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不行啦?”乐言之慌乱之中只听清楚这么一句话。
徐氏也不着急拽着他走,彻底坐在地上开始抹眼泪,“药铺不卖我药,我就去报官,结果人说这方子是偷窃来的,禁止我使用,也禁止药铺按这个方子卖药材,本来我们徐三儿烧都快退下去了,结果这一停药,不但热的厉害,他还咳嗽,今儿早晨都咳出血了。”徐氏说着说着就抽抽搭搭的说不出话来。
乐言之听懵了,偷窃的方子?不让卖药?这什么逻辑?!徐氏有什么目的?
徐氏抽噎半天,终于止住了,接着对乐言之说,“我们徐三儿说,他想见你!”
乐言之还拽着门闩没动。这听来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可是徐氏哭的又很真。
徐氏一看乐言之还没有动静,直接转过身来噗通一下跪在他面前,“求你了言之姑娘,你就行行好,去见见我们家徐三儿吧!他也就这一个要求了!”
乐言之长这么大哪受过这个大礼,赶忙腿一软,也跪在徐氏面前,“阿、阿姨,不是,婶儿,别……别这样,我跟你去就是了!快起来啊!”
最后乐言之终于没挡住徐氏的攻势,晕晕乎乎的被她拉到自己家。
还没进院门就听到里面的咳嗽声,乐言之才有些相信徐氏说的真实度。一转刚才拖拉的步伐,赶紧跑进去看徐三的情况。
不容乐观!
溺水后并发症果然来了!
高烧不退,咳嗽频繁,而且已经开始昏迷。乐言之就算把耳朵挨着徐三的胸腔听,都能听到呼吸时里面不清晰的声音。一定是溺水后呛到肺里造成病毒感染!
乐言之这才开始着急,没有药物的话这样下去是必死无疑啊!而且这个程度的高烧,光靠中药也已经没辙了!这可怎么办?
“官府只是不让按这个方子买药?”乐言之扭头问徐氏。
徐氏忧心的点点头,看着徐三的情况不禁又开始抹泪。
乐言之着急的想着办法,即便中药疗效再慢,但是有一点用也算一点用。官府只是不让按照方子买药……而已……
“有了!婶儿!”乐言之想到一个主意,激动的大喊,“那个方子上面的药材,你去买一半,我去买一半,这样就不是按照方子买了。最后拿回来你熬给他喝就解决了!”
徐氏恍然大悟,“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
没多做耽搁,两人便一前一后拉开时间去了药铺。
乐言之先买的时候,伙计只是怀疑的看了他一眼,看到需要的东西并不是那个方子的内容,只是一半的内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继续百无聊赖的看着店。
没过两个时辰,徐氏又去买的时候,伙计还是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一看她需要的东西也不是那个方子的全部,继续没有放在心上,靠在药柜旁打盹。
官府只是下令说不让卖那个方子,并没有说不让卖那方子上单独的哪样。伙计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骄傲!
徐氏刚走,掌柜的孙定刚好从门口进来,疑惑的看着徐氏的背影,问伙计,“这徐氏又过来抓药?”
伙计赶紧站起来擦擦嘴角,冲孙定点头,“是,不过买的不是方子,而是其中的一部分!”
“哦?”孙定又问,“那今天还有谁过来买过?”
“就是以前大量定过那方子的丫头,也买了一部分。”伙计说道。
孙定听完气的手指着伙计直哆嗦,“你……你笨死你得了你!你想咱们药铺倒闭吗?啊?”
说完顾不上教训伙计,又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县衙内邸,刘德在正和丁公藤喝茶,丁公藤不声不响的摸出一锭银子来推到刘德在手边,“刘大人,贵府浙江的药材生意好说,我们需求量向来大,照应张家也是照应,这照应李家也是照应,哪家都是帮衬,远亲还不如近邻,这点您尽管放心。只是这方子的事情,事关我们‘丰济堂’的脸面和效益,还得恳请刘大人不要手软才是!”
刘德在一琢磨,里外里自己都不算吃亏,自己还外带一个不可告人的小九九,顺着丁公藤说得来,自己怎么做都划算啊!
于是一个眼色,招呼秀云过来把银锭收起来,“这是丁老板赏你的,拿去买些脂粉吧!”
秀云眼睛马上放光,这可是一个五十两的银锭啊!
这刘德在家里就是再有钱,就是能花三千两捐一个官,他也没有一次性给过她这么大一个银锭!秀云赶紧把银锭收入怀中,并且跟丁公藤道了谢。
这时门口衙役过来禀报说药铺孙定求见,刘德在和丁公藤互相对视了一眼。
当晚乐言之怀里揣着药铺买好的一半的药,偷偷摸摸的走了出去,他跟徐氏约好了晚上趁着天黑把药送过去,为了避人耳目。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乐言之得意于自己的小聪明,并且快步往徐三家里跑去。
到了门口乐言之小心的观察了一下周围状况,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正庆幸大功告成,拍门叫徐氏出来取药,突然院墙两边各闪过一个衙役。
两个衙役像门神一样堵在门口,把乐言之挡在外面,面露凶色,狠狠的盯着乐言之,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乐言之吓一大跳,怎么还有官兵来把守了?“草、草民乐言之!”
“为何来此?!”官兵继续恶狠狠的问道。
乐言之赶紧不声不响的捂紧了怀里的包袱,幸亏刚才没有冲动提前拿出来,“来、来、来要回徐三欠我的银子。”
“他欠你几钱?何时所欠?为何所欠?如果欺瞒,就押你回县衙待审!”
乐言之傻眼了,他也顿时明白了,这衙役必定是衙门派来的,盘问这么清楚无非就是检查是不是往里带药。这衙门到底有多狠,要把事情做到这么绝?一副药而已!
乐言之没敢冒犯这衙役,他可体会过这个年代可不是你有理你就能说话的年代,而是官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否则就有坐牢掉脑袋的危险。
不宜久留,乐言之找了个借口溜了回来。硬闯肯定不行了,再想想别的办法!办法总会有的!
又是一夜无眠……
乐言之突然觉得南宫毅就是个事儿妈!自从认识他以后,这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没少过!
面对着朝阳,乐言之揣着那块惹事的玉佩,又一如既往的奔往山中破庙的路上。
这条路乐言之不知走了多少次,刚开始觉得远的不得了,山好难爬;现在觉得这路还没怎么跑呢就到了,这山也还没怎么爬呢就上去了。
像往常一样推开那个吱呀作响的木门,庙里面不同寻常的安静的可怕。
乐言之心里感觉有些莫名的紧张。不由得咽口口水,多少天来头一次蹑手蹑脚的拐到神龛后面,却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
哪怕是一点有人来过的迹象都没有!
乐言之甚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这些天在做梦?
地板上面薄薄一层灰,连个希望中的脚印儿都没看到。透过窗格的阳光照进屋子里,黯淡又昏黄。
此时他有一种那样的感觉,就是你从没有去过一个地方,但是当你第一脚站在那里的时候,你却觉得你来了已经不止一遍两遍了。
乐言之就觉得自己现在处于这个感觉中。孟尧是自己臆想杜撰出来的,药材也是自己做梦梦到的。其实这里一开始就什么都没有,就像现在这样空空如也。
面对这个熟悉又不敢相信的环境,乐言之下意识的伸手去握着那个玉佩。
握了大半天,乐言之才从迷茫中回过神来,仔细的盯着手里的东西,炫富,奢华!自己捏一捏,是实物!
果然!自己不是做梦!
确认了事实,乐言之才放大胆子轻轻走进去四处寻找他想要的痕迹。
果然不出所料,曾经孟尧躺过的那个墙角,最内侧卡了一张纸。乐言之小心翼翼的把它抽出来,打开,上面的字体笔锋刚劲。
“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玉佩为信物!见字销毁!”
乐言之有种想咆哮的心,但是却没有敢咆哮的声。
狠狠的把纸撕个稀巴烂扔到柳河,就像把一声不响消失的孟尧大卸八块一样,仿佛这才解了他一直憋着的一口气。
mb啊,让你耍帅!!mb啊,让你耍老子玩儿!!
这彻底要留一个烫手的山芋在身上了啊!!!
内心默默咆哮完这边,又开始惦记徐三那边。要不是南宫毅这倒霉催的,他才不会惹这么多麻烦事上身。
转过身背对着山中破庙,正准备下山离开,乐言之的头脑忽然灵光了……
一身冷汗迅速遍布全身,不争气的腿软马上让他跌坐在地!
这不科学!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有这种事情!!!
乐言之事后把这一切都归功于这段期间杂事太多,所以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乐言之突然想到,事情不对,真正的事实根本就不是他眼睛看到的这样!
孟尧说走就走了,他那身体怎么打扫的破庙?
这么多天来庙里除了孟尧,乐言之再也没见过其他东西,逃跑的战俘不可能随身携带纸笔,他怎么给他留的书信??
孟尧躺门板多少天,次次见面都不能起身,甚至不能翻身。但是乐言之天天给他带的水和干粮数量不少,孟尧每天吃得干净,那么……他是怎么上的厕所?
破庙里并没有闻到异味!
……
神!谢谢你保佑我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