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说,却说陆小凤救下临危的李燕北,又巧遇龙葵和花满楼,对于叶孤城的受伤的事倍感蹊跷。于是辞别李燕北后,即刻同老实和尚他们赶到春花酒楼一探究竟。
春花酒楼乃京城的百年名店,所藏名品数不胜数,不过最有名的,还当属本店招牌海棠春酿。此酒回味悠长,香郁醇厚中还带着丝丝津甜,酒液更是风情四溢的淡胭脂色,连相附的盛酒器皿都是讲究的白玉香杯。
单看这种连名字都透着风雅的美酒,似乎最应该让那些颇具浪漫气质的文人墨客赞赏,不过,这海棠春酿后劲却绵长,不消两壶即可醉倒一个久居江湖的壮汉。然此酒醉人却不伤人,保管客人第二日醒来是活蹦乱跳精神焕发,不会有什么头疼喉疼的毛病。
看看春花酒楼的招牌,陆小凤已然闻到飘逸的酒香,正是花开动京城的好时节,要不是要等叶孤城,他真想在这里喝个大醉而归。
龙葵俨然是个小馋猫的模样,眨眨大眼睛,一双玉手挽住花满楼的胳膊,长而乌黑的发丝被细风吹起在耳侧,
“好香的酒……哥哥……”
花满楼的手臂被那双小猫爪子挠的有点痒,只能无奈一笑,
“难不成小葵真想做个小酒鬼?”
人皆道女子欲说还休的样子最是可爱,老实和尚看着龙葵,晃晃光秃秃的脑袋,诚实道一句,
“老实和尚最老实,不打诳语,就算是金銮殿上的那位,见到龙葵姑娘现在的模样,也大抵没有什么不肯依从的。
而陆小凤更是摸摸胡子凉凉道一句,
“花兄啊花兄,真是羡煞旁人啊。”顿了一下,故意又冲龙葵玩笑道,
“小葵,这春花楼的酒最是香醇,除了京城,别处可是喝不到这样正宗的海棠春酿,花兄小气不肯付酒钱,我陆小凤请你便是。”
此言稍带调侃,
岂知,花满楼却微笑回应:
“说到这里,陆兄,上回我托你照顾小葵去山西,你怎的同小葵拼起酒来,让她喝了整整三坛杏花汾酒。关键是,最后醉倒的还是……”
“花兄花兄,此番来春花酒楼还是正事重要!这酒,很是可以改日再喝。”
花满楼的话只说了一半,陆小凤便忙不迭的改了口风,他可不想当这老实和尚的面,被花满楼揭老底。
毕竟,同龙葵这样一个小姑娘拼酒,即便赢了,这说出去也不光彩,关键是……还输了,这丢人丢到凤凰他姥姥家了。
见哥哥不许自己喝酒,龙葵只能略微失落的垂了脑袋,跟在众人后面,一步步踏上楼梯,木板咯吱咯吱的声音并不尖刻,反而让人生出几分舒畅。
几近午时,宾客纷至,落座的多了好些江湖人物,他们个个劲装,兵器暗器皆不离身,大概都是为了看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月圆之夜紫禁之巅这场旷世决战而来到京城。
此时大厅内酒香更盛,陆小凤随意找了一张桌子,众人落座,却惹四邻纷纷侧目。
不过,这也不能怪人家要看你,你想啊,一张八仙桌,四棱四角,一个肉乎乎的和尚,一个潇洒浪子,一个翩翩少爷,一个绝代佳人,这组合怎么看怎么怪异,有木有?
当然,这好奇之心人皆有之,但心术不正者,就另当别论了。
譬如现在,便有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凑上前来,为首者笑的如同腊月里被霜打残的菊花。
只见他搓搓手,一脚踏上龙葵旁边的靠椅,
“小娘子,怎么称呼?家里几口人?地里几头牛?老子我……呃,小生,小生有礼了。”
慢慢收回踏上椅子的脚,那半生粗鲁的汉子,在看见龙葵正脸的瞬间,硬生生憋住那粗暴脾气,自称一句小生。
“江南花家,龙葵。”龙葵和煦一笑,她是公主,从来都是那样善良,不会因为穿着长相或是身份地位,而看不起任何人。
她更相信,再凶恶的人,也都有善良的一面。
“这位兄台有何贵干,在下花满楼。”花满楼挥挥扇子,饮了一口茶,声音沉稳,却不容人小看。
江南花家的名头可不是吹的,普通人哪敢惹的起?那汉子闻言其实已生退意,但是,酒楼中人那样多,身后还有两个跟班弟兄,若是他一个人,栽了跟头哪怕磕头下跪也无所谓,可那么多双眼看着,就这样轻易认怂?似乎有点丢人。于是,那汉子借着酒劲,一拍桌子,做了个让他后悔八辈子的决定。
“花家算什么玩意,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镇山虎刘威的名头,今天老子不扒了你这小白脸的皮,你知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骂骂咧咧,花满楼好脾气,龙葵却没那么好脾气了。
火眸升腾,霸气的红葵正要出手,却闻到一种熟悉的花香,又是十二位美人遍洒鲜花,叶孤城踏香而来,身材轻盈,哪有一丝受伤的模样。
那感觉让人仿佛回到那夜白云城的云客酒楼。
见到叶孤城,本来就不痛快的红葵,更是火冒三丈,一想到那男子在云客瞪自己的模样,若非花满楼推断那十面绝杀阵一事同叶孤城无关,红葵真心要将此人先揍个鼻青脸肿,再千刀万剐。
不过,想教训叶孤城不止龙葵,还有同在春花酒楼的唐门大公子,唐天容。
一把毒砂,已然在手,
叶孤城踏上酒楼,唇边带了一丝冷酷。他知道这里熟人不少,更感觉到酒楼内的杀意,也瞧见了唐天容的带着鱼皮手套的手,可他并不怕,因为他的剑,超乎想像的快,足矣让唐天容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电光火石间,一具倒下的尸体,手下点点毒砂散落桌面。叶孤城那一剑,粉碎所有人对他的不信任。
于是,死了一个人的春花酒楼,气氛越来越凝重,几个人,一只鬼,一群看客,一场好戏。
叶孤城收回七星剑站定,他扫了眼陆小凤和花满楼,接着习惯性的盯住龙葵那双手,依旧言寡:
“你们来了。”此刻,他还不知道那晚孟玉干的好事。否则,眼神绝不会那么坦然。
“叶城主,听说……”陆小凤倒了杯茶,他本想说叶孤城受伤的事,可亲眼看见叶孤城刺出那样完美的一剑,陆小凤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多余。
正在此刻,酒楼内外突然一面哗然,一匹马,自南向北缓缓行来,上面载着一个人,一个死人,正是南城老大杜桐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