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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变数——新家。

    雨天交通状况恶劣,车开了四十多分钟后,才驶入一处小区。梁意珂认出来是上次接美人夏如诗的地方。时间缓慢从指缝间溜过,她的脑袋却还是昏昏沉沉,无法理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将人生复杂化到这个程度,她也算是能耐的了。

    向霆轩转动方向盘,把车徐徐停在车库里。下车拿出后备箱内的行李,见坐在车内的梁意珂犹在愣神,屈指叩了两声车窗,“到了。下车吧。”

    梁意珂醒神过来,跟着下来走在向霆轩的身后,漂亮华丽的洋房,廊檐下摆着一整排精心呵护的盆花,妍丽娇美。

    “密码是930621。”向霆轩边说边按下六位数字,“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住在这里。如诗如果知道是你住的话,肯定会很开心。”他带梁意珂走到二楼的客房,问梁意珂,“怎么样?”

    “很漂亮。”淡蓝色基调的房间,家具也是低调的米白,显得柔和安静。男女都适宜。

    向霆轩指着床头墙上的巨幅水粉画,“她亲手画的。”

    江南烟雨朦胧中的小镇,白墙黛瓦,青水蓝雾,意境缭绕悠远。以前也见过不少水粉画。梁意珂中肯地评价,“属于水粉画中的上层之作。”

    向霆轩惊奇,“你会看画?”

    “我从前学过绘画,不过远远不如她。”

    “那我差多了,就只能分辨好看不好看。”向霆轩走到衣柜处拿出一套素雅的紫花白底的床上四件套,熟练地把床单重新换上,再换丝绵被褥的被套。梁意珂想过去帮他,被向霆轩拒绝,“这点小事,我来就好。”

    梁意珂站在一边,看着他收拾。向霆轩是好人。梁意珂从第一眼就知道。可她才知道,沉稳精明的向霆轩竟还是个傻瓜,主动把她这个大麻烦护在翼下。“谢谢。”

    向霆轩把套好的被褥叠好,对梁意珂说,“别再说见外的话。你看起来脸色有点差,要不要休息会?”

    梁意珂点点头,“好。”她的确需要好好休息一阵。一下午情绪大起大伏,整个人的精力被急剧透支。

    向霆轩伸手夺过她握着的手机,“暂时由我保管。”

    “啊?”梁意珂愣住。

    向霆轩解释,“为防止有人打电话过来,吵到你休息。等你睡醒后还你。”说完,他便退出客房,轻手带上门。

    梁意珂没睡下,而是打开通向阳台的纱门,走出去。空气中满是水汽,稠密的雨线如雨帘般,梧桐树的宽大树叶被水冲刷得碧绿透亮。天空很高,老树很高,房屋很矮,视野很窄,更贴近地面的一切。跟江景花园顶楼完全迥异的风景。

    她想到陆信诚。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离开。她似乎于情于理都该先告诉他。只是事发得太突然,现在的她浑浑噩噩,就算想解释也力不从心。还是睡一觉,神智清明后再说。

    晚上差十分钟八点时,陆信诚回到家中,打开门,屋内一片漆黑。他觉得奇怪,梁意珂这个时间点通常是在看电视,她从不会这么早睡觉。如果是晚归出去见朋友的话,也会提前跟他说明。

    陆信诚心一慌,不会是身体不舒服了吧?

    没换拖鞋大步走到梁意珂的卧室,愕然发现门呈大开状。里面黑乎乎。他手摸上门口墙上的开关,柔和的灯光照亮。等看清房间内的一切时,他整个人瞬间被僵住,就像被施展了冰魔法,急速从脚往头顶冷冻。深邃乌黑的瞳孔扩张,无法言语的震惊。

    房间内属于梁意珂的私人物品全部消失,衣柜,梳妆台,书桌全部空空如也。又回到她入住前的原貌,也好像就不曾有人入住过一般。

    陆信诚如同是被人从背后突袭,毫无防备地被彻底打蒙了。事情发生得太过荒谬,太无征兆,他半点准备都没有。拔腿跑到厨房,东西未变,再跑到浴室,梁意珂的物品不见了,再转回到她的房间。

    就算再难以相信,但眼前的一切都在提醒一个他回避不了的事实。梁意珂已不告而别。他抬起千钧重的脚,走到她的床边,坐在床沿边,整理脑中千丝万缕的线索。许久之后,他拿出手机,拨打她的手机。

    思来想去都找不到任何站得住脚的理由。但目前唯一能肯定的是她的离开不是无缘无故。

    向霆轩从下午起就没离开过,公事也让秘书开车送到这里处理。六点时,叫醒熟睡的梁意珂吃晚饭,然后她又睡下。

    怀孕的人本就比平常人更易疲倦。未曾想到,这个瘦弱的躯壳里居然还孕育着一个全新的小生命。回忆以前不曾在意过的点点滴滴,不难发现出她确实对这个孩子特别用心。吃什么,做什么都十分注意。关于这点,向霆轩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常理,梁意珂该是憎恨这个孩子,但她的表现特别奇怪。不仅留下孩子,还同陆信诚住在一起。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应该知晓却还不知道的?

    陌生的手机铃声响起,向霆轩的思绪被打断。他愣一秒后,才回过神是梁意珂的电话。他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陆信诚。”

    刚念及曹操,曹操就到。向霆轩按下接听键,“喂,信诚。好久不见面。”

    低沉的陌生男声。陆信诚握住手机的手猛地一晃,稳住心神,凛然质问道,“你是谁?”

    “我是向霆轩。梁意珂在睡觉,不方便接电话。”

    风马牛不相及的人。向霆轩是向皓大伯家的堂兄,在s城是名气响亮的商人。可他怎么会认识梁意珂?梁意珂又怎么会跟他走?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居然变得如此交好?陆信诚心里烦躁,不想听他虚以委蛇的话,直接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向霆轩冷冷地回答,“我不过是在尽做朋友的义务。保护她不再受伤害。”

    “向霆轩,我不想跟你绕弯子。”陆信诚再度忍耐下快要爆炸的气闷,尽量斯文地说,“我要跟梁意珂本人谈。”

    向霆轩无温度的声音,“我会帮你转告她。”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手机不可能转接给梁意珂。

    “你算什么东西?替我转告她?”陆信诚腾地站起,一脚踢倒书桌前的转椅,愤怒地吼出来,“梁意珂跟我是合法夫妻,我是她孩子的父亲。还轮不到你阴阳怪气地横加干涉。”陆信诚对他的态度相当不爽。理所当然的语气,就好像梁意珂专属于她。

    “你跟向皓做的好事,需要我在电话里再说一遍吗?还是你以为伤害别人后,再稍微给点补偿,就功过抵消了?”向霆轩声音冷得冒出冰渣,“现在我就告诉你,别痴心妄想了。她恨你。如果她不想走的话,任何人都劝不动。”

    他的寥寥数句话立刻让陆信诚心底的万丈暴戾之气刹那土崩瓦解。她恨他!原来是梁意珂主动选择离开。世界上没有比这简单的三个字更厉害的武器。从来都所向披靡的陆信诚抵抗无能,一瞬间丢盔弃甲。

    陆信诚哑口无言,默默合上手机,心像被针锥般尖锐的刺痛,慢慢倒在床铺上。鼻息还依稀闻到清幽的茉莉花香。一颗眼泪擅自滑过鬓角,低落在铺上。

    从s城回来后,两人渐渐融洽的相处。尤其是那半日的约会,他还幻想能依靠漫长的时光消释掉两人间的尖刺。没曾想,她在他满怀希冀的时候,一声不吭,绝然离开。

    脑中浮现出千千万万个梁意珂,荧幕上让人惊艳的她、宴会上绝美的她、百货店内清纯的她、那夜万种风情的她、惧怕憎恨他的她、冷漠疏离的她、开怀大笑的她、缩在一边看默片的她、敢吃古怪食物的她······

    每一面都那么深刻,那么鲜活,像是刻入脑海的纹身。不知不觉间,她已变得记忆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清晨,梁意珂拉开窗帘,阳光撒满大地,又是个艳阳天。像天气一样,心情也分外晴朗。她走到阳台,伸了个懒腰,面对眼前陌生的风景,生生愣了五秒后,才反应过来。她已从陆信诚那边搬出来。猛地一拍脑袋,忘记了,还没跟陆信诚讲。幸好失踪满二十四小时才能报/警的。不过,依照他的个性说不定正满世界差使人找她。

    梁意珂蹬蹬蹬地下楼,向霆轩已准备好早餐。看到她,招手道,“刚好,过来吃早饭。”

    “我的手机,”梁意珂急切地说,“我得给陆信诚打电话。”

    “要是你说的是搬出来的事情。那大可省下这笔电话费。”向霆轩平淡地说,“他昨晚就知道了。”

    “哦。那就好。”梁意珂放下心来,拿筷子夹起一块热气腾腾的鸡蛋卷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伸出大拇指,“好吃。”

    向霆轩宠溺地笑道,“全部都是你的。”

    “谢谢。”梁意珂想了想,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很生气?”一声不说就搬出来,就算有一亿个理由,也还是做得有些过分。

    闻言,向霆轩停住盛粥的动作,把碗重重放在桌上,严肃地问,“为什么担心他?他不配。”

    梁意珂见他眉头紧锁,眼神凌厉,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那个,其实·······”梁意珂呐呐地想解释,陆信诚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劈开那件事外,陆信诚对她很好。

    可要是这么说,就等于是维护陆信诚,肯定会伤到向霆轩。于是,梁意珂半句也说不出口,只能改口道,“······饿死了,粥好香。我要一大碗。”

    一夜未眠,陆信诚坐在阳台上,眼睁睁地看黑夜一点点转到黎明再到大亮。烟蒂落满一地,喉咙干涩钝痛得厉害,唇部的皮肤皲裂翘起。味蕾失灵,烟味穿过喉部,除了木然,什么都感受不到。

    最后一支烟快要燃尽。陆信诚把烟头死死按在地上,狠利地自言自语,“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她要走便走。”花了一夜时间,从冲击中恢复过来的陆信诚,利落地站起身,遗弃掉所有的软弱与狼狈,头也不回地离开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