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时间 (上)
高平现在只能想到两个字:冤枉!
她对于宁王的那一堆美人, 最多也就是看了两眼,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喜欢贪恋的意思吧, 怎么到了宁王那里,就成了:“此人虽是下面送来的, 但孤却尚未为其开脸,岁安即喜欢,自然是要送到岁安这里来的!”
当然,这并不是宁王的原话,但是整体大概也就是这么个意思,高平听了下人的转述,那叫一个郁闷啊, 特别是又看到高老夫君一脸的兴味, 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长吸了口气,然后才道:“父亲,此人不能收。”
高老夫君端着茶,慢慢的用茶盖抿着上面的茶叶, 开口:“不是你喜欢的吗?”
“父亲!”
见她这么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高老夫君依然慢条斯理:“你是担心他是宁王送来的?这点却大可不必,就算你收了她一个人也没什么,至于此人是不是会做什么,这点更不用放在心上。”
他说的很慢,但意思却表达的很清楚,就算高平收了宁王的一个男人,也不会影响高家的站位。
而且他虽然说的轻巧, 但高平也明白,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还负担着什么使命,都不重要,在这高府,他若不出岔子还好,若出了,那恐怕立刻就被乱棒打死了。
不过此时她却顾不上那个叫葫芦的人到底是不是来搞无间的,她就想着自己出去吃顿饭,却领了个人回来……别人也就罢了,自己屋里那两位要如何?
总的来说,高平的妻纲还算是刚刚的,但她骨子里总是觉得,其实还是一夫一妻还是正确的,但她娶了两个,对这两个已经很是抱歉了,再来一个……
别人不说什么,她自己就先矮了三分。
“好吧,既然你真不想收下,那也就罢了。”见她真没这个意思,高老夫君有些遗憾的开口,“不过人却是不能就这么送回去的。”
高平一愣,高老夫君又道:“这点,就让你母亲对你说吧。”
高平回过头,就看到挑灯从外面进来说:“府尊回来了。”
高太尉进来后,先用了两口茶,高老夫君又让人上了小点汤水,两夫妻虽然没有你侬我侬,但也是配合默契,热热乎乎的,这要在平时,高平绝对感叹父母之间的感情,而在此时却怀疑这对夫妻是不是故意的。
高太尉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高平也不好为一个男人而打扰自己的母亲,在有些烦乱的同时,也开始思忖高老夫君先前的话。
为什么不能送回去?是因为送回去了就会令两方交恶?会有这么严重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高太尉终于停下了筷子:“想明白了没有?”
“有一点明白,但还不是太明白。”
“那就把你明白的地方说一下。”
高平应了一声,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慢慢的开口:“今日孩儿点了一首诗,一副画,都是说那葫芦的,宁王若说孩儿喜欢那葫芦……恐怕也是有人信的,若孩儿再将那人送回去,就有些太过刻意了。”
她说到喜欢的时候一脸别扭,但是她也知道,恐怕在有些人眼中,就是这样想她的。
而且这里的风俗,别说送一个还没开过脸的侍,就是一个留在身边几年的,也没关系,更说不定还会被人赞为义薄云天――如果对方是好友,并且表现出了对那侍的喜欢的话。
因此这里的孩子,不仅是荣耀,对于这里的男人来说,更是一种保障。
宁王送了个侍过来,高平若不要,就显得太僵硬了。
高太尉点点头:“这倒也罢了,但你得罪她的,也不是这一件,也不差这么一点。”
高平苦笑,她自认是从没想过要招惹宁王的,但好像,总机缘凑巧的挡了这位殿下的道。
“最重要的是,既然她存了这方面的心思,你退了这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
高平的脸成了苦瓜。
高太尉扫了她一眼:“你要重情义,这是好事,我自然是不会拦的,但也不可如此拘谨了,你还年幼,纵使有些风流,也不过是当然。”
高平能说什么?只有诺诺的表示自己领教了。
她这个样子,自然是令高太尉不满的,有心想说什么,但见自家夫君一脸慈爱的看着她,到嘴的话又吞了回去。再想到她自幼多病,就又觉得她不爱男色,也不见得不好。
因此最终只是道:“你既不喜欢,就先放在你父亲这里,将来……将来再看吧。”
这个再看,令高平非常纠结,但此时也不能说什么,她知道自家母亲虽然一直没说过什么,但对于她的子嗣问题却是一直关心的。
她若儿女成群,高太尉想来是不会管她内院之事的,但现在这个样子,保不齐就给她塞个男人过来。
那时候,她就是真正的左右为难了,就算她能硬顶着不受,那时候林若鸿和甘草又要如何?恐怕到时候两人所能做的,也就是齐心合力的劝着她受了。
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高平对于孩子这么渴望过,她终于算是真切的感受到孩子的重要性了。
自此以后,她在这方面更加努力不提,过了两日,高太尉将她叫去:“你最近可又得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高平一愣:“母亲大人是指哪方面的?”
“哪方面的都可以,不过第一要有趣,第二要少有,就如同你当初的那个万花筒即可。”
高平想了想:“倒是有一件比较新的,但不知算不算的上有趣。”
“拿来看看吧。”
高平让人送了上来,是一件多宝盒,这种多宝盒类似于后来满清皇帝的多宝格,还有点类似于女人的化妆盒。
从外面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箱子,打开来却一层又一层,而且每一层都分有大小不同的格子,有那做工精巧的,说不定能弄出几百个格子。
高平的这个多宝盒却是用玻璃制作的,最上面一层是透明的玻璃,再之后一层层加深,然后每一层还绘有不同的图案,组合到一起,从上面看去,又是一朵牡丹。
这两年玻璃已经没有过去那么稀罕了。高平练出焦煤后,也没有藏着掖着,反而高价出售,当然一开始也没有人愿意买,只是后来都发现她家的玻璃就是不一样后,这才引起重视。
然后就有人尝试着买了一些,回去用了一下,果然不同,再之后,凡是有心要烧出好玻璃的人家,都要向高平买焦煤。
她卖的焦煤自然是极贵的,但是比起上等玻璃的价格,那又是极贱的,因此就算是宁王,天天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不得不向高小庄买焦煤。
因为都用焦煤,上等玻璃也不是多稀罕了,要想在这上面赚到大钱,自然要出奇制胜,因此各家都比着花样的在这上面用心思。
从新奇的角度来说,这个多宝盒也不过是平常,难得的是做工精巧,高平本想等高老夫君大寿的时候做为礼物送出去的。
此时见高太尉问,也就拿了出来。
高太尉见了,点点头:“这倒也罢了,你准备一下,过两日我带你见一个人。你这常侍也做了有些年了,说起来,却还没见过那位凤座之人呢。”
高平一愣,高太尉又道:“有些话,她要问你,大概,也就是关于初芽牧场的了,不会太正式,你知道就好了。”
的确不是太正式的,高平并不是在皇宫中见到安乐帝的,这令她有些失望,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进过故宫,可是那时候的故宫已经是个游览胜地了,她一直好奇有皇帝所在的皇宫是什么样子的。
虽然可以想象必定是规矩森严,非常麻烦,但偶尔体验一次,也没什么。不过安乐帝要在皇庄中见她,她自然不能说,再改个地点吧。
因此这一天,她一早就随高太尉出城,然后坐了将近两个时辰的马车到了皇庄。
在路上高平知道,这个庄子是安乐帝当年还不过是宗室时的产业,那时候她连京城都住不得,只能守着郊区的这么个宅子苦熬。
也不知道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做了皇帝后,却还会经常的来这个宅子暂居,少则一两日,长则半个月,这么几十年下来,当年破败的宅子,已经被修缮成了行宫。
在高平看来,大雁是很有点类似于宋朝的,而大雁的皇帝,其实也很有点赵家人身上的气质的。
现代人提到赵家宋朝,可能最先想到的,是他们的懦弱,对辽懦弱,对西夏懦弱,后来是对金,最后是对元。
他们仿佛总在输,总在纳贡,到最后被人逼到去跳海!
但是赵家的皇帝,说不定也是最亲民的了,当年御街两边叫卖东西的声音传到皇宫里,赵家皇帝也没有驱赶小贩。他们平时就算出行,也不会浩浩荡荡,像满清皇帝那样来个绵延几十里。
而安乐帝在这一点上也和赵家皇帝相似,当然,她来到皇庄,御林军还是跟着的,外面也一层层戒严着,不过若不是高太尉说,高平还真不知道皇帝已经不在京城了。
这自然是因为她天天守在高老夫君身边,也不留心这些事的缘故,不过也是因为安乐帝的出行,也没有影响到京城人。
跟在高太尉身边,经过一个个门槛,她终于站到了花园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