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一家有名的中餐馆里,点着熟悉的家常菜时,我依然有种恍惚地不真实感。
对面的男人英俊、多金、体贴、并且正笑得一脸温柔,周围不断投递过来艳羡的目光,如果是我刚来的时候,又或者这是言情书里的一幕,我大概会觉得自己果然是天命所归,从此人生幸福得直冒鼻涕泡泡啊……
事实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心里的想法跟幸福一丁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有一种摸不着头脑的荒谬感还有面对未知的不确定感。
尤其是当男人勾起嘴角,邪肆地一笑,仿若被经年陈酿浸过得醉人声音问出“你相不相信一见钟情?”这个经典的台词时,我觉得自己被一道天雷炸得外焦里嫩,片甲不存。
“咳咳,”想要说话,却丢脸的被口水呛到了,咳个不停地我深深感觉今天一定是我脑子不清醒,再不然就是世界错乱了。兜头的一大盆狗血迎面泼下,我连闭眼都来不及,就被洒了个劈头盖脸,这是有多悲催才会如此啊!
“嗯?”男人的那声鼻音缠绵魅惑,令我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颤。
我喝口果汁顺下气,努力不让我的表情泄露内心真实想法地回道:“不信,起码在我自己身上不信。”
齐予举杯示意,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杯中悠然地荡漾一圈恢复平静。
“那可太好了,正巧我也不信呢,为我们达成共识干杯!”齐予调侃地说。
我端起果汁硬着头皮撞了一下,这都什么跟什么,自从再看到这个家伙开始,他的思维就没能正常过!
“我很好奇,齐总监应该也是第二次见到我吧?印象中我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交流?”我决定不能坐以待毙,被人牵着鼻子走,无论如何得弄明白他这无端热络的态度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解释,“请恕我冒昧,以我们的交情似乎还没有到达如此亲昵的地步吧?还是我有什么地方误会了?”
“呵呵,我觉得我们虽是才见面不久,彼此却也算是‘老友’了,莫非小爱对此并不认同?”齐予顿了顿,好以待暇的继续说道,“对待老友,我这样,也并不为过吧?”
我对于他这明显牵强的理由不置可否,既然这么说,那就表示他对我的确是特别的,尽管不知道确切地原因,但我和他的交集在今天以前仅止于齐予皓,他的态度大概也与此有关。
我对这种邪气又危险的男人采取的态度一向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欣赏归欣赏,真的走进了,随时要有被卷入麻烦的心理准备,一心只想安静度日的我对此敬谢不敏。
“齐总监,显然我们对彼此关系的定位有些出入,我想,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我们在工作上总是会有接触的,虽然这种机会可能不多。保持良好友善的上下级关系对我们来时,的确很必要。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有些话,还是一开始就说开了比较轻松,至于会留下什么印象,这于我而言并不太重要。
齐予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就像我刚刚说得是场动听的表白一般,眼波流转,毫不节制地释放着男性地荷尔蒙,简直像是在屁股上插了十万伏的高压电,一开口说得却是完全不着边际。
“小爱这么见外,我可很是伤心啊!”嘴里说着伤心,脸上半点跟伤心沾边的意思都没有,“难道是没记住我的名字?嗯,那就叫我好了,唔,我很喜欢这个叫法在你嘴里出现。”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水晶肘子腻得人想吐,忍耐的灌了一大口果汁,很想把心经念上十遍。我杯具的发现自己对这种类似情话地抵抗力为零,尤其是出自一个很帅很不熟的男人口中,听了就鸡皮疙瘩掉满地。
嘴角一抽再抽,忍无可忍的把筷子很有气势的拍在桌子上,我抬头定定地看着他,坚定地重申:“齐先生,我和你的关系并没到可以逾越如此的地步,如果你非要如此的话,我想我们也没什么交流下去的必要。”
我不想深究他这么轻佻暧昧的态度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我并不喜欢这样,对于他莫名其妙的示好丝毫没有欣喜的感觉,只是觉得脊梁骨一阵阵的发凉。
“第一次这么被人扫面子呢,好伤心啊!不过小爱说了,我也只好听了,小爱和我家老三差不多大,就叫我一声齐二哥还是可以的吧?”男人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委屈地眨了眨眼睛,一个大男人做这种表情竟然还诡异地和谐……好吧,我大概知道齐予皓那小家伙装傻卖萌扮可怜的功力来自于哪了。
场面有点僵硬,顶着他笑意盈盈的目光,我按捺着嘶嘶冒着凉气的小心脏,很没种的屈从在了“恶势力”下,呐呐地开口道:“呃,这么叫有点奇怪,不然干脆叫你齐少好了?叫二哥以后见到齐予皓会让我更没威信的,就这样吧?这个西湖牛肉羹做得真不错,你也来点吧?”
根本不敢抬头的盛了一碗牛肉羹放到他手边,我已经连小家伙都抬出来了,苍天啊,不要再为难我了,我怕死这个男人了!说不出理由,就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觉得最好不要真的惹恼这个家伙,不然大概会死得很惨!我都有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了,这种一看就知道从骨子里透着强势的男人,他想要跟你扯上关系的时候,单纯的保持距离能管用吗?我完全不抱希望。
好在这次齐予总算不在坚持,反而加深了笑意,东拉西扯的聊起别的话题,绝口不提对于称呼的这番纠结。
我暗自吁了口气,算了,只要自己把握住,随便他想做什么好了,时间长了自然就清楚了,也不急在这一时。顺着他的话题谈下去,对于这个男人的博学善论有了深刻地体会,只要他想,就没有什么是谈不起来的。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起码在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他尽职尽责地准备开车送我回去,我试图拒绝,不用说,被彻底的无视。
他的车和他的人截然相反,低调得看不出一点特别之处,舒适平稳,在一众豪车中完全不起眼,他看起来就像是会开着张扬跑车肆意扰乱交通的那种人啊!
坐在副驾上,我的手才刚摸到安全带,一只胳膊就横了过来,我下意识的往后一闪,后背紧贴在了座位上,生平第一次动作如此迅速的扣上了安全带,借此挡住了同样也伸向安全带的大手。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不可仰,眼角似乎都快笑出了泪花。我以为自己已经黑线到麻木的内心又一次深深地被挫败了,有那么可笑么?!我就是觉得你很危险很可怕了,你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啊!
我的抓狂并没有被他很好的领会到,他以安全的速度开着车,时不时的闲聊个一两句,我们之间的气氛被他搞得就像两个异常贴心的好友一般,自在又随意。
“毕业之后准备去哪里?”这是他在得知我选这个工作室的原因之后顺便问道。
“还没有想好,有可能不在这个领域里继续发展。”我也随口回道。
“哦?这个专业学起来蛮辛苦,将来就这么放弃了?不可惜吗?”他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如果继续的话大概一直都会很辛苦比现在更加倍不是吗?我学只是因为我现在对这个有兴趣,真要我当个专业的新闻人,以我的性格很难坚持的,将来我多半还是会回到设计的路上,我还是喜欢抓住一闪而过的灵感时那种酣畅淋漓地享受感觉。”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走感性路线的啊,怎么生活里这么一板一眼做什么都要想三想哪?”
对于这明显的打趣我懒得回应,扯了扯嘴角当做笑容敷衍了事。
送我到家之后齐予并没有多做停留,爽快地驱车离开了,分别的时候也并没有我预想中那么乱说话,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时的得体有礼。看不懂这个男人,索性不再在他身上浪费心思,还是先把我这一大堆的课程搞定再说吧!
临睡前,抱着电话拨到齐予皓的号码上,看了足有5分钟,还是放弃的关了电话本,没有拨出去。今天的事算是个巧合吧?打过去要怎么说?你知不知道你二哥来这边是主持工作室来的?还正巧是我上司?多好笑,小家伙连我到底主修什么都未必搞得清楚呢,更别说我的行程和我的实习了。跟他抱怨他二哥的不着调?他要是能摆得平自家二哥就不会在跟我提起的时候抱怨连连,总说是他是个恶魔了。还是别提了,谁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枝节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齐予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掌控住了整个场面,他的领导能力实在很厉害,看问题的眼光很准,往往一语中的,做事情也决不拖泥带水,跟phil那用得炉火纯青的和稀泥**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工作室,他对我的态度依旧亲昵,却是宠溺的大过暧昧,另很多暗自猜测我们关系的同事们慢慢接受了我那个只是好友哥哥的解释,令我的生存空间一下宽松了不少。
唯一的不顺心在于他时不时的抽次风,经常拖着我去吃个饭谈个天什么的,每次的话题都很无厘头,动作亲密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试探,原本一刻也不放松的我渐渐也放下了戒备,只当他是行为古怪,思维奇妙罢了。我甚至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忙碌、充实、不必思考那些有的没的来自寻烦恼。
很快,我就知道,自己错得很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