯墨的视线移动到喉结的时候,那个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沉寂太久的车里突然的声响让前排的两人都明显的颤了一下。
被抓到的唯墨很自然的对上了陆俊元的视线,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中透着精光。“嗯,还好,如果衣领再打开一些露出脖子就更好了。”唯墨笑着说道,随即前排便传来了明显的吸气的声音。
唯墨的意思很单纯,他还是比较喜欢古代的衣服,对于现在这种让人透不过气的西服衬衫,他实在是接受无能。不过这句话在另外三人听来是什么意思就不好说了。
陆俊元眼神暗了暗,正要说话,唯墨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哦,对了,今晚的节目是安排好的吧,我想把我的节目改一改,不跳那个《蝶恋花》了。”
“那你要干什么?”陆俊元低声问道,视线上下的扫视着今晚的唯墨,不过,穿上这套衣服的少年更加迷人了。
“呵呵,当然还是跳舞,还是《蝶恋花》 ,只不过此舞非彼舞,是我新排的。”唯墨眨了眨眼,狡黠的一笑。虽然还有些细节没有敲定,但这支舞基本已经可以了,他想看看他曾今学到的熟悉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否可以被人们接受,毕竟相隔了千年,文化、习惯等方面的差异还是很大的。
陆俊元对那些细节的东西不感兴趣,无论少年要跳什么,他都不喜欢。“你直接和苏睿联系,他现在应该在做最后的协调工作,要修改什么你和他说。”
唯墨呵呵一笑,当即便打电话给苏睿,说了自己的想法。
果不其然,经过晚高峰的堵车,他们虽然提前一个半小时出的门,到了晚会地点居然一点都不早。车外已经围满了各电视台报社的记者。他们前面还有三辆车,就像走红地毯一样,来参加晚会的明星和富豪们要走过长长的一条向日葵红毯小路,到达位于湖边的晚会场。
唯墨有些紧张,更多的是激动,这是他人生的第一个红地毯,意义非同一般,整理了下衣服,唯墨盯着车窗外闪入繁星的闪光灯。
“一会儿你走我身后就好,别的不用想。”看出了身边少年的紧张,陆俊元淡淡的说道。
说的简单,等轮到他们,崔向明打开车门的一霎那,所有的镜头对着自己的时候,唯墨还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他不怕人们的注视,不怕那些纷杂的提问,但那快要闪瞎人眼的闪光灯却令他下意识的退了半步。但下一刻,一双厚实的手就握上了自己。唯墨抬头,对上了陆俊元坚定的目光。
心中一震,身边的一切突然间都模糊了,只有面前的男人如石刻般的面容的身型。唯墨绽开一个微笑,跟着陆俊元走上了红毯。
这是一片私人的向日葵花田,中心是一个天然的水塘,清澈的湖水中水草摇曳,几小片睡莲点缀其间。舞台设在延伸出去的一小块陆地上,简洁的搭建,几个巨大的led射灯把这一片区域照的宛如白天。整个场地不设座位,只有几张铺着洁白桌布的长桌上堆放着食物和饮品,需要的人自取。
微笑着回绝了所有上前采访的记者,两人进入了会场。陆俊元作为幕后大老板,自然不能站着不动,唯墨本来想找个地方自己呆着,但这个想法被陆俊元的一个眼神扼杀了。
好吧,跟着陆俊元去认识各种不同的人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晚会的前半段是这次募捐的对象,贫困失学女童的表演和代表孩子的致词。就算这些孩子的表演在在场的专业人士看来笨拙幼稚,但每个人都看的十分投入,每当一个节目演完,都会报以最热烈的掌声。
唯墨微笑着看着台上的孩子们,突然觉得这个时代尽管有如此多的弊病,但却也有不少的感动。在场的所有人中,也许只有他最能体会这些被性别歧视的女孩们,曾几何时,他因为自己小倌的身份,也受够了别人的冷嘲热讽和白眼。而在古代,女子的地位之低也绝非现代的人能想象。
这些山里农村的孩子只是因为性别,就失去了太多,从小不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不能接受教育,大了还要听从父母的安排。不管陆俊元举办这场慈善会的目的是什么,至少能力所能及的帮助一些孩子就够了。
整个晚会时长三小时,后一个半小时就是这次晚会的重头戏,慈善拍卖。从小女孩们的手工物品到一支童稚的歌曲,再到在场明星们的一些表演,拍出去的不是物品而是一份爱心。
唯墨微笑着看着站得离自己很远陈少丘花六百万拍下了一条女孩们手工刺绣的腰带,聚光灯打到他的脸上,细框眼镜下的表情如同邻家大哥哥一般无害。
“下一个竞拍的是一支舞蹈,想必关注我们这次比赛的人都会对预赛时,林默选手的那支《蝶恋花》印象深刻吧,今晚我们有幸请到了林默选手,他愿意为了我们等待帮助的女童们拍出自己的一支舞蹈。”伴随着主持人的话语,聚光灯打到了唯墨的身上,他笑了笑,大方自然的走出了人群,几步上了舞台。
“我很想帮助这些可爱的姑娘们,但奈何财力有限,所以我出一支舞,在场的好心人出资,让我们一起将幸福和快乐带给这些美丽的女孩们。”唯墨简单的发了言,然后退后半步,等待着场下的竞拍。
很快叫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从十万一直攀升到百万。此情此景竟是如此的陌生又熟悉,他曾多少次这样站在高台之上等着别人出价,心里微微的一涩,唯墨视线一转,不期然的对上了人群中的那双眸子。释然的一笑,是啊,怎么又想到那些过去了呢,他现在是林默,未来的演艺圈新星的林默。
叫价声在数字达到六百五十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唯墨的视线随着聚光灯移动,看到了那个妆容精致的女子,正要展颜一笑,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
“一千万。”现场静了片刻,这是今晚的最高价了,和第二高的六百万差了整整四百万呢。人们将视线投到了报价人的位置,连聚光灯都愣了一下才追了过去。只见陆俊元依旧面无表情,视线紧紧盯着台上的唯墨。
唯墨在最初的错愕后很快便对上了陆俊元的视线,他笑了笑,是最真挚的甜蜜的微笑。
“谢谢陆总的支持,我替孩子们谢谢您!”说罢唯墨走到台边,脱下外套交给主持人,想了想干脆连鞋子一起脱掉了。给了后台一个眼神,唯墨站到台中,这支昂贵的舞蹈他一定要跳好,为了那些孩子们,还有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
音乐响起,是电视剧里的音乐,但去掉了演唱,这是网友改编过的萧独奏。穿着白色衬衣西服裤子的唯墨微微闭上眼,半抬起头随着音乐舞动了起来。和电视剧几乎完全不同,原本柔美的舞蹈被唯墨重新编排,多了几分男子的力度与清雅,原版中很多的旋转动作被去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高难度的跳跃与定格。在常人看来,萧是一种很忧伤的乐器,但在唯墨的演绎下,却显得亘古而浑厚。
谁说小倌只会跳一些魅惑人的柔美舞蹈,如果喜欢柔弱,那女子岂不更甚,何必找小倌。况且跟着王爷之后,唯墨还一直在练习着武术。把两者一结合,便是一支绝妙的《蝶恋花》了。既有舞蹈的优美和感染力,又有武术带了的男子的气魄。唯墨的长相和身材都是偏奶油小生的那个类型的,但在这支舞蹈里,人们看到的只有他坚毅的一面。
即使穿着西服,在唯墨的动作神态的完美诠释下,整个表演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突兀不搭。灯光师很好的调节了光亮,将大多数灯关闭,只留下微弱的几盏和那始终追逐着唯墨身影的聚光灯。微凉的风吹动了唯墨衬衫的衣摆,偶尔几个动作露出了纤细的腰肢。唯墨没有睁眼,他沉静在了这支还未完成的舞蹈当中,他看不见下面人们投来的灼热的目光,感受不到身后池塘渐渐降低的温度,当然也看不到陆俊元既是火热又有些不满的复杂眼神。
最后的结束动作他保留了旋转,但与原版的缓慢缠绵不同,唯墨改编为了快速的旋转,让人屏住呼吸不敢眨眼的快速旋转,这是学习了一些他刚刚了解到的芭蕾里面的动作。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唯墨的动作骤然停止,保持在了停下的那一瞬间。
剧烈的喘息着,他感觉到汗水浸透了衣服,这是这支舞第一次出现在公众面前,这也是他对于现代人接受程度的一个测试。
唯墨依然闭着眼,他在等。
场下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