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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章 宿敌

    除魔大会之后,回到昆仑驿馆。

    议事厅中,华山掌门许长鹤正带领华山派、昆仑派与沈明渊等人商议着除魔的下一步计划。而秦莫承与沈明漪、雪涯三人则在偏殿闲聊,却不由得想起一件事:令点苍派退去的不是昆仑派与华山派,也不是翩o与翎溪,而是丝毫也不懂武功的沈明漪!

    “明漪,你对那点苍派姓段的做了什么?一下子就把他打伤了?”

    “我,我......”听到秦莫承亲口这样问,沈明漪知道有些秘密已藏不住了,同时也不想再隐瞒了,否则每时每刻她的内心都会受着自责与煎熬,于是站起身,未等说话时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

    “莫承哥哥,对不起......明漪,明漪做了很多错事。”

    “明漪,你怎么了?”秦莫承虽然先前对她产生过怀疑,不过凭借感情因素很快就把这怀疑给扼杀了,此刻听到她这样说,心中更是惊异。

    沈明漪怯怯地看了看秦莫承与雪涯,终于道:“莫承哥哥,雪涯姐姐,明漪曾经帮助镜颜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

    听到她也与镜颜有关联,雪涯不由得心中意外。

    不敢抬头去看秦莫承和雪涯的目光,沈明漪啜泣道:“我们住进这里后,头一次妖魔来袭,林天枭还伤了莫承哥哥,那是明漪向镜颜传达的信号;纱璎剑是的毒也是明漪下的,毒药是镜颜给的,还有......还有明漪向镜颜学了毒功,打伤了翩o和段公子......”

    秦莫承听了半晌,才试探着问:“明漪,你怎么会认识镜颜,又为什么要提她做事?”

    “因为......”沈明漪犹豫了一会,才道:“镜颜说,如果明漪不帮她做事,她就......就让林天枭把明漪带到点苍派嫁给段公子,不让明漪和莫承哥哥在一起了......”

    “明漪......”一时间,秦莫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一点也不忍心责怪她。

    看到她这样难过的样子,雪涯不由得道:“帮助镜颜有什么?我与镜颜也见过很多次呢,况且她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人!并且纱璎的解药也是她给的。”

    “雪涯?你也见过镜颜?”秦莫承惊异,不知道为何自己身边的人都已被镜颜收买了去。

    “见过又怎样?”看到秦莫承惊讶的样子,雪涯就是不服气,“我如果是明漪的话,也会帮她!”

    “为什么?”秦莫承是在搞不懂这两个姑娘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觉得芜鸣那家伙很可恶么?!”雪涯质问。

    “嗯......是有一点。”对于芜鸣的所作所为,秦莫承也不予认同。

    雪涯道:“如果我是镜颜的话,喜欢的那个人要是他还不自知,并且一再做出让我伤心的事,我也会想办法非要得到他的!”

    “那么......如果得不到会怎样?”沈明漪轻轻地试探着问。

    雪涯想了想,道:“得不到的话......我自然也不会让他好过!”

    “......女人真可怕!”秦莫承终于忍不住笑道。

    沈明漪不由得垂下了头。

    雪涯道:“莫承,我与明漪和镜颜有接触的事,你不准告诉其他人,知道么?”

    “我当然不会说,让你们说得我也对镜颜比较有兴趣了,嘿嘿!”秦莫承笑道,“不论怎样,明漪总算是暂时把点苍派那群招人烦的家伙打回去了。”

    雪涯想了想,懊恼道:“真想不通为什么镜颜还要让我给纱璎带回来解药,如果依我的意思,那解药带回来也不给她!”

    “原来你这么讨厌纱璎。”秦莫承微微不解。

    “我还讨厌翩o呢!我讨厌一切璇梦澄影的的女人!”雪涯道。

    “啊?”秦莫承一愣,随即想到她定是在神界身为御法澄影,受了不少璇梦的排挤。

    雪涯愤愤不平道:“真不知道纱璎这女人到底是什么眼光,就芜鸣那种男人还有人要!”

    “......”秦莫承默然。

    雪涯想了想,接着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等三日后到了芜鸣与镜颜决战的日子,纱璎一定又会来帮他夫君。”

    “那又能怎样?”秦莫承问。

    “我不会让她得手的!”雪涯说得轻蔑却斩钉截铁。

    这几日来芜鸣都是一个人呆着,几乎不与人外出,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地做战前准备,思考那些过往的爱恨情仇。有些人,必须去面对,有些恨,必须要化解。不论结局如何,要的是心中无憾。

    除魔大会后的第三个晚上,是芜鸣与镜颜约战的日子。他知道,镜颜一定会来。

    秦莫承等其他人只是在驿馆四处暗自戒备,只要是镜颜一个人出面,他们自然会将她放进来与芜鸣见面。只是镜颜还未到,驿馆院落的一角,已隐隐传来打斗声。正在打斗的是两个女子,纱璎和雪涯。纱璎手持双剑,企图要冲过雪涯的阻拦,前往芜鸣的房间相助于他,雪涯却半分也不肯避让,手中的天渊法杖散发出万道光芒。

    “为什么揽着我?!你让开,我要去帮我夫君退敌!”纱璎一边出手一边叫道。

    雪涯不说话,也没什么可说,只是招式加进,阻住纱璎。

    “果然你是那疯子身边的奸细!你给我让开!”纱璎急了。

    雪涯依然无视她,就是不肯停手,她要让芜鸣与镜颜单独见面。

    月圆、夜深、宿敌。

    幽暗的夜色中,芜鸣一身白色长衫,默默地等待在这无边的寂静中。将房门全部打开,等待着宿敌的到来。

    在案上铺一张纸,挥毫泼墨,笔迹一如绝世的剑招,他知道,他等的人此刻已到窗外。

    墨色如夜,一如他萧然的背影,将手中的笔掷于案前,聆听窗外的衣袂携风之声。

    待绝笔墨痕干,宿敌已来犯。

    太平长安,灯笼血染,命已定盘。

    而谁,又是谁前世今生的牵绊?

    月下檐前,飘然洒下一片幕天席地的花雨,紫色的枫叶处处飘零,一如这梦天池纷飞的落雪。

    芜鸣知道,是她来了,很多时候,他已不愿再提起她的名字,而只称呼为那个疯子。

    如絮的紫色枫叶还在寸寸飘落,芜鸣的手中,早已拿起了泛着碧绿光芒的碎情连影扇,然后长身飞掠出门,在对面的屋顶上站定。

    前方,一个黑衣女子的身影慢慢落在同一屋檐的另一端。镜颜一袭黑衣黑裙,飞扬起的长发如同这暗夜中的瀑布,闪亮的明眸如同这月夜下的繁星。她,依然美丽,依然素雅,依然有着纯净如水的目光。她的手中,拿着的是专属于术灵澄影的龙渊宿尘剑。

    芜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女子,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镜颜并不说话,只是微微扬起手中的剑光,幕天席地的纷飞光芒下,招式如同惊涛骇浪。

    芜鸣手中碎情连影扇立刻扬起,抵挡这四面八方来的攻击,多年不见,她的修行果然非同小可了呢,手中丝毫不停歇的招式下,芜鸣这样想着。

    镜颜只是剑影纷飞,将这闭关隐居以来所有的修炼成果都使在芜鸣的身上。芜鸣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见招拆招,一时间深邃的天幕下只有这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直到两人势均力敌,排山倒海的法术下,又重新站回到屋顶两端。

    镜颜不说话,只是还剑入鞘,定定地看了对面的男子一阵,然后轻移莲步,缓缓向前。

    “干什么?......”芜鸣紧盯着她,不敢有一丝一毫松懈。

    镜颜不答他的话,依旧只是缓缓向前,只不过她走得很慢。

    “有话就说。”芜鸣却已有些沉不住气了。

    在他面前五步的位置,镜颜停下了脚步,目光依然在他身上不曾移动半分。

    屋檐上,这两个身影就这么相互默默站着,一时间天地肃杀,四周只有寂寥的月色和微风吹动树叶的声响。

    高手间的对决,一分一毫也不能放松。

    夜幕似乎在时间的罅隙中戛然而止,仿佛经过了百年,千年。半晌,镜颜才轻轻道出一句话,“想看看你......”

    她不想伤害他,更不想要他的命,那一切的威胁与挑战,只是为了如今能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再看一眼,一眼便是万年。

    “不必了。”芜鸣淡淡地道。

    “我已离开梦天池,你回去吧。”对上的深邃而凌厉的寒眸,镜颜道。

    “......算了。”芜鸣静静地叹息。

    “也许有一天,我迟早会连你的名字相貌都不记得了......”望着面前一如既往的男子,镜颜幽幽道。

    “忘了就忘了吧。”芜鸣摇头,彼此之间,也实在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那一份孽缘,不如让它随风而散。

    镜颜默然,她承认,早已再没有留恋的必要,可真的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那句忘了就忘了吧,不知为何脸上早已有了泪痕。“等了你很久很久了,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感觉么?”

    “......”芜鸣沉默了,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当他体会到那份情意时,彼此的恩怨早已不再有回头之路。

    “我有夫人了。”半晌,芜鸣才说出这句看似理由,却没有人不知道的话。

    对于他现在的这一位夫人纱璎,镜颜早已暗中调查的仔仔细细无一遗漏,不过此刻,却还是尤似不甘心地问了一句,“她,是璇梦女仙吧?”

    “是。”芜鸣回答。

    镜颜点点头,似乎得到这个肯定的答案,她就放心了,似乎是知道陪伴芜鸣的,是丝毫不辱没他的正统女仙,她就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只是在心底深处,还有那么一丝丝企望与不甘,“以后......还能再看见你么?”她所期盼得不多,只是彼此像陌生人一眼,偶然见面或许还会点头微笑,可是这一点点要求都已是奢望。

    “不想再见了。”芜鸣如实说出心中所想。

    “既然如此......你,好好保重。”其实如今能见他一面,说上几句话,镜颜已经满足了,既然无法回头,那么她相信自己,迟早有一天,会不再记得他的名字和模样。

    镜颜言罢,缓缓转身,向着屋顶的另一端渐行渐远。

    “丫头......”芜鸣感到内心深处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驱使着自己,不由得跟上前两步,“你也......保重。”

    镜颜略略要回头,那一刻,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便是从前,他也不曾这么叫过她。

    这一句,已够了。

    不再多言,她只是缓缓飞身而起,飞掠在这无边的夜色中,身后的是那个人和那段早已回不去的曾经,不再回头,而是向着这无边的夜色,渐行渐远。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芜鸣依然一个人静静地伫立在这月下的屋檐,蓦然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生命里一点点的剥离,那些爱,那些恨,似乎一下子都变得没有了意义一般,苍茫无垠的天地间,只剩下他自己,遗世独立,忽然感觉到,这世间原来是这般苍凉,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