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东林便就着这个姿势,一字一顿把气息都尽数吐在他的唇上:“谁、先、理、睬、谁、谁、是、小、狗!”
落差太大,段榕瞬间破功,顾东林却依旧面不改色,狠狠一撞他的肩膀表示爷现在很怒,往食堂走去。走到一半,段榕开着车从旁边滑过,淡淡道:“我不答应。”
说完立刻摇上车窗,踩了油门就走。
顾东林看着他那尾气莞尔,垂着眼睛摸出刚从某人身上摸来的鳄鱼皮钱包,“唉,榕儿好别扭。”
他买了份炒面,拐回宿舍楼就给老张打电话:“老张,快回来,他跑来气我,很不幸居然成功了……什么事?你不是总说要共同富裕么?嗯,身份证□□都在我手上。密码?密码当然是我生日……”
十分钟后一个宿舍全齐了,老张严肃地把手攒成团放在膝上:“陛下,这犯法。”
陛下一张一张数着他的卡,然后把身份证啪嗒扣在桌上,“所以手脚得快点。”
众人纷纷表示段先生的身份证照片居然可以照得这么帅,神人。然后再把主题扯回来。 夏春耀连声唉唉了一声:“老师你好狠的心啊!不过是劈腿嘛,你还要把人家弄得倾家荡产!”
顾老师打了个榧子说他当然有分寸,说不好以后都是自家的钱,“榕儿真的好别扭,好欠收拾。我十余年修身养性全败给他了啊,不耍他一耍,他就不知道知识就是力量。”
老张截口:“那也是犯法。”
顾东林挑了挑眉,“找个犯法他也没处说的法子。”
严润鱼哼唧,说国法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很严密的,不要这么小看立法者。
“你们不是说要共同富裕么?这时候倒猥琐起来。”顾哲的手指在桌子上一扣,然后微微一笑,“你们觉得,捐款捐到哪里,最合适呢?”
当天晚上,段榕才发觉自己的钱包掉了。
前段时间他对这方面无所顾忌得很,钱包钥匙都是顾东林给他拾掇着,现在一时间被打回原形,总是丢三落四,关键时刻焦头烂额。他这天正打算和韩誉一道订机票,摸遍了全身上下摸不出身份证来,只好让秘书先给韩誉一行人去订,自己则跑到车里又是一通乱翻。他一开始没想到会丢在学校里,把家里公司都翻了个底朝天,终于认定大概是中午的时候掉的,这时候为了面子又不想去做小狗儿,就呆呆在他楼下摸了半天,再找不到就没办法了,赶紧挂失补办吧。问题是晚上银行又都关了门,只好等到第二天再去办。
这一等他就完了,第二天起来,工作用的手机被人打到完爆。他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内线却联系不到matthew,到了公司门口看到人山人海的架势,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头版头条。
“edison!”大家都喜气洋洋,“你什么时候改行做慈善了?大家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呢?这么大一笔钱,是炒作么?”
段榕打落牙和血吞,眼前一阵阵发黑,还得挤出热情洋溢地笑容来,一路招着手往公司里挤。一群娱记都夸赞他低调,寡言,内敛,哪知道他一开口就要喷出一口老血。
进了门赶紧给顾东林打电话:“捐了多少!”
顾东林在对面静了几秒钟,然后发出一阵爽心的}笑,“狗剩和狗蛋,自己选一个吧。”
榕儿一边翻报纸一边跳脚,当真气急败坏:“顾东林!你太坏!你真得太坏了!――你捐一百万给你们系做什么,还是专款专用?!”
顾东林嘿嘿一笑:“维修教工及学生宿舍。一到冬天暖气片老漏水,总也没人修修了也修不好……就是这样,狗剩儿。”
段榕这时候翻了翻报纸,发觉数目也不是很大,就是给红十字会六百万,以自己的名义建立了个专项基金,不由得松了口气。松完就觉得糟糕,惨了,果然对面开始冷笑,“自己跑车一辆一辆地买,一辆一辆地送,人家中西部贫困儿童一年只要五百块钱就能继续上学,你资助几个人就受不了了?给人家个念书的机会不行么?说不定其中还能出几个大学老师给你泡,啧啧。”说完就挂了。
段榕立马觉得自己猥琐起来,再是狗儿狗儿也不顾上了,跑到顾东林宿舍里拿钱包。
顾东林早就猜到他要来。严润鱼和老张都比较害怕,夏春耀则是兴奋,就顾东林一个人镇定自若说:“慌张什么!就我们这儿,一个哈佛博士后,一个斯坦福博士后,一个哥伦比亚博士后,一个……一个搞法律的,这iq密度,压都压死他了,读圣贤书,就拿出读书人的气质来!他就是个搞音乐的无耻的□□s狂!我们小春耀都还会写论文呢,就他毕不了业!”
老张忙着垫桌角,一推眼镜:“诶……顾哲,我就不明白了,我也是留过洋的好么,为什么到我这儿就是搞法律的?”
顾哲呵斥他闭嘴:“政治哲人指导立法者立法,你一个搞法律的,天天自降身份去钻法律的空子,你数数我们之间差了几级?按照食物链来说,我是霸王龙,你就是专门在三角龙屁股后面等着人家屙了屎好给你滚球球的屎壳郎。”
老张嘿了一声直起腰:“你是霸王龙,我连龙都不是也就罢了,居然还踢出脊索动物门,直接变成屎壳郎滚屎球球去了?你狠,你狠!威龙来了我第一个投降。”
这次也真是巧,刚好暖气片漏水漏得一塌糊涂,段榕敲开门的时候几个人都在家里救书,见到他,碍于哲王的面子,都只讪讪地打了招呼,“段榕”里头颇夹了几句“威龙”,很霸气的。而段榕就看到密密麻麻的书,从地下堆到天花板,哪儿哪儿都是,当场就要密集恐惧症了。
顾东林穿得少,卷着裤腿淌在水里,露出一截纤细白净的脚踝,这时候淌到他跟前,闲闲往门上一靠:“嗨,狗蛋儿。”
说罢把钱包扔给他,然后挥挥手,表示你可以滚滚滚滚滚滚滚滚了。
段榕一把钳住他的手腕,“你这就完了?捐了多少?”
顾东林瞟了他一眼:“刚够你的分手费。我拿着你也不高兴,这下也算都还给你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一干二净一拍两散。”说罢把那合同也拍他身上,“拿去拿去。”
段榕只不接:“这是合同,你当是什么?还我也没用。何况是我爸给的,你要还,还他去。”
顾东林冷喝,“少给我添堵……松手。”
段榕手一滑滑到他手心里,看几个人忙着提水,贴在他身上,“怎么不多捐点?六百万建个基金,你也太小家子气了,给我丢脸。”
顾东林转过身去,不声不响,这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可惜室中温暖如春,倒让胸口隐隐发烫。
其他人吹着小曲儿提着水桶连连往卫生间里躲。
“我上次说的是认真的。”顾东林低下头,“我只是想还你,顺道出出气,也顺便帮你积点德。”
段榕伸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腰,撒娇似地说:“我密码都没改呢。”言不答题。
“那就快去改。”顾东林用手肘锤他一拳,顾自走掉。
段榕走的时候只抽了身份证和驾照,把其余的卡全留在那里了。顾东林在一旁看着,也不说话,该赶出门外就赶出门外。
“我知道你嫌我俗气,嫌我像暴发户,我清楚得很,我也没指望你会谢我。”段榕挡住了门,“可是即使这样,我也没办法,你在的时候我一分钱都没给过你,现在我只能不停给你钱花,越多越好,你想没想过。”
顾东林听着这倒挺新鲜,倚着门继续装男神。
段榕说那个月底的时候,你在片场吃泡面,你还记不记得。
顾东林一下子就愣了。
段榕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给你就拿着。死娇贵的,我不在,没人照顾你,你……你一辈子都别那么不体面,行不行?”
一群人在背后敲着锅碗瓢盆起哄。顾哲面红耳赤:“我是带着白煮蛋去吃泡面的!很体面!”
这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怒骂:“吵什么吵什么,啊?!公共宿舍不知道!一天到晚上课迟到!”说着一颗脑袋气急败坏地露出来,伴随着高跟鞋蹬蹬蹬的凶猛声音。系主任拐过最后一个楼梯口,露出纹成紫色的标志性闪电眉,顾哲一干人登时气短,连呼雷母娘娘万岁。
雷母一看见段榕:“诶,这不是……这不是段先生么?”
然后恶狠狠道,这批不要脸的小子是不是讹你了!
段榕连忙客气道哪里哪里,没有没有。
雷母寒暄几句,在水漫金山的地方视察一番,指点他们如何如何对付暖气管,又着重给顾哲布置作业,最后雷火万丈:“段先生来了连椅子都不搬一把!”
这下顾哲不得不诚惶诚恐地把段榕给供了起来,还做了餐晚饭给他,段榕这时候当然要表现了,帮忙扛桌子搬椅子抬书架,回复了他谈笑风生的模样,还端着点架子,不汲汲于收买人心,居然凭空生出一股空谷幽兰的艺术家气质,让一帮geek立马觉得,威龙先生也没顾哲说得那么差劲,高富帅在某种程度上还是跟贵族有所重叠的,是顾哲标准太高,花样太多。
只有严润鱼坐在一边想象他禽兽的时候是怎么副模样。看他盯着顾哲的围裙一派心荡神驰目光闪烁,就有点了然于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