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显还被刚才文立言突然的怒气吓着,苏梅儿张了张嘴,似乎很不满摊主的话,却没有说出来。然后她瞪向文立言,憋着嘴,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瞟了她一眼,文立言只觉得自己肝火又要上升,但是毕竟是女孩子,要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说她什么也不大好。最重要的是苏梅儿根本不是他什么人,说白了,她算什么值得自己苦口婆心地好好教训她一顿让她别那么过分,要学会做人?
“走了!”扔下两个字,文立言转身就走,脚步毫无停留,还微微低着头,他可不希望自己被认出来,真该死的脸都丢光了。
苏梅儿站在原地,看了看四周,似乎希望有人能过来帮她说两句话,然而文立言头也不回的样子让她心里发急――这个人怎么这样,对她一个女孩至于吗?她还是在帮他讲价的,结果他就是这个态度!
越想越生气,苏梅儿却不敢不跟上去,文立言看上去也很生气的样子,如果自己真的惹恼了他,苏明一定会不高兴的,那个家伙从来就没有站在自己妹妹这一边的时候。
觉得很不舒服,但是苏梅儿还是默默跟着文立言向前走,因为身高的差距,文立言的步子迈得又快,苏梅儿一路跟着小跑,几乎要跟不上文立言的速度。
等到文立言终于走出了古玩街,站在路边回头一看,苏梅儿几步跑过来,眼眶发红,抽着鼻子,一副委屈极了的样子。
但是现在,文立言正在气头上,他算是知道怎么应付这样的女孩了,你给她脸她就得寸进尺,你要是强硬一点她反倒懂事了。然而不论如何,她都会是一副你欺负了她,她占着理的样子,好像人家不顺着她的意思去做就是大错。
“哭什么。”带着不耐烦的语气,文立言说,但是现在苏梅儿这样子,他也不好把口气放得太硬,还是稍微柔和了一些。苏梅儿可以没皮没脸的让所有人都围着她转,但是他文立言还要向苏明交代自己是怎么把对方的妹妹欺负到哭的。虽然知道曲静水那儿应该不会影响这个问题,还是觉得异常烦躁。
苏梅儿不说话,还是抽泣着,委委屈屈地盯着文立言,说:“人家刚才,明明是在帮你讲价!”她已经忘记了一开始是自己打算买下那件东西然后借文立言的名声炒上一炒了。
文立言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嘴角,说苏梅儿是唯恐天下不乱他信,但是说她是在帮自己讲价?对不住,他真不信。但是这种话是不能拿出来说,他只好扯了扯嘴角,当成是抚慰的笑容,然后不抱希望地还是教导了两句:“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但是古玩这一行,要讲行规,比方说你刚才讲价的时候,漫天起价就地还钱是可以,但是不要和人顶上去。特别是就算他的东西有什么问题,也别轻易说出来,最好是隐晦一点点出来让人家知道就行了,还有声音别那么大,要给人留几分面子。”
“……哦。”苏梅儿也不哭了,这么一个音回答了文立言,一看就知道没有把文立言的话放在心里,微微低着头抬着眼睛去看文立言,有一种微妙的恨着对方的感觉。
文立言又不是她的谁,这种话说一次就算了,她要是听不进去自己也没办法。
“好了,要捡漏不是吗?等我一会儿。”看着她这幅样子,总不可能就这么把她交给她哥哥吧?文立言觉得苏明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真不知道他怎么会有苏梅儿这样一个妹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还是去随便挑几件东西打发了她好了,以后还是尽量避开这位大小姐。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被她缠上。
文立言丢下话之后,转身重新走进古玩街。
而在古玩街某座楼上窗口旁,目睹了一切发生的左晴风微微笑了笑。
“二叔,文立言生气了。我还以为他一直都是没脾气的,现在看来也未必嘛。”她转过头,对老人说。
二叔坐在椅子上,抬了抬已经成为白色的眉,回答:“谁没有三分脾气?而且文立言这么快在古玩界崛起,有本事的人本来就该有点傲气,只是一时还没有适应过来而已。倒是曲静水,居然会让文立言来应付这女孩,这就不好说了。”按理而言,这种公主脾气的女生,怎么都不应该让古玩行当家的鉴定师来应付,毕竟苏梅儿太不懂事,容易让人生气了,让首席鉴定师来受这种气,曲静水就不怕文立言起异心?或者说他根本不在意文立言的想法?不过,也有可能是曲静水故意锻炼文立言的。
“不论如何,文立言是绝对会觉得非常不舒服的,这种情绪,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他对曲静水的感官。”添上一句,二叔思忖着,然后冲着左晴风招招手说:“晴风啊,我觉得你可以和文立言接触一下,或许他会慢慢偏向我们这边。现在,他的情绪其实已经积累到一定的度了,说不定就能成事。最重要的是,就算不依靠曲静水,文立言现在在古玩界也算是有几分名气的了,曲静水打压不下去。”
“我知道了!”左晴风点了点头,看着文立言在一个摊位前面蹲下,立刻起身下楼,就打算和他接触一二。择日不如撞日,文立言平时也不经常在街面上逛,此时碰到了他,不是最好的机会吗?而且现在他的扮装,如果不是之前一直在楼上看见他是怎么打扮的,还不一定认得出这个人就是他,也算是不让曲静水知道这件事的方法之一吧?机会正好。
同样是在某层楼上,透过外面看不清的玻璃,曲静水也看着这一幕,静默地,在之前苏梅儿闹起来的时候,冷哼了一声,等到文立言终于生气的时候方才稍微舒展了表情,此时看见文立言重新回来,又皱紧了眉,看见左晴风走到文立言身边的时候,直接站了起来,眼神锐利。
开什么玩笑,那是他的人吧?左晴风想要挖墙脚也得先问问他的意思吧?
几乎把鼻梁贴在玻璃上,曲静水盯着下面发生的一幕,整个人眯起了眼睛,他倒是要看看左晴风能怎么做,她敢怎么做!就她这样子还想动他的人,未免想得也太好了一点。
“左小姐?”文立言在左晴风走到他身旁的时候,错愕了,他刚刚买下了一副古竹筷,也不算是捡了多大的漏,转手出去也就能多个两三百块的样子,让苏梅儿过过捡漏的瘾已经够了,但是谁曾想左晴风会突然出现在他旁边呢?
文立言的记忆力不是很好,身边的人也不是很能认,但是对于左晴风,这个刚到这个时代的时候就见着和曲静水针锋相对的女人,文立言自然是有印象的,毕竟再怎么说左晴风也算是古玩街有头有脸的人物,要是文立言见了她之后还认不出来,那就有点太不识时务了。混一行,至少对这一行著名的人物有点了解,这是基本的能力吧?
“呵呵,你也来捡漏?”左晴风没有叫出文立言的名字,刻意避开了让文立言暴露身份的机会,然后笑眯眯地问。
对方的态度既然如此温和,文立言自然也是以同样的态度相对,他点了点头,“啊,来看看,街面上有不少有趣的物件。”
“看上了什么?能给我看看吗?”左晴风望了望他手里,问。能被文立言看上的东西,怎么说也都是有点独特之处的,虽然古玩街真要出什么稀世珍宝的可能性很小,但一些有趣的东西是有的。
“一副筷子而已。”举起手中的筷子,文立言也不在意,这种实际上也炒不到多高的价值的东西,左晴风也不可能贪了吧?和古玩街上的人打好关系,这也是必须的功课。
文立言手里的这副筷子,上面沾满泥土,只是被简单地擦了擦,看得出大致的形状,这个摊位上大部分的物件都是这样,似乎是才从土里面挖了出来一样。从一大堆东西中间找到这么一副筷子,也花费了他不少功夫。
“咦?它有什么特别的吗?你看上它的话。”左晴风知道文立言的眼力,所以有些好奇,这副筷子一定会有一些独特的地方,所以才能被文立言选出来。
“唔,看。”文立言用手指拂去筷子上面的泥土,然后一些花纹就出现在眼前。
这副竹筷的末端,有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是做成了什么形状的纹饰?
随着文立言把尘土一点一点扫去,筷子末尾上那些东西也渐渐显露了出来,是显得有些粗糙的雕刻,几笔,雕刻出一种动物的样子。
文立言知道这上面的是仙鹤的简笔,不过左晴风可不知道,她看着那上面的纹路,觉得非常有趣。那边刚刚卖出了东西的摊主也伸长了脖子看着。
“这是古代的动物吗?”她问,有些好奇。
文立言点点头,“应该是,不过就算这样,这副筷子的价格也高不了多少。”筷子这种东西,属于收藏的中下层,没什么好说的,也就是这副筷子上面有点不一样的东西,要不然也没有办法提高那几百块的价格。
“你看这上面的图案,虽然简单,但是也有其美感,这是古代的一种叫做‘鹤’的鸟类,象征祥瑞,是很好的寓意,所以这双筷子才会比一般的物件多一些价值。”具体地指给左晴风看了一眼,文立言觉得自己也解释得差不多了,便收起筷子,说:“抱歉,我要去找苏小姐了。”这双筷子,本来就是拿来打发苏梅儿的东西,现在文立言也不觉得自己需要继续和左晴风说什么,他和她,不熟。
“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过一会儿我想请你吃顿饭。”然而,出乎文立言意料的,是左晴风的回答。
他瞪大了眼,却见左晴风微笑,毫无违和感。
“啊……好。”似乎也找不到拒绝的方法,文立言只能怀着诡异的心情答应下来,然后先去把筷子给了苏梅儿。只是,拿到筷子之后苏梅儿脸上那种委屈的表情还是让他忍不住想发火,直接拦了一架公共飞碟把苏梅儿送上去,直接让她回去了事,他实在不想面对这个麻烦的女孩了。
回到那个摊位面前,左晴风还等着他,见他过来,微笑,转身向着酒楼而去。
楼上,看着这一幕发生的曲静水狠狠皱起眉,左晴风这是想挖他的墙脚?开玩笑!
总觉得很不对劲,浑身不自在。文立言一言不发地跟着左晴风去了酒楼,其间两人毫无交流。等到坐下来,点了菜,看了看一直微笑着的左晴风,他终于忍不住问了:“左小姐,您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想和文先生结识一二。”左晴风这样回答,然后又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既然没有什么事,那立言也该回去了吧?”曲静水冷着脸进来了,“上班时间马上就到了。”
之前,和苏梅儿逛了那一会儿已经耗费了不少时间,现在也要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刻了。
左晴风的表情当即愣了,曲静水怎么在的?原本她想争取一下文立言的,但是现在来看似乎有些麻烦啊……而且,还有一种被人撞到的尴尬感。
实际上,文立言和她有着同样的感觉,只是他沉默着,就当自己不存在。今天混乱的事情已经让他够烦了的,现在似乎因为左晴风的原因又要得罪上司,这种感觉让他很烦躁。
不过不同于文立言想的曲静水会训他一顿之类的,曲静水倒是坐了下来,说:“立言还没吃午餐的话,推迟一点上班倒没什么。左小姐,不介意我一起吃午餐吧?”对文立言的温和和对左晴风的暗讽差距分明。曲静水还是觉得,现在还是先处理了觊觎自己发现的人才的人比较重要,至于文立言,之后再说吧。
于是这一顿饭,就这么沉默着过去了。
这件事之后,文立言别的事情不说,但是再也不愿意对某些过分的人摆出温和的态度了――那太憋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