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鼻子上的红色消退得差不多了,我回到办公室,开始办公。
专注地盯着显示器,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我表现出这么些年来少有的敬业。耳机里,邓丽君幽幽地唱道:“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把我的爱情还给我~~~”
我把这首歌从播放列表里删掉,开始听周杰伦的《霍元甲》。
下午下班时,我走进电梯,低头看着地板。门快要合上的时候,有人在外面按了一下。
门又打开了,一个人闪了进来。我身边有人跟他打招呼:“叶工。”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他对我笑了笑,便转过身去。我细看了他几眼,猛然想起今天上午经过我身边的那个身影,原来就是他。那副丢人的样子,竟被他看到了。
晚上打算回家做饭。在菜市场逛了一圈,只买了一根胡萝卜一块猪肉,准备晚上弄个胡萝卜丝炒肉,煮点儿挂面对付一顿。
买完菜回到家,便见到翟知今低着头,坐在我家门口的地上。
如果骠悍一点儿,我可以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冷冷地道:“请你离开这里,不要逼我报警。”
但一来我还没发育到那种程度,二来我见这么衣冠楚楚的一个人,搞到丧家之犬似的,神色惨淡,心里也有点儿不忍。
他看见我,便站起来,让出位置等我开门。
我从包里摸了半天才把钥匙摸出来,一面开门,一面淡淡地道:“翟总,今天这么闲?不用加班?”
他没说话。等进了门才道:“张颐佳回深圳了。”
“哦。再也不来广州了?”
他只好又沉默。
我把手里的塑料袋给他看了一眼:“不好意思,不知道你要来,没买那么多菜。”
“有碗米饭就行。”他小声道。
“没米了,”我从柜子里拿出吃剩的一小把挂面给他看:“就剩这么点儿挂面。”
“……我去帮你买米。”
“你不知道我要吃哪种米。”
“你不挑食啊。”
“现在挑了。”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终于,他转过身,在沙发上坐下。
我走进厨房,开始削胡萝卜皮。
“小京,”他在外头说,“为什么你就是不能相信我。”
我的手停了一停,笑道:“我相信你呀。我只是怕以后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心脏受不了。”
“以后不会了”,他慢慢地道,“原谅我一次。”
我听了这句话,开始发呆。
等心里的暗涌结束了,我从刀架上抽出菜刀,一边切,一边道:“翟知今,老实说,你肯这么帮张颐佳,我觉得你人品特好,真的,你没有不对,错在我。我天生小肚鸡肠,别因为我变成一个冷酷无情的人,我不希望那样。咱们分手吧。我不适合你。”
屋里很静,只剩下我慢慢的一刀刀切菜的声音。
“那好,分就分吧。”他忽然轻声说。
我手上的刀不知怎么歪了一下,左手食指划过一丝锐利的痛觉。
“整天追着你解释,我觉得我也挺犯贱的。”他说着,起身开门,“也许你说的对,咱们真的不合适。”
门“砰”的一声被甩上了。
我周围的世界,一瞬间被抽成真空。
我在真空的世界中失神,直到觉得手上有异样的温热,才低头看了一眼,吓了一跳。原来手指一直在滴血,在案板上已经积了一小滩了,这才慌忙去柜子里找云南白药。
吃完一顿食之无味的饭,洗完一个不冷不热的澡,我预感到可能又要失眠,便一面打开电脑看论坛,一面拿出一盒牛奶喝起来。
战色上冒出一个很应景的新帖子:给你爱却又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写一句话吧。
这帖子的回复体现出战色少有的严肃:
“对不起,我爱你,但是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如果不能忘记,那么漠视吧。”
“让我感谢你,赠我空欢喜。”
“海鸟和鱼相爱,只是一场意外。”
……
“你个混蛋!抱着你妈过一辈子吧!”
我“噗”地一声把嘴里的牛奶喷了一显示器,伏在桌子上哈哈大笑。
帖子还挺火,回复已经过500。我忍不住也手痒地回复了一条:
“你是个好人,但你坏就坏在‘好人’这俩字上。”
逛完战色,忽然想起很久没有去偷窥叶工的博客了。最近公司里有一则关于他的轶事,说是他带队去参加某酒店设计方案投标竞标会,结果到了现场发现评委里有他原来单位的院长,可能有旧仇,所以那天他临时退出了,换别人去讲解方案。我天生对这些八卦感兴趣,便想看看他博客里有没有细说此事。
结果不看犹可,一看又郁闷了。
某年月日,他的日志这样写道:
“今天早晨上班的时候,我在路上巧遇小h,并且知道了她那位见不得光的男朋友是何方神圣。原来是老丁一个项目的甲方公司老总的儿子。这样一来我倒有些担心她。这些老总的公子,都是风月场里行走惯了的人,对像小h这样平凡的女孩,能有几分真心呢?我更不能明白的是,像小h这样一个理性的女孩,怎么会跟这样一位公子走在一起呢?难道这社会当真已经如此现实,有钱有势便是一切?”
靠……叶老,吃不到的葡萄……有这么酸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是一个相当悲催的夜晚。
首先,我失去了一个男朋友。
其次,世界上又少了一个暗恋我的人。
第二天,下班后,在我刚要掏出手机联系小皮为我疗伤的时候,她竟然抢先联系了我。
电话里的她听起来满腹怨气。于是带着疑惑,我来到一间**场所跟她会师。
点完菜,她咬牙切齿地道:“我要跟我老公离婚。”
我一听,惊得筷子都险些跌到桌上,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丫打网游打疯了。之前打魔兽,整天活也不干孩子也不带,就跟着那什么工会混副本混装备。我忍了很久了,他整天说就快关服了,关服了就不打了。结果现在关了服,他们整个工会又跑去打剑侠三……”
我笑了,劝解道:“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所谓‘只好代码不好色,嫁人当嫁it男’,你老公一个程序员,不抽烟不喝酒不嫖不赌,整天对代码对得闷了也就打打游戏娱乐娱乐,你就别这么多意见了。”
“你以为游戏安全?里面男女关系混乱着呢。又是小美眉为了装备出卖**,又是小男生勾搭人家老婆私奔……不说他了。你和翟知今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分了。”我若无其事地道。
“哦。”没想到她也若无其事地甩出一个语气助词。
“……给个剧烈一点儿的反应行吗?”
“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有预感,你跟他还没完。所以我不方便说他太多坏话。要不然万一他以后做了我妹夫,我麻烦就大了。”
我笑道:“那除非我以后结了婚跟他外遇。”
她也劝解我:“只不过借了个肩膀给一个痛哭流涕的伤心女人靠了一下,又不是捉奸在床,你至于吗?”
我用手撑着脑袋,看着桌子:“我相信他,但我受不了他老给我找这种刺激。丫天生大众情人的命,楚留香一般的伟大人格,注定要书写一部桃花传奇,实在是不适合追求安定团结的我。唉――”我长叹一声,“其实上次我跟了苏一彦踢了他的时候,这些东西考虑得一清二楚,后来不知道怎么又脑子进水才会跟他走在一块儿。”
她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明白她的意思:京,你又剩了。
没法子,剩就剩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