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娘’动手始,追随伺奉花嫁的随从、抬嫁妆的挑夫、还有从嫁妆大红箱子里跳出来的汉子们挥舞着刀剑砍向江氏的侍卫们,瞬间,厅外已是战场。
听着厅外的兵戈声声,北方世家来客脸上显露出不满的同时也各自劝阻身边惊慌的京城贵少们不理智的举止,多年来对赴江氏筵席的经历得出的经验就是――不发出异动就是保命的根本。
温言安抚着这些金枝玉叶,自打这些跟着钦差大人队伍赴宴的京城贵少出现起,既然大家都明知江氏婚宴定会出事,那么筵席上‘患难见真情’结交京城子弟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呢!于是,在打探了来路后,北方世家们就把京城贵少陪同次席位置在私下谈判中分配好了。
当然,被分刮的是‘贵’公子,不够‘贵’的,在不太忙的时候稍带一下也是可考虑的。
在这个地方,人命就是这样理所当然的轻贱。
新娘的大红盖头慢慢落下来,触动了四周血战的导火线的美丽女子立在厅堂中央,没有再做出异动的她看向退在安全范围内的珍娘。预订的刺杀本不该离正座这么远的距离就开始攻击的,之所以发动是因为才迈入大厅始,左边大丫头麻云瞬间消失的震动让她立即认识到――局!已在局中!那个弹指之间,她发动了自认为最快的一击却被预料中的轻易击开了,女子看着珍娘,她的双目有着绝望后的凄厉,“你早知道我是假的?”
看着她,没有预兆的被江隐突然扯开的珍娘忍住胳膊的疼痛,温柔回应道,“是的。”
摸着易容后自己都无可挑剔的脸,“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提出这个疑问的她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看着她,对的这个问题,珍娘很不好意思回答,那花轿里的原本就是位假新娘,更何况少主要娶的本就不是女子,
有着绝望的美丽,她没有再询问这个问题了,抬起双手,手中锋利的短刃直指向远处的江宸、林红叶声色俱厉:“江宸、林红叶,今天――”
声色俱厉的呵斥使杀伐中总算有了场面话,很想弄清楚这些人和江氏究竟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的各位佳朋都竖起了耳朵听着,可惜,他们的愿望破灭了。划破长空的箭翎射穿了嘶叫着的女子的胸腔,女子无声倒在鲜红的地毯上瞬间消失了生命。
本再紧张中还觉得有意思京城公子们看着箭翎透胸穿过瞬间消亡了生命的女子,他们惊骇齐望向正堂的江宸身后,张弓射箭的是一刻前还在谦谦迎客的江路。
“废话真多,”江宸皱眉中有着厌烦。江夫人端起茶杯淡然扫了一眼,确实,这姑娘是唠叨了些。
厅堂里,盛装的假新娘倒在大红的地毯上殒命了性命。厅内因为一个性命的消亡而显得安静,厅外还在混战,厅外的杀手挥舞着刀剑迅速冲开江氏侍卫的阻拦,他们目标是正堂!
掀翻的桌子,跌碎的碗碟,还有外座的宾朋们的惊呼,厮杀中混杂着不知是江氏侍卫还是刺客的惨叫,声声刺耳传来。
和惊吓住了的京城贵少们不同,扫视消失了生命的女子,再看那些至死不渝往厅堂冲来的刺客们,北方世家心里一清二楚,相较于这些亡命之徒,江氏更可怕!每次大张旗鼓就是为了招揽仇家结集,给足仇家一切机会的同时,把自己,也把别人都绑在死亡的线上一起跳舞。
刀剑相击着火花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溃退的侍卫们有序的将刺客引进大堂,厅堂内拉着红绫的侍卫们默契有序的将嘶叫着冲进来的杀手们活动范围固定在厅中央,这让拘谨危坐惊骇着的京城贵少们都不由自主的同时想起幼学时夫子教的‘请君入瓮’的典故,当然,大家也同时又想到句大白话――赶羊入圈。
出奇制胜在付出很小代价迅捷、顺利冲进厅堂的杀手们最终把寒光闪闪的刀剑直指江氏。他们的目标只是江氏,没有人往筵席那边宾客们伸出屠刀。拉着红绫维护秩序的侍卫们也很尽职,只在杀手们要越过红绫为界的时候才会挥刀互砍斩杀。
看着发生在眼前的杀戮,这假新娘的事情显然江氏一开始就很清楚,而江氏居然让血腥玷污了要宣读圣意的厅堂,这江家是什么意思!恼怒着想向江氏讨个说法的萧大人转头盯向林红叶,他一眼看到的是林红叶身边那不知何时竖起的一片红绫帷幕,要是他记的没错的话,刚才那个方位应该是言家父子的席位吧?
看着被红绫遮掩住了席位前站着的一排佩刀的侍卫,萧大人僵住了,眼角余光触及到林红叶依旧似笑非笑的淡然笑颜,萧大人木然,他知道了,在江氏眼中,他这个自认为尊贵的钦差大人的老命远没有江氏亲家小命来的值钱。
厅堂里外依旧在混战,混战中显得有着奇异的诡异。江氏侍卫挥刀参战的人不少,站在一边冷眼看着自己人、刺客、客人的行动的侍卫更多,闲着的居然还有两排站在红绫界限内的侍卫在有序维持着秩序。
北方世家费力艰难的安抚着受了惊依旧好奇的京城贵少们冷静,借着空还得注视一下厅堂内外的状况,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看来江氏还是顾忌钦差大人的安危,出动了隶属江氏的全部人手了,这次应该不会有凶险场面出现了吧。
在兵戈声声中,刺客杀手们泛红凄厉的眼睛显出对江氏深深的怨念,不断有人冲向正堂,只是没有人能冲到正堂正座那个最终的底线。洒下铁镖击倒拦路的侍卫,展开的身形抡着倒勾的链锤穿过重重阻隔击向毫无防范的钦差大人!江宸扫看过去,哟,还有高手呢。
刺杀钦差不是他的目标,他们本来就预估江氏定会在钦差大人身边安插很多隐匿的人手,毕竟皇城派来的钦差要是在这出事,江氏绝对难逃其咎。脸上和心里都有着阴寒的沉稳,来的人根本就没想到会活着走出去,既然失败成了定局,那也得拼一下,刺杀钦差的同时一定会吸引到大批救援人手,这样,其他还在隐藏着的伙伴就多了几分可乘之机!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得,可是,当他和迎战的江穗打成一团,在几乎斩断了江穗肩骨的时候,他惊恐的确认了钦差大人身边居然除了江穗一人外再无其他江氏的人手的事实!惊悟的他发出预约好的尖啸。就在分神的一霎那,流淌着鲜血的江穗奋力一博,锋利的长剑刺穿了本不可能赢得了的他。
这真的是在拼命,离开座位的吴源立在萧大人身边无声注意着仅在两步之距发生的激战。江氏庶次子江穗染红了衣衫的血是真的,几乎能看见白骨的伤口更是真的,身为江氏庶出子弟,他们的小命就这样不值钱吗?江氏究竟想要干什么?
受伤的江穗被替换下来,原本在厅堂那边的江隐无声站在钦差大人身边。江隐没看二哥的伤势。正视前方的杀戮,这是母亲大人给他们的机会,在江氏,想走在人前,不能依仗出身那就得凭真本事!
这声预约好的尖啸声刺激了混战中的刺客们,迅速自行聚集在一团的刺客们惊然发现不知何时,在正堂大红喜字正上方的悬梁上出现了一排无声无息的灰衣人。
好了,差不多了。林红叶侧首向江路微微点头。
对上母亲递来的眼神,握着长弓的江路双手在轻颤,在父亲瞟过来肯定的目光中,江路上前一步,扬起右手,“大逆之徒刺杀朝廷命官,当诛!杀!”
等的这一刻!刺杀朝廷钦差就是江氏等着的正大光明杀戮的理由。手落间,长弓拉开,划破长空的一轮轮箭雨从屋顶射向贵客的筵席,血光横溢的杀戮正式开始。
箭雨划空,无人可以躲藏!不间断的一轮又一轮的箭雨划破长空,射穿了在安全的筵席中异动痕迹的潜伏者。掩藏在筵席中静观伺机的潜伏者从身上、桌子下掏出的武器才握在手中就被穿空而来的长箭给射穿了。
站在喜字上风的灰衣人搭着长弓专注看着四周,拉弦的声音此起彼伏,箭翎射穿了在人群中有异动迹象的人。何谓为贵族?何谓为贵少?在他们的眼里,任何异动都是他们的目标。身边不断的惨厉声湮没在箭雨中,何谓为百步穿杨,千金之子的京城贵少们很有幸见识了。
这是战场,这是场血战!被北方豪门紧紧按坐在位置上贵公子们惊怖的直了眼,相比于这些仅受了惊的京城贵少,北方豪门们才是惊骇到了惶恐――这江氏疯了!居然在钦差大人和众多京城世家子弟面前动用这样大规模的杀戮,这是在向钦差大人显示实力,还是在向京城示威?江氏是要拖着他们一起陪葬吗!
惊骇于江氏的疯狂,无人敢触碰随身携带的佩刀,以免被高处注视四周的灰衣人当成靶子,熟知这刺客三板斧步骤的他们焦虑等着这波攻击的完结。
这是无法用个人修为可抵抗的血战,就算挥舞利刀击开第一只长箭,第二只又已经在眼前了,只能绝望撒出最后的暗器拼个你死我活。当房梁上栽下一个灰衣人,立即有下一个替补上,头顶上划破长空的箭雨声有着无休无止的错觉。上面的张弓的灰衣人射杀筵席这边任何异动,下面厅堂里侍卫正式开始围剿自个儿围聚到一起的刺客,抡刀砍伐骨头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血腥在厅堂里祢满着。
数轮箭雨过后,厅堂的筵席这边清净了不少。继续引弦张弓的灰衣人在高处控制着大厅内外所有状况,厅内也差不多完结了,个别负隅顽抗的也被上面的顺手帮忙解决了。侍卫们开始清理现场,拖出被羽箭射穿的尸体,顺便在没死的脖上再加一刀。人质、活口对江氏而言不需要,刺客才出现一拨而已,按照多年的惯例,真正的杀手锏还没出现呢。
血气腥腻中,各方佳朋们压抑着惊恐和胸口的不适,上座的钦差萧大人脸色很苍白,副使吴源大人待在萧大人身边谨慎的注视着四周。侧手坐着的主家倒是都很得体,也是,一向在刀尖上跳舞的江氏怎会对送上门来的血战有畏惧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