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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宿途中

    夜幕降临时,苏晓烟赶车进入山路岔道,那里有个木屋,是每次采买队临时歇脚的地方,为了方便,还特意在屋前打了个井。

    苏晓烟将车停在屋外,下了驴,人就进了屋,开始收拾,扫尘除灰,打开窗户通风,生好炉火,待房中异味已除,才将美人夫君连人带被地从车里抱了出来,暖呼呼地放到安置好的床上。

    待美人夫君躺好,苏晓烟就开始在屋里的火炉上开始准备晚饭,美人夫君一整天只吃了一点点的干粮,她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美人夫君为何不肯吃东西了,所以晚膳怎么也要让他多吃点。

    先把粥熬上,出了屋子,在屋外用车上的小炉子开始做炖菜,不刺激也容易吸收,想到美人夫君上次吃泡菜的样子,苏晓烟不由笑了开来,拿出一小坛泡菜,不敢放多,只是放了一点进去调味。

    就连她自制的那点豆腐也都带了出来,放在炖菜里,不知道美人夫君喜不喜欢吃,苏晓烟没有发觉自己现在处处都会以美人夫君为先,之前自己住时,虽然也开火,却没有如此用心,总是觉得吃饱了就好。

    苏晓烟之所以被认为憨厚,除了心肠好,就是不计较,不是一般的不计较,而是万事不计较,她这人几乎算是无欲无求了,除了对爱情的执着;而且做什么事都会慢半拍,让人又恨又爱的通常都是这种人了。

    苏晓烟仍是将桌子摆在了床边,让美人夫君能盖着被子,披着棉袄用饭。

    美人打量着桌上的四个碗,两碗粥,两碗似汤又似菜,说是汤,不够清;说是菜,有多汤,只是这两天尝多了这女人的手艺,倒也有了几分期待。

    美人拿起木勺,舀了汤,轻轻抿了一口,眉头微微动了动,自然尝出汤里有上次她不准他吃的那个泡菜,只是味道很淡。

    苏晓烟摆好碗筷就埋头吃了起来,折腾了一天,她肚子里已经在唱空城计了,呼噜呼噜地吃完后,抬头见美人夫君还在慢慢地一口汤、一口粥的优雅用饭,听着他边咳边吃,也不催他。

    “你慢慢吃,我出去收拾一下。”苏晓烟说完,把自己的碗筷收了出去,清洗干净,喂了驴,烧了些热水,倒在木桶里,翻出布巾搭在肩膀上,就端着进房了。

    美人夫君刚好放下手中的木勺,粥吃了小半碗,炖菜他倒是都吃完了。

    苏晓烟将桶放在地下,拿了小盆,兑成温水,端到桌上,顺手将美人夫君的碗筷收拾了,放在一旁,将布巾放在温水里浸泡后绞干,递给美人夫君。

    “洗洗吧!”

    美人十指纤纤地接过布巾,慢慢地擦着脸,苏晓烟趁着这个时间倒了一壶热水放在床头,又用水杯兑成温水,一手接过美人擦完脸的布巾,一手将水杯递了过去。

    美人抬眼看了看她,琉璃般的美眸中没了之前的火花,却幽深地让人读不懂。

    苏晓烟撤了桌子,拿了另一个木盆,用手试着调好了水温,放到床边,伸手就去拉美人夫君的脚。

    美人脚一缩,“咳咳……你干嘛?”

    苏晓烟无辜抬头,“天冷,泡泡脚睡得安稳些。”

    “不……咳咳……用了。”美人垂下眼,连头都垂了五度。

    “不行,脚不暖你晚上又会咳得睡不着。”

    苏晓烟难得强硬地将美人夫君的脚从被子里拉出来,脱了袜子,放进热水中。

    “烫吗?”苏晓烟问得很轻柔。

    “还……好。”美人夫君长而翘的睫毛遮住了琉璃美眸,她这样子就像是不许他吃泡菜时一般。

    听美人这么说,苏晓烟蹲在木盆边撩着水淋着美人夫君的脚背,美人夫君真是不折不扣的美人,这脚也好似白玉雕成一般,脚底透着淡淡的粉色,十根脚趾也纤细秀致,指甲透着珍珠红般的光泽。

    感觉到水温的流失后,苏晓烟抬起美人夫君的一只脚,擦拭,连脚趾间也擦拭干后,放在自己的膝头,再抬起另一只同样擦干后,才一同给他塞进了被窝里。

    “你喝点热水,困了就先睡吧!”苏晓烟说着,将小木盆里的水也倒进大木盆,端出去倒了,回来后洗洗手,又把一旁的碗筷拿出去洗干净,自己也洗漱干净,泡了泡脚,这才褪了外衫,来到床边。

    这木屋的床是通铺,两个人睡倒也宽敞,只是被褥不够,担心美人夫君夜里会咳嗽,只能两人同用两床被子。

    反正该做不该做地都做了,苏晓烟觉得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除非美人夫君把她踢出去,只是,美人难得乖巧的躺在一侧,留出了一半给她。

    美人夫君的脾气其实不好,每次他恶声恶气时,她无奈之余也懒得计较,可一旦他乖巧温驯时,她心里就有一种一发不可收拾地热流在翻腾,这种感觉苏晓烟不是很陌生,只能边调节边告诫自己,美人夫君不是自己能肖想的。

    这还是苏晓烟第一次忽略爱的召唤,努力克制自己,避开可能到来的爱情,这个世界不是她曾熟知的那个世界。

    那个世界打着男女平等的旗帜,女人在某些方面却永远无法与男子齐驱,但起码是真正的恋爱自由,若是不适合彼此,分手稀疏平常。

    而这个世界的男人好似曾经她所知的女人,不管动没动情都是一世的牵绊,可这位美人夫君却不同,他的温驯和默认并非是交付了终身,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她灵敏的感性触觉是这么告诉她的,她反应慢点,一时想不到,不代表一世想不通。

    也许因为这一份喜爱,这一份欣赏,她服侍得尽心尽力,服侍的心甘情愿,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是想要个能一同迎朝阳,一同看星辰,一同迎风送雨的知心爱侣,也许一个平凡柔和的普通男人就好。

    美人夫君的世界,与她,必定截然不同,她不想打探也不想融入,她会记得曾遇到过一个这么美丽的男人,却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能留下他,所以,她从来不问他的名。

    苏晓烟静静地躺下,闭上眼,她昨夜几乎没睡什么,赶了一天的车,早就疲累不已,昏昏欲睡时,怀里突然滚进了一个轻咳颤抖的冰冷身子,下意识地环住,轻拍他的背脊,意识也就这么消失了。

    *** ***

    苏晓烟睁开眼,眼中是陌生的简陋的木制屋顶,眨了眨眼,想起自己在何处,低头就看见美人在晨光下微微发亮的白皙纤细脖颈,一道红印刺目地横在脖颈上。

    苏晓烟一下清醒过来,仔细看了看,又看看那粗布衣服的衣领,这衣服是柳叔年轻时候的,可就是这旧衣都能伤了他细嫩的肌肤,这能说明什么?

    苏晓烟小心地将怀里的美人夫君移开,让他躺在枕头上,她轻巧地下地穿衣,出了屋,清冷的空气让她打了个颤,打了井水上来简单洗漱了一下,就蹲到小屋边的灶台前生火烧水。

    去车子上翻出平底锅,用粉丝、白菜、胡萝卜拌了个凉菜,说是凉菜却因为热油半温,从布袋里拿出昨夜做好的烧饼,烧饼比平常的烧饼要小很多,是为了方便美人夫君食用,看他吃饭的优雅,也知道他出身讲究的人家。

    烧饼放在平底锅里加热,两边翻面,热透后,用刀划开中间,将菜夹进去,一共夹了四个,菜就没有了,苏晓烟自己热了两个大点的烧饼,夹了泡菜进去。

    再将昨夜的粥热了热,切了点自己做的肉干放进去,直到有肉香味,加了点盐,盛了出来,放进托盘端进屋里。

    美人夫君已经醒了,穿好了衣衫,正坐在床上整理睡乱的长发,身影接着苏晓烟托盘上的烛光,映照在苏晓烟的眼中,让她怔了怔,美人夫君的魅力分分秒秒地散发着,时不时地迷惑她。

    将托盘放在桌上,屋外的热水也烧好了,打来给美人夫君洗漱后,把烧饼和粥放到美人夫君面前,同样是她两口解决,美人夫君细嚼慢咽,优雅从容。

    等美人夫君吃完,苏晓烟已经将被褥重新铺进驴车中,同样放入一床被子,用热水囊暖上,灭了灶火,收拾好所有的东西。

    最后,将美人夫君连人带被地安置进驴车后,碗洗洗扔到车里的皮囊里,苏晓烟跳上车,轻轻一鞭子,小毛驴慢悠悠地开始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