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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揭底了

    令萧守意外的是,在已经睡了一个白天的前提下,他依然睡着了,并且睡得很沉。结果,当萧守从床上爬起来时,只觉得浑身都不得劲。睡觉就像做.爱,感觉上来了,不做会很痛苦,做多了会很萎靡。

    萧守慢吞吞地挪到桌子边吃了饭,然后慢吞吞地挪回床上翻话本,萧守决定恢复一下宅男本色。反正也跑不出去,不如过得舒服点。

    所以当撷英晚上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一幅美人观书图。眉目如画的少年在床角蜷成小小一团,雪白的单衣紧贴着娇嫩的肌肤,猩红的被子随意地搭在小腿上,断笋尖般的脚趾却是自被下钻出,软软地勾起,亮出莲瓣般的淡粉指甲来。及腰长发并未梳起,缱绻地蜿蜒了一身,晕染出散漫而妖娆的气息。那张妩媚的小脸,就藏在这青丝帘内,半垂了羽睫,连眉梢都透着慵懒的味道,便是再英雄的人物,染上这味道,只怕也会甘于在这美人膝上醉卧一生。

    撷英一时间竟是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他忍不住想,若是这个时候萧守抬起头来,软软地唤自己一声,不管他要什么,自己恐怕都会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吧。

    正这么想着,萧守却正好抬起头来,嫣然一笑,软软唤道:“撷英。”

    撷英看着萧守开合的唇,心底莫名地就存了几分期待。

    “带饭了么?”美人毫不客气地开口索要。

    “过来吃吧。”撷英心甘情愿地奉上了美人所求之物。

    撷英看着那慢慢晃荡过来的少年,估摸着,萧守多半是这世上最没追求的美人了。

    “用完膳早点去睡,今晚丑时(1~3点)我们私奔去。”撷英给萧守夹了块排骨,漫不经心道。

    萧守捅了捅那块排骨,开口:“连夜转移,可是出事了?”

    撷英从容微笑:“现在没事,不过不久之后会有大事发生,我们得早点溜。”

    萧守点点头,他知道撷英的处境本就万分凶险,这样的状况很正常。什么最安全的地方不是轮回教,而是他身边,根本就是胡扯,这俩地方都绝对不属于保障人身安全的好地儿。

    丑时,两人一身黑衣,隐入苍茫夜色之中。

    两人一路无话,约莫过了四个时辰,撷英才在一片林中停下,对着满头大汗的萧守道:“歇息一下吧。”

    萧守喘着粗气,脚一软就坐在了地上。

    撷英看萧守红唇微张,面色潮红,香汗淋漓的样子,那恶劣的色狼因子又萌发了,调笑道:“之前我没顾虑到你的状况,激烈了些,还受得住吧?”

    萧守累得跟条狗似的,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随口应道:“勉强还行,容我歇息盏茶时间,咱们一会儿再继续。”

    回过头,看到撷英笑得像个偷着了腥的狐狸,萧守顿时了悟,一脚就踹了过去。

    撷英顺势抓了萧守的腿,揉揉捏捏:“省些力气,一会咱们还得继续不是?”

    萧守把另一只腿也放上了撷英的膝盖:“一起捏吧,这条也挺酸的。”

    撷英的手顿住了,莫名的,有些挫败。

    往肚子里填了点干粮,歇了半个时辰,两人又开始了长途跋涉。

    两个时辰后,觉得腿快断了的萧守终于忍不住开口:“你到底打算去哪儿啊?我们这一路都在往下,已经离了轮回教的范围,连海佑他们的范围也出了将近八十里,再有什么事也应当攀扯不到我们了,你干嘛还在往下走?”

    撷英停住了步子,领着萧守挑了块大石上坐好,解释道:“我们这是要下山,离寿苍山越远越好。”

    “为什么?”萧守愣住了,他以为撷英的目的是远离那一拨打群架的,没想到他要的居然是彻底脱离战场。

    撷英眯起眼,看着山顶的方向,凤眼中闪过一丝血腥暴戾:“因为明日寅时(3~5点)寿苍山将会迎来一场盛宴,如果不想被撑死的话,就非得躲远些不可呢~”

    到底是什么事啊,逼得自个儿跑了十多个小时还不算完?!萧守一拍脑袋,终于想起自己漏考虑什么了。朝廷!圣者为皇帝制造天命者,现下被围攻,朝廷怎么可能不做反应。

    “莫非,明日寅时朝廷会发兵围山?”萧守试探道。

    撷英竖起食指,得瑟地摆了摆,为萧守难得的错算而暗爽:“不是哦,朝廷的兵估计还得五六日才能到达。”

    不是这样?萧守皱眉,所谓盛宴,不是天灾就是**,**的话应当波及不到整个寿苍山吧,那么天灾……

    萧守只觉得谜底就在眼前,就差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了,拿到这条线索便能立时把这蒙面佳人扒个干净,连小内都不剩一条。

    洛子枯说过,“一个月后我的局就可以收尾了。到时候我就可以功成身退,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来慢慢解决。”

    洛子枯说过,“在我有生之年,我要让这种愚蠢的献祭结束在我的手上!”

    洛子枯说过,“我想要碧凌国安定无祸。”

    洛子枯想要的不止是毁了圣地,还要终止皇室培养天命者的想法,更要将一切威胁碧凌王朝的因素都解决。一个月,一个局,怎么可能都办到!

    现下寿苍山集合了圣者,轮回教,海佑,石诺,还有对神器即对天下有企图的江湖人,都可说是碧凌的隐患。换言之,洛子枯想要收拾的人基本都在这里了。

    引得他们大混战绝对达不到撷英说的“一个都逃不过”那种效果,而且就算这帮人真的打得同归于尽也不会是一个月内的事,那么洛子枯安排的后招到底是什么?

    除非洛子枯有导弹,不然怎么可能毕其功于一役。就算是穿越者的我也牛逼不到造导弹的地步啊,造个火药就是极限了。等等,火药……不是吧!!!

    萧守舔舔唇,压低了嗓子问道:“火药好用么?”

    撷英正拿着水囊往嘴里灌,被萧守这一刺激,差点被呛死。“子枯告诉你了?”缓过气的撷英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对,如果告诉了你,前晚你就不会一直追着我问。”

    萧守的眉梢跳啊跳,答案出来了,洛子枯的后招的确是火药。自己虽然没有透露□□,但是以洛子枯过目不忘的本事和强大的情报网,要拼凑出配方也不是难事。重点是,洛子枯想要怎么用炸药,直接丢在人堆里?不大可能吧!更何况撷英还给出了具体时间,明日寅时,凌晨四点,睡得最沉的时候,人员可一点都不集中。

    萧守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涩声道:“你们到底打算怎么用炸药?”

    撷英轻飘飘地吐出两个字,萧守顿时深切体会了什么叫晴天霹雳,什么叫五雷轰顶,什么叫平地一声雷,惊起一滩鸥鹭。(这人已经神经错乱了。)

    “啊哈哈,刚刚你说的是山崩么,不是吧,其实是我听错了是吧是吧,这人老了,耳朵就是不大灵光……”萧守僵硬着嘴角和撷英哈拉。

    撷英呲牙一笑:“你没有听错哟~我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让那帮便宜手下在万寿山上埋满了炸药,只要时间一到,嘭的一声,整座山都会垮掉哦~”

    萧守看着撷英那一脸“我有好好完成作业,老师快夸我”的表情,很想撞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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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那些教徒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自己辛苦埋下的东西,其实是自个儿的催命符吧。轮回教的作用远不是自己所想的坐实谣言和消耗对方实力那么简单,那简直就是块装了□□的磁铁,将圣者、海佑、石诺还有江湖人,都吸引过来,黏在这战场里,一起等死。

    撷英看萧守神色有异,凤眼微眯:“小兔子,你可是有意见?”

    萧守的神经悄然绷紧,说到底,现下自己和撷英能有好相处,皆是因为洛子枯。撷英如果不是洛子枯的兄弟,自己未必会跟他走并好好配合。同样,如果自己不是洛子枯的兄弟,撷英也肯定不会带自己走并吐露计划。所以,一旦有一方要侵害到洛子枯的利益时,另一方,都会毫不犹豫拔刀相向。如果自己表现出一点不妥,搞不好撷英就要下毒手了。

    萧守沉默片刻,抖着手捏住了撷英的衣袖,作推诚置腹状:“以前吧,我一直想当个英雄。就是天地一片血红,披个染血铠甲,持剑立于尸山之上特拉轰的那种。乱世才能出英雄,我恨不能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好全了自个儿顶天立地的豪杰梦才好。”

    先表明其实自己完全不介意洛子枯杀人,爱杀多少算多少。我不是耶稣,所以千万别把我钉十字架上戳。

    萧守看撷英的眼里的寒芒有所收敛,忙趁热打铁:“但刚刚听你这么一说,又觉着这种事,并不像我想象中那么……怎么说呢?当初我设计二皇子和萧泽辉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自个儿的布局既精妙又完美,完全绝杀,一点生路都不留。现下看来,我tm就是个伪君子,只要人不是我亲手杀的,我就不会觉得布个局,弄死个把人有什么不对,甚至还在那儿沾沾自喜,挺混蛋的。”

    再表明其实自己一直是个很好的帮凶,手里的人命一点儿不少。刚刚失常完全是因为从狗头军师变成了围观群众,一时间适应不过来,半点背叛的意思都米有。

    撷英斜睨了萧守一眼:“哦,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

    萧守的冷汗刷地就下来了,看来刚刚那个“青少年直面鲜血,忆往昔太过轻狂”的版本还不够给力。

    萧守把撷英的袖子又捏紧了几分,力争让自己看起来诚实可信,忠厚坦诚:“来寿苍山的路上,我认识了个石诺的镖头,他虽不待见我,但是每次一有情况他还是会立刻挡在我前边儿,然后把他说过几百遍的注意事项再说上一百零一遍。好在他被我拖累了几日,估计这会儿还没抵达寿苍山。但是这样的人,在寿苍山应该还有不少。以前我只当这些人是个数字,如今在眼里都成了有血有肉的大活人,你这么一下子,全弄死,我有点儿扛不住。”

    撷英看着萧守那小脸惨白求抚摸的样儿,轻笑着拍拍萧守的头道:“‘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小兔子,这可是你当初说给我们听的呢。现下怎么反倒不忍了?你也不必多想,这事儿与你无关,若不是你猜中了五分,我根本就没打算告诉你。”

    萧守苦笑,怎么可能无关,火药是老子弄到这个世界的,这人命自己起码得担一半,况且,武刑空还在山上,不救不行啊。

    撷英将手搭上萧守的肩,凑过头来问道:“小兔子,我倒是很好奇一件事。为什么你一直都没跟我提起过武刑空呢?之前你们还在一起不是吗?你这样刻意地避讳,是为了什么?”

    萧守的身体一僵,没想到自己无意识间暴露出这么大个疑点。

    撷英索性将脑袋搁在萧守肩上,将话语缓缓吹入他的耳朵,温柔而又残酷:“其实,就算你想救武刑空也无所谓。就算你现在往回跑,等你见到他,离山崩最多也就差半个时辰。根本就来不及逃,武刑空死定了,我想你不会愚蠢到和他玩殉情的把戏。”

    萧守一拐子打过去,撷英轻松避开,嬉笑道:“你还真想殉情啊?”

    萧守炸毛,边追着打边咆哮:“殉个鬼的情,要殉也是姚水湄那种大美人啊,你整个男的算啥?!你个死断袖给我正常点。”

    撷英哭笑不得,看来洛子枯想要抱得美人归还得好好努力,还好自己还没真陷进去就把萧守拱手让人了。撷英有点幸灾乐祸。

    萧守半天打不着,一扭身背对他蹲下画圈圈:“撷英,你太不厚道了,仗着武力值高就欺负人!”

    撷英绕到萧守身前,看到那气鼓鼓的包子脸,招人得不行,于是也不躲了,开口:“行,爷就勉强恩准你打一下。”

    萧守嘿嘿地奸笑两声,将拳头捏地咔咔响,绕着撷英转圈圈,似乎在寻思着打哪儿下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最终,萧守在撷英身前停住,举着巴掌就要往他脸上扇。

    撷英的眸色冷下来,打一拳和扇巴掌可不是一个概念,给他两分颜色还就真开起染坊了。撷英挑起唇角“我准你打,但没说之后不还手喔~”

    惨遭威胁的萧守的手一僵,手一滑就顿在了撷英的唇角,似乎觉得不打下去很没面子,于是那手以一种令人汗颜的速度在撷英的唇边磨过。

    撷英看着萧守那纠结样儿,一口就叼住了萧守的手指,并煽情地用舌头舔了舔。一股苦味顿时在舌尖蔓延,撷英心道不好,却已是迟了,全身力气在一瞬间竟是被抽了个干净,颓然倒地。一双眼凌厉地看向萧守。

    萧守看看手指,冲撷英笑笑,露出闪亮的小白牙:“我本只是想抹在你唇上,等你喝水或吃东西时把药咽下。没想到你这么配合。”

    撷英深深忏悔自己好色的品性。“没想到你身上还藏着这等药。”

    萧守摊手,耸肩:“如果没有前天那毫无成果的持刀威胁,你怎么会相信我已经黔驴技穷了呢?”

    撷英冷笑:“你倒是好算计,一开始就故意误导我错算你的反抗手段。”

    萧守被撷英看得发毛:“我没恶意的,这药半个时辰后就解了,不会耽误你离开。”

    撷英愕然:“你当真要背叛子枯回去给武刑空殉情?”

    萧守无力:“你就不能换个词儿么……洛子枯要杀人我没意见,但是,我不能看着武刑空死在他手上。”

    萧守将撷英拖到灌木丛中,藏好,转身便往山上走。

    撷英看着萧守的背影,忽而一字一顿高声念道:“圣地被围,帝派当地驻军剿灭轮回教众,无果,遂于十七日前,命半数禁军前来支援。

    五日前,天命者洛子枯趁国都空虚,以天命所归为由,发动反叛。太子英明神武,平息叛乱,将逆臣洛子枯顺利擒下。然,终是救驾不及,圣上与二殿下皆死于叛党之手。

    三日前,太子登基,昭告天下,天命者乃国之祸患,碧凌自此永无天命者。

    今日午时,罪人洛子枯将于菜市口,凌迟处死。”

    萧守自撷英念出第一个词时,便停住了脚步。此时,更是全身僵化,一动不动。

    原来,这才是洛子枯的全盘计划。一个月,一个局,就靠着轮回教这一颗棋,坐实神器流言,圣地不存;引困海佑石诺,隐患尽除;调走禁军□□,天命永诛!一箭三雕,要碧凌再无天命者,要碧凌再无隐患,要毕其功于一役,他竟是真的做到了。好绝的手段,好狠的计策。对别人狠就算了,你tm对自己有必要那么狠么?!

    难怪当初二话不说就放自己走,想来那时洛子枯就定下了计策,知道不久之后,他的身边会成为最危险的所在,所以才要自己跑,跑越远越好。谁想到,自己居然能在不可能的时间范围内抵达寿苍山。不然,自己到现在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和自己商量下会死么?洛子枯以为自个儿是好莱坞男星啊,搞个人英雄主义这一套很帅么?黄种人信奉的是团结才是力量啊混蛋!

    萧守一步步走回撷英身边,声音哑得厉害:“洛子枯和太子是同盟对吧?洛子枯是为了扶太子上位,并永久毁去天命者存在的可能,才主动演的这场反叛戏对吧?那被凌迟的是替身对吧?他不会有事的对吧?”

    撷英听着萧守一叠声的问题,面无表情,但眼里却是一片深沉的浓黑:“理应这样,但,凡事总有意外,不是么?”

    萧守突然想起叶子当初说的一句话“纵然是千般怀疑,但哪怕有一分的可能是真的,我便无法不赔了全副的心神,来担忧恐惧。谁让这一切与你有关……”那时叶子苦笑着说“算了,说了你也不懂。”萧守想说,“其实我懂,真的懂。”

    萧守只觉得怒不可遏,整个心都被这把怒火烧得发烫发疼:“洛子枯那个疯子,他怎么不内裤外穿去拯救世界啊!把罪全一个人担了,万一太子过河拆桥他找谁哭去,他就不能悠着点儿么?”

    撷英眯着眼,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我以为你知道,洛子枯是为了谁才这么急着解决一切,好功成身退。”

    萧守喉咙被梗住,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撷英看着萧守的反应,笑容更加恶劣:“洛子枯一定想不到,他一心想守护的人刺探了他的计划后,正准备背叛他,投入敌人的怀抱。”

    撷英本等着看萧守泪流满面的,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个笑。

    萧守笑得很真诚,唇角翘起,眉眼弯弯,凛冽决绝:“不必激我,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选择付代价。我不可能为洛子枯买单,这是他的选择,和我无关。好比有人因为看美女而撞了墙,你能指望那个路过的美女为此而内疚得痛哭流涕么?我会愤怒,会担心,只是因为他是我兄弟,我不想他有事。而武刑空也是我的兄弟,所以我不能看着他被活埋。这是我的选择,我会承担代价。如果子枯要因此和我绝交我也认了,只要他舍得。”

    萧守转身,再不犹豫,大步前行。撷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萧守放慢步伐却并不止步。

    “萧守……”

    “什么?”

    “我真替子枯不值。”

    “很高兴我们达成了共识,回头记得劝他早点放手。”

    “萧守……”

    “还有什么?”

    “别死了。”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