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乾隆许他们观看奏折,又见大臣皆不答话,知道这是皇阿玛要考较他们,想看看儿子们的表现如何。永琮知道这是一次表现的机会,用眼角瞥了一下,明白众兄弟中除了还有些懵懂的小八永璇和温和过头的六哥永,其他人都已了解,看他们紧握的手心和发亮的眼神就知道了。
“你们觉得应该出兵么?”乾隆见没人回答,以为儿子们不知他在问谁,于是又加上一句:“谁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非得按顺序来说。”
三阿哥永璋急于挽回乾隆对他的印象,率先说道:“达瓦齐(1)小小蛮夷逆贼,伙同一伙乌合之众作乱,纵有十万匪众,何足为惧?这样的叛贼岂能劳皇阿玛伤神,派遣几员能征惯战的老将前往,定会马到成功,一举歼灭贼寇!”
五阿哥永琪反应也很快:“调集大军是需要时间的,如果从现在算起,等大军到达时已是炎炎盛夏,又要长途跋涉深入大漠不毛之地。况且准噶尔部一向刁钻,虽不像三哥所说的不堪一击,却也不必皇阿玛费心劳神。如果皇阿玛信得过孩儿,就让孩儿代皇阿玛辛苦一趟,孩儿虽然没有带过兵打过仗,但行军布阵的道理也还懂,再派上几位老将随军坐阵,我认为打败叛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永琮觉得永琪这话说的高明,先是向乾隆显示自己思虑周全,考虑全面,与前面只知请战的永璋对比,暗指永璋卤莽,再打着一切为了皇阿玛着想的旗号,光明正大的向乾隆讨要兵权。如果乾隆同意了他的话,他一来可以领兵出战积累战功,二来可以频繁的接触军中将领,即使拉拢失败也有权力提拔自己的亲信,建立军中的人脉。就算乾隆不同意也没关系,反正他自己已经给乾隆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了,怎么看都不赔。
永琮明白机会就在眼前,可同样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年龄太小有时是个优点,在这里就成了他的致命伤。既然自己无法抓住,那就更不能把好处留给敌人了,权力的争夺向来是损人不利己的,反正我怎么都捞不到好处。
四阿哥永a看两个兄弟都以发话,不甘落后的道:“孩儿也愿意虽军出征,为皇阿玛分忧解难。”
乾隆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你等的孝心朕了解,朕决定就让永……”
“孩儿也想随哥哥们出征杀敌!”
没等乾隆把话说完,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吸引了乾隆的注意,他虽声望过去,是坐在永和永璇身边的永琮。
乾隆拈须笑道:“有志气,有志气,皇阿玛会带你到刀光剑影的沙场见识一下的。但这次可不行,你还小,等到将来长大了机会有的是。”
“皇阿玛一言九鼎,待我长大了,一定让我到前线战场上杀敌立功,为皇阿玛开疆拓土!”
“哈哈哈哈……”乾隆听了永琮用童稚的声音说出的话语,开怀大笑。他一直认为自己是有福之人,又素有雄心,今天听到自己的儿子竟有这样的志向,怎能不让他开心。
傅恒等人原本不出声的坐在一边,可谁成想被五阿哥一忽悠,皇上竟要派没打过仗的儿子去战场。这下可不得了了,这皇子跑道战场上是和将军们争功去了,还是领兵掌权去了?正想阻止时,永琮就出声了,见乾隆自顾乐得高兴,这到嘴边的话暂时咽了下去,但心里依旧悬着,生怕皇上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永琮看了眼急得上火的三位大臣,钩了钩嘴角。他能猜到他们此时的想法,估计是想阻止皇阿玛刚刚没说完的话吧?他就是看出来,皇阿玛被哥哥们捧的开心,一时脑抽的抱着‘让年长的儿子们去战场历练一下也好’的想法,这才出声打断的。其实乾隆望子成龙的愿望和出发点是好的,可惜他忘了他这几个儿子都没上过战场,更没见识过什么是战争。
永琮倒不是怕他的兄弟们在沙场上争得战功,为登上皇位增添阻力。反正敌人就在那里,真有能力积累功勋也算是他们的本事,反正就是康熙朝能征善战的大阿哥和十四阿哥,还不是落了个圈禁的下场?永琮从来就不怕竞争,反而是对手越强越来劲的那种人。
他之所以争皇位,除了男人天生的统治欲作祟,就是打着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帝国的想法。真要说的话,他元后嫡子的身份也是促使他争位的理由。他向来自私又现实,是没有什么拯救历史、荣耀中华的伟大想法,也正享受阶级压迫带来的便利,无视他人的死活,然而这不代表他可以随意的让永琪他们去战场,祸害那些为了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
先不说到了战场后,永璋和永a会不会认真听从老将的安排。单说一个喜欢自作聪明,乱出主意的福尔康;再加上一个最爱自以为是,特想当然的福尔泰;和敢拿这两个人充死党和智囊的,耳根很软,容易冲动的永琪。永琮绝对相信这三个人的组合的破坏力,有他们在战场上一天,胜利都是肯定的,当然这是指对方,不是自己人。
永琮等乾隆情绪平稳了一点,才继续说道:“孩儿虽然不通军务,对此却有些想法,不知皇阿玛是否愿意听听呢?”
乾隆一怔:“哦,你说说看?”然后对众人说:“你们也都来听听永琮的想法,看看是否有可用之处?”
永琮也不胆怯,径自说道:“其一,准噶尔部一直是我们的心腹大患,朝廷多次出兵,依旧屡次叛乱,盖因其内部团结。此次内讧让西北地区的形势朝着有利于朝廷的方向发展,若是找准时机,定能彻底解决准噶尔问题。我认为,时机是关键。”
第二,是地图。我看过地图,很模糊。准噶尔路途遥远,我军劳师远征又不了解地形,很容易出问题。既然阿睦尔撒纳(2)来求助,那他就有义务将准噶尔的详细地图贡献出来。
第三,是后勤和情报。后勤是军队的保障,正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个我不是很懂就不多说了。情报也很重要,我们对目前准噶尔的情况并不了解,盲目的进攻是很容易导致失败的。
最后,就是沙俄。我为了好玩,看过以前的资料,发现每次准噶尔的叛乱都有沙俄的影子。这次是不是也有他们的支持?况且阿睦尔撒纳既然能投靠我们,以后也能投靠沙俄,这谁知道?这事儿在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朝廷还是做好万全的准备比较好。”
“沙俄?……”乾隆听过永琮话,陷入沉思。永琮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乾隆心里想:准噶尔之战关系重大,如果此次成功,不仅能彻底去了准噶尔这快心病,还能为他在青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这可是连他的父亲和祖父都没能完成的伟业啊。又考虑到这次远征的最坏的可能性,万一失败了,其威名扫地……不,这样绝对不行!!!!看来还需要稳妥的人才行,永琪他们还是……先算了吧!
乾隆思虑了一会儿,最终作下了决定。同意阿睦尔撒纳的归附,命其率其属下兵丁,妇女众人于八月进入卡伦(3)。之后,先后命贝子扎拉丰阿、散秩大臣萨喇尔、员外郎唐喀禄玉保等前往赏赐及办理安插事宜。朝廷暂不出兵,待详细了解准噶尔的情况后,于早朝时令行商议。
傅恒等人直到这时才真正松了口气,知道皇上终于放弃了让阿哥们出征的念头。乾隆让儿子们退出去,他自己留下同大臣们继续商讨问题。受永琮的启发,他对准噶尔问题也有了些新的想法,现在他需要大臣将这些想法完善起来,并实施下去。
刚从养心殿出来永琮就遭到了兄弟们的白眼,在养心殿前,他们不敢找永琮的麻烦,于是丢下一声冷哼,快步离开了。可惜他们走的太快,没看到后来永琮精彩的表演。
永琮带着一脸的无辜,假装受伤停在原地,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仿佛心灵受到了剧烈的冲击。永璇一直走在永琮身后,正好看到了这一幕,他在心中认定,永琮受到哥哥们的欺负。他心里着急,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不知所措的站在永琮身旁,死拽着他的胳膊,还不停地用眼神向站在另一边的永示意,希望他能说点什么来安慰永琮。
永向永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只用力按住永琮的肩膀,希望能给予他支持和关怀。
永琮心中感动,可表演还得继续下去,脉脉的将这份感情牢记在心里。过了一刻钟,他才抬起头来,同永璇和永一起离开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永琮一直表现的情绪低落,他知道刚才的情景一定已经被养心殿的宫人看到了,并且一定会被乾隆和太后知晓。像这样的小事,并不会一下就皇阿玛和皇太后对他们感到失望。可永琮自己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火,那样显得太虚假。像现在这样最好,一点一滴的降低皇阿玛对他们的好感,至于效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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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时间的流逝,除阿睦尔撒纳,又有萨勒尔、三车凌等众归附。他们相继成为清朝的王公、将军和参赞大臣。朝廷由此对准噶尔部的真实情况有了全面的了解。乾隆及时地抓住了短暂机会,不顾朝中诸多大臣的反对,毅然决定:出兵准噶尔。
乾隆十九年,乾隆降旨,下令出兵:“兵分两路:‘北路命将军班第(4)、阿睦尔撒纳,西路命将军永常(5)、萨喇勒(6),率兵前进,平定准噶尔部’”
乾隆二十年五月,两路大军在伊梨东北三百里的博罗塔拉河谷胜利会师。五月十四日晚,趁夜突入敌营,于黎明时取得了胜利,格登山告捷。
攻占伊犁后,阿睦尔撒纳广结党羽,欲要挟朝廷封其为厄鲁特四部总汗。乾隆因永琮的话,对他很是防备,私下命班第看住他。班第一发现阿睦尔撒纳的意图不轨,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于半夜将他拿下,同兵败被俘的达瓦齐一起,派遣哈达哈(7)押送他们入京。当年十一月,把他们押送到京师。
准噶尔平定。战争过后当然要论功行赏,傅恒因襄赞军事的功劳,加封一等公,班第封一等诚勇公,萨喇勒封一等勇公,阿睦尔撒纳晋亲王,然因欲反叛,免死夺爵,爵位降一极由其子承袭,入旗籍,赐第京师。达瓦齐因对朝廷并无恶意,免死加恩封亲王,入旗籍,赐第京师。随后,乾隆御制平定准噶尔告成太学碑,以永昭后世,因为永琮这只小蝴蝶的翅膀,准噶尔之役在这里告终。没过多久,乾隆选定贤臣建设西北,筑城驻兵,大兴屯田,就这样准噶尔地区日趋稳定,粮食充足,人民安居乐业。永琮因上次在养心殿的表现,被允许上朝接触朝政,知道表兄明瑞被选中时,他笑了,知道自己的上书已被乾隆看过。
诸事忙完,乾隆暂时空闲下来,有时间在宫里转悠了,忽然间想起那天晚上侍卫汇报的事情,不由皱了皱眉。第二天,乾隆下昭封永琮为贝勒,永琪,永,永璇为贝子,却半句也没提其他人。
从太监手中接过旨意,永琮让小贵子答赏,心情甚好的转回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