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迹部没有一点记忆中的华丽嚣张,冷肃的表情,淡漠而有礼的在父亲的身边与景秀寒暄,虽然不多话,却能隐隐的感到一丝收敛的凌厉气势,如果不是那头炫目的紫色头发和眼角的泪痣,手冢几乎认不出来。向来也是,迹部财阀的继承人,怎么可能总是任性嚣张,也许那份接近放纵的华丽与嚣张,是他在面对同龄的部员,或是网球对手时才会真性情吧。虽然在网球场上会有交集,但现实中的迹部景吾却是与他们生活在两个世界呢,也许与迹部相比,他们这些平民人家的孩子,也许没有那么奢华的物质享受,但何尝不是少承担很多常人难以承受的重压,大家只看到了迹部的优秀与强势,却似乎忘记了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么想着,竟然觉得迹部有点可怜了。
手冢摇了摇头,自己这都在想些什么啊,大厅里景秀正在与来行礼的客人寒暄,看来短时间是不会完的,手冢就想转身回偏室,迹部却正好在这时鬼使神差的朝他这个角落望了过来,正好与手冢的视线相对,迹部看到手冢明显愣了一下,眼中明显闪过诧异。
这一瞬间,手冢没想到什么其他的只是猛然间意识到,那个这一段时间在梦里与自己肢体纠缠的人,虽然自己从不曾看清他的样子,但恍惚间似乎,那个人,有着一头紫色的头发。
这个认知让手冢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向脸上冲了上去,幸亏常年的面瘫冰山惯性表情,让人看不出什么一样,手冢此时面无表情,冷静的转身,回屋,关门,把那个令自己受刺激的来自一头紫发少年的目光关在门外。
跪在在屋里,手冢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揉了揉额头,手冢觉烦躁透了,这究竟见鬼的是种什么状况!?
豪华的加长版汽车里,迹部沉默无言的和父亲迹部泽仁坐在后座里。
良久,迹部泽仁开口道:“景吾,你今天表现的太冷淡了。”
迹部景吾淡淡的道:“我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迹部泽仁皱了眉,道:“景吾,不要任性,我应该教过你,迹部家的男人不可以妇人之仁。”
迹部的嘴角扯了一个嚣张而讥讽的微笑,道:“父亲,我不会对我的任何一个竞争对手妇人之仁,但……”迹部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城市里满是霓虹灯的色彩,在黑夜中闪烁,淡淡道,“但……家人除外,利用关心自己的人,我不觉得那算是真正的强大。”
那天晚上,手冢彻夜未眠。不过还好的是拜良好的身体素质所赐,第二天倒是也没有什么熊猫眼,最多看起来疲惫了一点罢了。
虽然有点疲惫,但躁乱的头脑也渐渐清明了,虽然前世自己看动漫的时候却是曾经很喜欢那个华丽嚣张的家伙,也曾为了迹部输给龙马觉得可惜,为有着强劲实力的冰帝总是做青学的踏脚石而觉得可惜,但这里不是一本简简单单的漫画,在这里的每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是活生生的,也许自己这一世永远也不可能和那个女孩子谈恋爱了,但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会与哪个男生有什么渗入交往,又不是bl小说里,现实里的男孩子怎么可能回去喜欢和自己一样的男生,肯定会觉得恶心的。所以,这一世,手冢想,也许自己注定是要一个人走完一生了,什么梦啊,紫色的头发啊,早早的忘掉吧,不要再想这些没用的东西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正厅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看来来行礼的人昨天已经来到差不多了,进屋的时候,只看到景秀跪坐在伯父的相片前。看到景秀苍白的脸色,手冢不知道说什么好,田中老师走的时候那种感觉自己至今还记得,亲人离去的这种悲伤并不是靠别人的语言就能缓解的。
陪坐在景秀身侧,景秀擦觉到了手冢,但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的道:“伯父他,有的时候我觉得和手冢你有点像,总是很严肃,很严格,有的时候,我甚至都有几分怨恨他,总是让我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走自己不喜欢的路,可他走了,我却又觉得,好像天塌了。”
手冢看着景秀的样子,有些不由自主的开口道:“景秀你还记得田中老师吗?”
景秀愣了一下,看着他有些迷茫的眼神,手冢知道他应该是想不起来那个只在他小时候教过他几年的网球教练了。
手冢侧着头,看着窗外声音里有些莫名的落寞,道:“田中老师也总是很严厉,对我的要求很高,训练时也总是不留情面,虽然有的时候会觉得有点委屈,可我知道,老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所以那个时候是那样任性而放心的信任着老师。我总会和老师讲很多事情,不仅是网球的,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生活上的,学习上的,开心的,不开心的,有时我想,田中老师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像是我父亲一样的存在。”
景秀沉默着,听着向来少话的手冢难得的说这么多的话,说关于自己生活里的一个人。
“田中老师走的很突然,连悲伤还没来得及感受,就要承担失去的痛苦了,”手冢声音里听不出什么,很平淡,“可离去的人已经离去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着,背负着离去人的期望和梦想,”手冢看着灵柩上景秀伯父的照片,道,“不管如何悲伤,以后的路还要继续的走下去,事情总是这个样子的。”
景秀看着手冢,他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不是那时候还带着点婴儿肥,可爱精致,像个芭比娃娃似的样子了,仍然精致的容颜,却分明有着成熟与坚定的神态,景秀带着几分疲惫微笑了,道:“手冢这是在安慰我吗,很不习惯呢,手冢会安慰人。”
手冢没有说什么,他也许真的不太会安慰人,他真的是这样认为的,离去的人离去了,活着的人却还要坚强的活着。
景秀看着伯父的相片,道:“手冢,我快订婚了。”
手冢一怔。
景秀道:“订婚的对象……是迹部家,迹部和子。”
往学校走的时候,手冢的脑中仍然在消化着景秀和迹部的姐姐要订婚的消息,毫无疑问,这是场政治联姻。迹部的姐姐比景秀大了五六岁,据景秀说,迹部的姐姐――迹部和子,从小体弱多病,据说心脏不太好,所以一直在欧洲疗养。迹部的母亲早逝,迹部和子比迹部景吾大了差不多十一岁,可以说迹部是由他姐姐一手带大的,所以国小一直是跟着姐姐在欧洲上的。
手冢微微皱眉,让自己不要去想关于迹部的事情了(不想还把人家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说你们是不是有□,手冢:……),在这次关东大赛上,青学是不会和冰帝相遇了,自己和迹部也不会有再交手的机会了,所以现在迹部怎么样并……不重要。
景秀的伯父去世了,现在景秀便是家族的当家了,为了稳定因为伯父去世而动荡的家族,联姻是必要的,但景秀的幸福,在这样的婚姻中是否会幸福,却在家族利益面前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回想着景秀疲倦却平静面孔,手冢抬头看着天空,心里有种无言的酸涩,看着自己的朋友身处无奈,却帮不上忙,这种感觉并不好。
这样想着,抬头向前的时候却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快走了两步,拍了一下那个人的肩膀。
黑木感觉到有人拍自己的肩膀,回头时,却看见了自己现在最不想见得人。
“部……部长。”
看着黑木左顾右盼恨不得找个地缝里钻进去的样子,还没等手冢开口,黑木的眼泪已经像珠子一样掉了下来,连连的道:“部长,对不起,对不起。”
从黑木哽咽的断断续续的解释中,手冢已经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黑木的父亲是政府机构要员,家里想让黑木也走从政的道路,所以便让黑木参加学生会。
黑木哽咽的道,本来便没什么天赋,现在因为学生会的事情太多,连挤出时间勤奋的练习都做不到,再在网球部待下去,只会拖累别人,所以才想要退出网球部。
这是网球王子的世界,但这个世界不仅只有网球,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都是活生生认真的过着自己的生活,所以他们的背后,总有很多的事情是与网球无关的,不可能所有的人都围着网球转,像景秀,像黑木,还有,那个未来在初中毕业后继承家业不再打球的河村。
看着沉默不语的手冢,黑木更是觉得无地自容。
“你的退部申请我不会批准,”手冢道,“网球社本就是给爱好网球的人活动的地方,不仅仅是为了比赛而存在。在学生会做累了的话,就来网球部放松下,拖累的什么的,不要多想,网球是好玩的,记住这点就好。”
黑木愣愣的,直到手冢走了还没反映过啦。
放学的时候,走进网球部,手冢看到大石招着手大声的和他打着招呼。场上打着球的少年们,喊着叫着,阳光下留着汗水的脸青春洋溢,带着仿佛又不衰竭的希望、健康和活力,那一刻,手冢感觉到了自己第一次握紧球拍时的感觉,那种心动,那种雀跃。
因为喜欢,所以执着,能够单纯的因为喜欢,就努力执着,是多么的幸福。
所以,辛苦什么的,委屈什么的,与这样的幸福相比,真的一点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