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观战资格的五条缎带,都已经被老实和尚十分老实的发放出去,甚至都没给自己留一条。
陆小凤扯着老实和尚的袖子,明明知道已经不可能,还是玩笑道,
“我不管,你必须给我找回一条来,我观战的缎带。”
其实陆小凤心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差,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他依旧有心思去开玩笑。若说这几天唯一有什么能让他心情好些,便是终于在决战的当日,有了西门吹雪的踪迹。
“哎,陆小凤你怎么出宫了?怎么只有你自己,小葵和花满楼呢?我可听说,小葵昨天晚上真是露脸啊,那一舞倾城倾国啊,怎么?难道,把皇帝都迷住了,强行把小葵留在宫里当贵妃不成?不过,花满楼只怕答应。”
老实和尚见来人只有陆小凤,随便几句玩笑话,可算是印证了哪壶不开提哪壶这句俗语。
只听陆小凤冷冷一笑,
“小葵那一舞,是跳给花满楼的,跳给他一个人的。”
老实和尚纳闷了,并没有在意陆小凤的神色
“可花满楼是个瞎子。何况,丝路花雨一舞是皇帝的旨意。”
“但小葵不是瞎子,所以她认得清自己的心,这不是权势地位可以改变的。”陆小凤抱着肩,最后一句意味深长,变脸变的让人摸不到头脑。
这不能怪陆小凤,要怪,也只能怪金銮殿上那一位天下之主,可惜,在那个时代,那样的社会,帝王是永远没有错的。
花满楼和龙葵之所以没有出现,是因为他们被朱棣客气的留在宫中,曰“小住几日”。
花满楼本要推辞,可朱棣却轻描淡写一笑,直言此次乃要单独召见花满楼,让他好生将大通钱庄银票一案梳理清楚,解释为何别家银票不出问题,单单是花家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至此花满楼知道,这可算是皇家“红果果”的威胁,为这筹码陪葬的是整个花家。
一时间,陆小凤为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决战劳力,花满楼为龙葵之事伤神,可算齐齐陷入困顿。
乾清宫,服侍的内监习惯性的在内寝焚上助眠的香料,这位帝王并不十分近女色,十日倒有六七日歇在批折子的寝殿,可见其一月招幸之数,尤其自前年徐后去世,朱棣更是少进后宫,一来是天下不稳,需他勤政,再者,女人于他,从来比不上对权利地位的追求。
“皇上,您大宴群臣累极了,回来都是二更天了,今天就先歇歇吧,累坏了身子可怎么好?”那小太监放下火折子道,可龙榻上那位并没有回答,宫里呆久了人都是玲珑心肝,抬头突然看见内壁上那幅美人画卷,又看看自家主子那张臭着的脸,那小太监自然看出皇帝的心思,
“皇上,今天奴才一见龙葵姑娘,真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啊,自古美人爱英雄,今晚上奴才冷眼瞧着在席间,那水晶人儿总悄悄瞅皇上您,就是不知道皇上的心思,也不知道这龙葵姑娘有没有享这段大福的命。”
小太监的话说的十分合朱棣心意,可他只是斜了一眼,
“都下去吧,多话。”
虽无笑意,却也不再那样冷若冰霜。
朱棣向来说一不二,一个能震慑群臣天下的人,何况几个宫人,众人不敢多言,皆依礼而退。
窗外树影隐隐绰绰,闪出几个暗卫,
“启禀我主,一切稳妥,南王已经开始部署,倒是白云城还无动静。”
年轻的帝王伏案抬眉,随即扔下手中朱笔,笔尖一丝细腻的丹砂滴在朝奏封面明黄绢龙图案的上,鲜艳如血。
“如此,那便将计就计,朕倒要看看,这群乱臣贼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再抬眼望向内寝的画卷,冷毅的脸上,透出一贯的自负,这天下还未曾有人敢如此藐视自己,他能以八百壮士起义赢回天下,又可况俘获一个女人的心?若说从前朱棣对龙葵只是感激,那如今龙葵的视而不见,则彻底激起朱棣猛烈的征服**。
当然,许久后朱棣才知道,今日的行为不过是一场笑话,他悔,痛到无能为力的悔不当初,最终只能麻痹自己。他告诉自己,他不爱,没有爱,只不过是对一个自己念了四年的人、而那人却丝毫未曾将自己放在心中的一点不平衡,只是当那一缕香魂终究消散的时候,他才惊觉,为何无爱无情,依旧会疼。
却说龙葵和花满楼,也不知安排居所的宫人是有心还是故意,让两人住的一南一北,中间还隔着波光粼粼的溯金湖。
花满楼哪里睡得着,倚楼静默,手上折扇微合,他知道此刻月色圆满,水面风荷清圆,四处笼着淡淡的香味,可他却实无心去体会这些所谓精致的美景,原本假山假水假心假情的地方,本就无甚可欣赏。
现在他只担心小葵,离了自己的怀,她可睡的安稳?会不会怕。
不过很快,花满楼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那个女孩正垫着脚尖,悄悄从背后靠近。
“小葵?”花满楼有些惊喜,皇宫守卫森严,又是入夜,各道闸门落锁,岂容人乱走,不过花满楼很快释然,因为小葵本就是鬼。
“哥哥,你怎么每次都能感觉到,我走路有声音吗……嗯,小葵下次飘过来!看哥哥还能不能察觉。”小葵略带懊恼,比之刚从魔剑化出那时的忧郁,在花满楼身边一天天恢复从前活着时候的俏皮可爱。
“当然感觉的到,你身上的味道跟周围的环境都不同,仆从宫人的呼吸规律也变了。”花满楼微笑,更发现楼阁外戍守的侍卫都陷入一种失魂状态。
小葵是懵懵懂懂,不甚明白,花满楼却知道,不用说,又是那位红葵灵体做的好事,他甚至能想像到那个火焰般的姑娘是怎样盛气凌人的将众人制服。
“哥哥,我想你,哪怕一时一刻的分别。”
此刻月浓中天,湖中碧光鳞[如许,君子如玉,美人如花未隔云端,两个有情人,在很多时候其实无须多少语言,只要十指交握,相伴相守足矣。
此刻的红葵亦很圆满,她满足的缩在灵体深处观察着这一对人,遥望天月,从来心无旁骛的内心,却砰然萌生出几分从未有过的情感和疑惑,究竟何所谓情爱,不仅让人,连鬼都深陷其中,无以自拔。
心弦动,更兼风起,红葵百思不得其解,终究打了个哈欠,舒服的猫起身子在与小葵共有的身体中睡去,微微嘟囔一句,这情真是难为人的东西,还是弓箭最懂我。
梦中则是一片从未有过的迷蒙,只隐约见一个月白衣衫的男子,影重重,难清醒。
六月十五,可解除坏垣馀事勿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