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别克徐徐停靠在路边,梁意珂看到陆信诚从后车门慢慢走出来。她连忙迎上去,细心地注意到他面色有些不自然的泛红,凑到他的下巴处嗅嗅,肯定地说,“你喝酒了!”
陆信诚无奈地拨开她的脑袋,交代道,“就只喝了一杯。你节目录得怎么样?”
梁意珂拉着陆信诚的胳膊往饭店内走去,含糊地回答,“就还好。”
陆信诚明了地问,“那不算好的地方是什么?”
“录影棚里来了很多影迷。”梁意珂怅然地说,“我觉得我有点不负责任。电影演员的身份对我来说,可又有无。可他们是真心支持我,不求回报的支持。爷爷说要尊重别人的善意。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陆信诚揽过她的肩膀,走过旋转门后,温声问道,“那你喜欢拍戏吗?”
梁意珂用心地思索答案,“感觉很复杂,心情总跟着起起伏伏。拍戏背台词时会觉得痛苦难耐。可等到拍摄结束之后又觉得很开心,有种说不出来很特别的成就感。”
陆信诚认真地听完她的话,然后说出他的想法,“老实讲,我不希望你做专业演员。”
梁意珂吃惊地看着他,罕见的状况。生活在一起这么久,陆信诚首次清楚地表明他反对的态度。通常他是自由放任随她决定。
陆信诚稍微倾身,贴着她的耳侧,一字一字用力地说出来,“我可不想看见你跟别的男人谈情说爱。”
磁性的低音,缭绕在耳侧。梁意珂的耳廓一点点变红,再蔓延至整个右耳。她赶忙捂住滚烫的耳朵,怒视陆信诚。因为身处在喧闹的饭店,她不敢太大声,只好压低声音,生气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老是故意让我尴尬?”
陆信诚凝视她,漆黑的眼眸真挚,“我是认真的,不是在逗你。”
梁意珂微窘,又突然来这么一出,突然就打深情牌,不分时间地点。搞得她立刻变得不知所措,连目光都不知应该放到哪里。
幸好左菲及时出现解围。梁意珂感激涕零地看着她。
左菲看着两人,招手道,“赶紧过来吧,我们三个都快饿挂了。”
梁意珂连忙指向陆信诚,“是他来得太慢了,不关我事。”
陆信诚宠溺地笑笑,看着左菲,“不好意思,来晚了。”
“别别当真,我随口说笑的。”左菲诚惶诚恐地回道。她感谢陆信诚都还来不及,把她从女魔头爪下解救出来。现在她在单位的地位直线上升,荣为不可得罪群体。
三人还没走到位置上,冷轻倾与肖潇就已站起身向陆信诚打招呼,“你好。”
陆信诚也跟着回礼。“你们好。”
梁意珂对她们的拘谨感到无奈,“你们都随意点,好不好?又不是在谈生意。”
肖潇与冷轻倾异口同声地说道,“这是礼貌!”没料到的默契。两人说完后齐齐对视,怔忡一秒后,哈哈大笑。
左菲让服务员开始布菜。
肖潇则好奇地问陆信诚,“你真的有开两家公司吗?”根据传言,面前的这位可是青年才俊中的精英。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更别提再加上家门背景的话,有多金贵。
陆信诚回答,“准确只有一间属于我,另外是跟朋友合开的。”
“那果真很有钱!”肖潇话锋一转,盯着陆信诚,不给面子地警告道,“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我也知道好多女人都在打你的主意。但你不可以对意珂三心二意。”
冷轻倾与左菲一起附和道,“要是你敢始乱终弃,我们才不管你家什么背景,直接杀过去。”
陆信诚郑重地允诺,“我会的。”
“喂喂,你们在干嘛?”梁意珂满脸黑线,不甘心地强调,“变心得也可能是我啊。”可惜没人理睬她。
午餐欢乐地进行,梁意珂咬着丸子,听着他们四人畅谈s城的大事记。她好久不关心政事,也不看电视,完全跟不上话题。只能一个人缩在旁边做个称职的听众。思绪飘远,梁意珂望向他们四人,由心湖深处浮起一朵幸福之花。全部是重要的人,只要有他们在,每天都是完美的一天。
结束午餐后,梁意珂告别室友三人,坐上陆信诚的车,径直靠过去,头枕着他的肩膀,懒洋洋地说,“什么时候我也见见你的朋友吧?”
“礼尚往来?”陆信诚说,“不用着急的。”
梁意珂斜了他一眼,“那你还叫我早做心理准备?”
“此一时非彼一时。偶尔多吊吊他们胃口也不错。”陆信诚变身财迷,“说不定还能勒索点礼物。”
“你这人坏透了。”梁意珂目光移向司机,标准的毛寸头,黝黑的皮肤,坚毅的侧颜,身材健硕,完全没有常年驾车的亚健康特征。再稍一联想,便不难猜出这司机的真实身份。她缄默许久,低低地问道,“你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
“放心吧,已经没事了。”她的变化被陆信诚敏锐地捕捉到。他伸出手掌严实地包裹住她的手,注入使她安心的力量,柔声道,“早上就处理完了。那杯酒是庆祝胜利的。”
梁意珂抬头望向他,“以后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陆信诚坚定地承诺,“不会再有下次。
四目相对,眸光流转,倒影出彼此的面庞,犹如光洁的镜子,连双方心底游走的情绪都清晰地显现出来。陆信诚的心疼与自责,她的牵挂与担忧。无声胜有声,有时一个眼神会比百万句语言更让人信赖。梁意珂缓缓道,“好·····我信你。”
陆信诚望见她眉宇间藏不住的疲倦,劝道,“你先睡会,到家我再叫你。”
梁意珂依言闭上眼睛休憩。才没过一会,她又倏地睁开眼睛,目不转睛地叮嘱陆信诚,盘问道,“肖潇说有很多女人追你,还是现在进行时的状态。我想问一下是真的吗?”
陆信诚立刻严正声明,“我全部都拒绝了。”
“是吗?”梁意珂又想起来另一件事,“当初你好像说你们公司有很多女孩追你。现在还有吗?”
连这么久远的事情居然也被她回忆起。陆信诚半无奈地回答,“我现在可是全城皆知的准婚男。好女孩都不会躲我远远的,生怕担负起破坏别人家庭的名声。说到这里,我们什么时候举行婚礼?”
梁意珂莫名其妙,“问我做什么?明显不是我做决定。”
“我们自己的事情你还想让谁来拍板?”
梁意珂想了想,“反正也不是你。”
陆信诚乐道,“你就这么想讨好你未来的公婆?”
梁意珂认真地说,“我想听从他们的安排。”
“按照我妈的个性。等这阵子忙完,估计就会旁敲侧击地询问我们了。”陆信诚思忖道,“要不把你爸妈还有爷爷奶奶早点接过来,趁我们都有空带他们到处逛逛。s城附近有许多不错的旅游点。”
“想法是不错。尤其爷爷奶奶还没出过市,多数时间是窝在桃溪村。”梁意珂停顿了一会,“不过还是等一切定下来再说吧。不然他们肯定要训我,不知礼数。你可能没发现,他们个个思想其实挺保守的。”
“早就发现了。”陆信诚心想,相处的时间可不是白白度过的。梁家人每位都带着天然的淳朴善良,严格恪守内心的守则。梁爷爷尤其是这样。所以教育出来的梁意珂也是如此。
梁意珂不信,“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就挺保守。”
“我哪有?”
“难道没有人曾对你说过,你很有保守之类的话吗?”
“······”还真的有,梁意珂反驳道,“但那只是个别观点而已。”
陆信诚莞尔,“加上我就不是个别了。”
梁意珂回道,“那肯定有很多人说你花心?”
陆信诚点头承认,“很多人说过,我也不否认。”
梁意珂不爽,“又不是夸奖,你承认得那么爽快干嘛。”
陆信诚突然说,“我们家的情况摆在这里,你想要的自由自在的生活百分百会被打上折扣。我妈她肯定会带你参加各类官太太交际会,到时候你必须要做很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面对很多带着各式各样的目的接近的人,还要说很多你讨厌的客套话之类。所以我最近在想,结婚后我们俩个搬出去住。不过在决定之前,想先询问你的意见。”
沉默好一会。梁意珂才说道,“其实这些我也有想过。昨天妈还说过几天带我出去喝茶见她的朋友。我当时心里很慌也很不情愿。可是她很开心,是那种真的高兴。一看见她的笑容,我所有的小心思都不见了。妈人很好,我会努力学林宛雪那样,帮妈打理店,陪她去交际场合。所以你不用担心我。”
陆信诚动容,然后说道,“我看我还是把你圈养起来安全,免得别人都跑来抢走你。”
梁意珂嗔怒,“少无聊了。”
陆信诚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温尔雅致,气定而神闲。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疾不徐,带着诱引意味地问,“那你知不知道私底下又有多少人想追你呢?”
梁意珂指着她自己,眉宇轻蹙,神情有些迷惘,“追我?”她忽然恍悟,气鼓鼓地说,“你又想忽悠我!”数个前车之鉴摆在那边,她差点忘了。陆信诚的恶趣味,趁她不备时就开些半真半假的话。
“你不信可以去问郭芷蔷。”陆信诚慢条斯理地又加了句,“话说我还特意整理了黑名单。”
说得跟真的一样。梁意珂伸出手,“眼见为实,我要求看证据。”如此无趣的事情一点都不像陆信诚的作风。
于是陆信诚把手机点开一个word文本,再递过去给她,“全部都是。”
梁意珂狐疑地滑动屏幕浏览,清一色陌生的姓名,按照英文字母顺序排列,“我都不认识。”
“是吗?”陆信诚语气极为淡然,心里却在想,熟悉的无疑属于高危人群,不安定的因素,全被他在第一时间解决了。怎么可能会留下痕迹等着她知晓?
梁意珂才翻到中间,就觉得很没意思。一堆男人名字,乏味至极。退出阅读软件,正准备把手机还给陆信诚,眼尖地发现他手机的壁纸居然是她的照片。不,准确地说是剧照。温温柔柔的安宁戴着乳白耳背式助听器,一身简单的白t与牛仔裤,站在一片萋萋的草地上,对着镜头开怀大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微微凌乱的发丝在和煦的阳光下熠熠生辉。高清的图片,明净的色彩,暖暖的质感。
“很漂亮吧?”陆信诚仔细打量下本尊,稍稍遗憾地说,“虽然与本人稍有出入――”
“g,”梁意珂不由生气说道,“特别处理后的图片当然会更好看的。但你也不能这么直白吧。”怨念,残念。女人会在意别人对于自身外表的评价,完全是出自本/能。天性向往美丽。bornthis way。
陆信诚无辜地耸肩,“我是说本人更好看。”
“······”梁意珂无语,他刚刚的神态,语气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偏生他又敢无比坦荡地表示是她自己会错意。梁意珂扭头望向苍天,怎么会有这么厚颜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