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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贵族般的生活

    其实顾东林这篇文章走科普派,用的术语也并不特别高深,至少看着还像中文,以段榕的聪明跌跌拌拌也能上路,就是能看清每一个字,不知道连起来到底在讲些什么罢了。

    因为严肃的公事,两人都不得不向床中央凑,起先正襟危坐,三个小时后,顾东林已经把下巴抵在他手臂上,嗡嗡嗡嗡困得不行。段榕粗粗浏览了一下他的论文,蓦然之间发觉天下偌大,原来世界上还有那么枯燥无聊神经兮兮的东西,赶紧把人弄醒,将这吊诡的东西发走,发走。还感叹现在的小孩,读书压力真大。

    顾东林一边迷糊地发e-mail,一边遭受段榕的旁敲侧击:“对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口授为什么不能说?”

    顾东林阖上笔记本钻进就睡:“口。”

    段榕似乎是愣了愣,扑哧一笑,然后跟着钻进被子里:“这有什么不能与别人说的呢?你那么保守?”

    “嗯……也对。可以有选择地说。”

    段榕莞尔,狠命把他的脑袋揉来揉去。

    那天夜里下了暴雨,公司一大早打电话来,说城区被水淹了,很多主干道都不能通行,干脆就继续放假。段榕难得清闲,挂了电话又试了试他的体温,没事就一路睡到大中午。醒来的时候两人缠着手脚,贴着额头,姿势都不太体面,是故心照不宣一脸正气地打了招呼――夹着你大腿是我不对,但是鉴于你也把手压我胸口,那就扯平了嘛,谁都不用不好意思了嘛。

    顾东林休息了一整天,身体好了许多,但是段榕执意量了体温再起来。但是体温计他又找不到,回过身摸了摸他的额头。

    “没事了……”顾东林打了个哈欠,恹恹地睁不开眼睛。

    段榕说手捂得太热,摸不大出来,很自然地俯下身,用额头顶着他的额头。顾东林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平素看着就很养眼的脸庞放大无数倍,眼神温柔,对他的干瞪眼不以理睬。然后段榕似乎很自然地觉得贴额头也不行,低下头,把嘴唇贴在他的唇上。

    男人的唇性感而温暖,和自己干燥蜕皮的质地完全不一样,只是轻轻压着就让他浑身发热。这种情况不太常见,从来没有,突如其来,所以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呆呆地拿捏不定。段榕似乎笑了声。然后他感到下唇被轻轻抿了一下,一些湿意渗进唇瓣中央。

    “呼吸。”

    顾东林找回呼吸的同时推开了他,一脸存疑。段榕却轻轻松松起身,插着裤袋道呼吸不热,嘴唇也不烫,应该没有发烧,然后轻飘飘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里头传来流水声。

    顾东林存疑了一会儿,淡定地从旁抓起手机:老张,救驾。

    张:哪方面的驾?

    顾:应该与性有关。朕不太擅长。感觉内里热乎乎,又觉得自己很渺小。

    张:这在凡愚的世界里叫害羞,叫难为情,陛下。

    顾:救是不救?

    张:天雨恐失期,陛下自求多福,哈,哈,哈。

    顾:按古训,失期当斩。

    张:而后乃有高祖斩白蛇,咿――呀!哈,哈,哈。

    顾:……

    张:臣有一妙计。

    顾:曰。

    张:若贼行不轨,按地削之。

    顾:然。

    张:我主威武。威――武――

    顾东林放下电话,干干脆脆把这事儿丢一边去了,张大官人显然提供了很行之有效的策略――大体是因为日耳曼人不止教会了他打篮球,还教会了他进攻性民族千年传承的削人手法。不过段榕笑语殷殷,还相当地规矩,让人基本上找不到漏子削他。他妥帖地让顾东林去洗个晨澡,准备了薄厚适中的毛背心压在他的衬衫上面,顾东林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跑去弹钢琴填曲子了。顾东林没事儿做,从段榕的书房里挖出一本精装本的《理想国》,就架着眼镜坐在无比柔软的沙发上念书。

    小憩的时候磨了杯蓝山,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看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玻璃窗上,外头是强风中灰蒙蒙的草坪,因为玻璃窗阻隔而遥远虚弱的风声,还有两百码外汹涌的湖区。段榕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弹吉他,曲子居然有点熟,是《阿尔坎布拉宫的回忆》。大约吉他价值不菲,音乐的响度惊人,虽然弹得是干净又忧郁的曲调,却在空旷的客厅里环绕着充盈的力度感,全然是属于男人的温柔。而且那轮指被演绎得异常优雅多情,毫无花哨与瑕疵,在这样的氛围里,顾哲感到了身心的极大安宁与幸福。

    这才是生活啊!顾哲想。湖畔别墅,清闲的下午,古典音乐,阅读,磨杯咖啡,贵族一样的,让人简直忍不住以为城外有五十个奴隶替自己照料葡萄园!顾哲简直都要热泪盈眶了。要是这房子的房产证是他的名字,段榕又是他请来的家庭教师,随开随关……

    “在想什么?”

    顾哲唬了一跳,本能地往侧边转身,结果忘了底下有台阶,一脚踩空,在段榕脚下摔了个狗吃屎。手里的咖啡也非常顺手地往头顶一泼,洒得满头满脸,与美梦形成强烈对比。段榕抱着吉他目瞪口呆,呆完也厚道不起来,一边伸手扶他,一边笑得全身发软,两个人简直要赖地上去了。最后看他脸色发白,这才紧张起来,“怎么,有哪里弄痛么?”

    “好像崴到脚了……”

    段榕把他裤腿挽起来一看,左腿脚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得飞快……

    顾东林嘶嘶吸着冷气:“你家房子跟我八字不合啊……”

    “是么?”段榕啧啧两声,把他扶坐之后若有所思地握住他的小腿,“熟了就好。”

    顾东林看他拿着抹布擦地板擦吉他,不由得痛心疾首,心想做贼就做贼,心虚个什么劲呢,想想而已,有什么可慌?真是太可耻了。而段榕之后一整天都显然很得意:又发烧又腿疼,乖乖坐在沙发上动不了的,那是相当容易折腾摆弄,是吧?打个电话给医生,每隔半个钟头就捉了他的腿脚抄在怀里捂冰毛巾。

    顾哲横躺成岭,淡定地取了遥控开电视。

    段榕问,想看什么,要不要取碟?

    “不用,我只是想看看雄性为了获得□□权是如何不择手段。”

    段榕道动物世界么?

    顾东林果断转到非诚勿扰。

    段榕到上床的时候才诶了一声,觉得貌似哪里有点不对头。但是顾东林已经老实不客气地闷头睡着了,让他又郁闷又发笑,简直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