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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所以聂十三转向谢天璧:“你说。”

    谢天璧略一斟酌:“我们合力杀了妖妇。打算杀沈墨钩,我用雷震子设套,唐师兄不屑,独自与沈墨钩切磋了几招,后来我们三人联手亦被他击败,逃回来了。”

    唐一野补充了几点:“七星湖的确妖气十足,那流霜以色相惑人。谢师兄用尸体作饵。小缺当面说沈宫主适合当男宠。”

    短短几句话被苏小缺插了好几嘴:“是!那妖妇连裤子都不穿!”“尸体作饵也没什么不对!”“我没有说!”

    待唐一野喘气的功夫,还乖巧的拍一记马屁:“那沈墨钩的武功比聂叔叔差远了。”

    聂十三不理他,道:“你们三个,把当时的招式再演一遍。”

    三人便把聂十三当沈墨钩,暴风骤雨般攻过去,苏小缺说不得只能带伤上阵,心里大是不乐意,偷偷连聂十三都骂了。

    一时拆罢,聂十三道:“你三人技不如人,输得很是。”

    “不过天璧那几刀的变化很不错,一野却不该与他硬拼内力,需知沈墨钩精研廿八星经,内力远胜你们。”

    “最后两刀,你们为救小缺,不顾自身安危,无意间呼应配合互补破绽,倒见了奇效。”

    沉吟片刻:“日后若有机缘,不妨合练一套刀法试试。”

    话音刚落,谢天璧与唐一野异口同声:“不。”

    苏小缺凑趣,问道:“聂叔叔你还没说我的伽罗刀使得对不对。”

    聂十三微笑:“你能在沈宫主手下过足十招,自然使得很对。”

    苏小缺一听这话,欢喜得怔立当场,聂十三难得夸赞自己,这一笑一夸,当真是虽败犹荣。

    聂十三见谢天璧兀自握着断刀出神,吩咐道:“你们跟我来。”

    说罢当先便走。

    秦晚笑捧着新衣笑道:“且试了再去。”却是一件青布袍子,式样简洁大方,针脚绵密。

    聂十三奇道:“你做的必定合身,为何每次都要我试?”

    秦晚笑不语,态度却甚是坚持。聂十三试穿之下,只见腰袍袖领,无不妥帖合适,只道一声:“多谢。”

    便携三人而去。

    苏小缺近年来已渐晓□□,见秦晚笑满目深情,心中替她叹了口气,不免觉得聂十三太过冷情。

    下了落云峰,一行四人往流音谷行去。

    流音谷是三人来惯了的地方,心中正觉得奇怪,却见聂十三绕过一重山壁,穿过一廊花树,在一道小小的瀑布旁停住,推开依山而建的石门,道:“进来。”

    却是一间极大的石室,石壁上嵌着几盏明灯,也不知所燃何物,室内光线异常明亮柔和。

    室内墙壁上、桌案上、几架上尽皆列满各式兵刃,式样繁多,无一不是珍品。

    聂十三从案几中取出一只木匣,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两把刀:“这两把刀是昔年漠北大豪僧吉战所赠。”

    其中一把是乌鞘弯刀,拔刀出鞘,只见刀身狭长,苍灰暗陈,朽木般毫不起眼。聂十三扬刀一划,刀锋轻颤,振起一声冷彻心肺的清啸,灰扑扑的刀身就像突然注入了生命一般随之点燃,通体明彩灿烂,如月之清,如日之烈,光华满室流动。

    递给谢天璧:“刀名长安。好自为之。”

    另一把略短稍宽,黄金吞口、黑鲨皮鞘,刀柄月牙护手,护手上还镶着三粒翡翠。

    拔出刀来,只见刀身半透明,形如狼牙,刀刃隐隐透出血红色泽。

    唐一野双手接过,聂十三道:“刀名天狼,刀下亡魂无数,杀气极重,刚好补你太过敦厚的性子。”

    回头却见苏小缺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满脸期待,不由得好笑:“怎么?”

    苏小缺老着脸皮,伸手道:“我的呢?伽罗刀一套六把,聂叔叔得给我六把刀子。”

    聂十三道:“没有。那套伽罗刀在檀师兄手中。”

    苏小缺知他所说的檀师兄便是当今圣上傅轻尘,登时语塞。

    却不死心,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把满室兵刃都瞧在眼里,一眼瞥见有条软鞭挂在石壁上,心中一动,笑道:“没刀也行,送我这个好不好?”

    见聂十三微笑点头,忙过去把软鞭取下,灵蛇般抖开几个鞭花,鞭身长约两丈有余,用力一挽,只觉得柔中带韧,很是趁手,鞭柄象牙缠银丝,极尽精巧,心中更是欢喜。

    唐一野问道:“你要软鞭做什么?学得太杂可没什么好处。”

    苏小缺笑嘻嘻的不说话,谢天璧淡淡道:“送厉四海的吧?”

    苏小缺很沧桑又很愉悦的叹了口气:“三年啦!四海今年满十八,可以做我老婆了,这鞭子就当聘礼。”

    谢天璧眉梢微挑,冷笑一声,跟在聂十三身后出了石室。

    苏小缺皱眉追在后面大声嚷道:“你嫉妒!”

    唐一野沉吟道:“谢师兄应该没这么无聊……小缺,四海是个好姑娘,可是你们分别的时候年纪还小,她真的喜欢你?能等你三年?”

    苏小缺打量他半天:“你也嫉妒。”

    快到落云峰时,天已薄暮,聂十三道:“明天你们就下山去罢。”

    三人也不十分惊诧,方才聂十三赠刀时,心中已隐有所感,只不过当真听到这句话,还是免不了难过不舍。

    放眼看去,夕阳下白鹿山绚丽雄奇连绵不尽,霓霞云海滔滔翻滚,天海浸染神光离合。

    七年寒暑,尽在此处渡过。

    苏小缺看着聂十三的眼底岁月,鬓边风霜,不禁有些哽咽:“聂叔叔……我不舍得你。”

    聂十三一向冷淡,指点武功也只是点到为止,但每次看到他高大孤落的身影,苏小缺总是觉得说不出的安心温暖。

    失去的记忆是这位聂叔叔帮自己找回,恢复记忆的那一刻,也是他迅速的给自己一个怀抱。

    那个怀抱,就是整个天与地,无需言语的包容和爱护。

    聂十三看他一眼,却道:“你们也不算白鹿山弟子,下山后各行其是,江湖多险,各自保重。”

    入夜,唐一野听着苏小缺辗转反侧,不禁叹道:“睡不着?咱们说说话?”

    苏小缺难得的正经:“一野,前些年我每天都琢磨着下山,山下花花世界多热闹有趣,可明天当真要走了……”

    说着却把头埋在枕头里,安静了下来,良久低声道:“我自小没爹没娘,没人管过我,在丐帮快活得很,却也没人当真要我去学好……我真希望聂叔叔就是我爹爹……”

    唐一野哑声道:“小缺……”似下了决心:“我不知道你亲生的爹爹是谁,但是你可以叫我哥哥……”

    苏小缺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有些闷,更有些讥诮:“你是我师兄。”

    唐一野正待说话,只听窗户砰的被掌风打开,谢天璧站在外面,道:“出来喝酒。”

    苏小缺从床上一跃而起,从窗户飞出,道:“什么酒?”

    唐一野摇摇头,走到苏小缺床前提着他的鞋,推门而出。

    谢天璧和苏小缺早已坐在蔷薇架下,身边放着三个酒坛。

    唐一野落座,道:“哪里来的酒?”

    谢天璧打开一坛,抛到他手中,道:“后山医神药庐。”

    蜀中民风甚是剽悍,唐家众人更是嗜酒嗜辣,唐一野一仰脖饮了一大口,赞道:“好爽快的烧刀子!”

    谢天璧极少见到唐一野这般豪气,受其感染,逸兴横飞,也是一倾酒坛,一股酒液银箭似的直射入口。

    苏小缺一反常态,抱着酒坛静静喝着,一言不发。唐一野见他神色郁郁,问道:“对了,你为什么不报真名给沈墨钩知道?”

    苏小缺道:“怕给丐帮惹麻烦。”嘻嘻一笑:“唐门在蜀中,七星湖鞭长莫及,丐帮帮众却是遍布中原,沈墨钩若是记恨,路帮主可要大大的头疼。”

    谢天璧越喝眼睛越亮,声音却比平日柔和了几分:“唐兄明日想必是回蜀中,小缺,下山后你去哪里?”

    苏小缺道:“丐帮襄州总舵。你呢?”

    “赤尊峰。”

    唐一野喝干坛底,朗声道:“三个月后,怀龙山□□坞武林大会,咱们再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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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天璧大笑。

    此时正是初一朔日,夜空无星无月,黑暗象潮水一样卷拥过来,和着浓烈的酒香,将三人融入暖意醺然的春夜中。都觉得此情此境,毕生不能相忘。

    次日一早,三人下山,却是秦晚笑相送。

    秦晚笑见苏小缺不时回头,笑道:“你们师父不会来,他多年前立过誓,再不会下山。”

    苏小缺叹口气,道:“秦阿姨,我们这就去了,以后再回来看你。”

    秦晚笑见他头发被山风吹乱,用手帮他抚平,叹道:“上山时完全是个孩子呢,现下比我高这许多!”

    想起一事,笑道:“你师父让我告诉你,祸从口出,以后少说别人适合当男宠这等混话。”

    苏小缺哈哈一笑:“那个沈墨钩的确生得……”却被秦晚笑一记白眼堵住。

    看着三人上马,秦晚笑终是不舍,含泪再三叮嘱:“都好好保重着些,一野多长几个心眼儿,天璧少造些杀孽,小缺少招惹是非……否则我打断你们的腿!”

    一扬鞭,陌上花开,刀明胜雪,江湖少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