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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谋

    张无忌对这些愚民之言也无意多听,信步之间,越走越是僻静,蓦地抬头,竟到了一间小酒肆门外,幡布旗破旧不堪,墨色的“酒”褪色得厉害,在寒风里猎猎舞动,酒肆的门没有关严实,从里面泄出一丝微弱的光亮,门内静悄悄的,似乎并无酒客。他稍一迟疑,竟推门走进,见柜台边一名小二装束的年轻人伏在桌上打盹。走进内堂,但见角落里那张方桌上点着一支明灭不定的蜡烛,桌旁朝内坐着一人,除了这位酒客之外,店堂内并无他人。

    那人听到脚步声,霍地站起,烛影摇晃,映在那人脸上,神情变幻莫测,竟然便是赵敏。赵敏与张无忌皆未料到会在此处相见,张无忌更是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倒是赵敏面上染上几分失望落寞的神色。赵敏低声道:“不知张大教主怎会突然屈尊造访这里?”

    赵敏言语间的冷漠和咄咄逼人令张无忌愈加心慌,支支吾吾道:“我闲步经过,便进来瞧瞧……哪知道……”走到桌边,见她对面另有一副杯筷,问道:“赵姑娘约了人?”

    赵敏脸色一黯,道:“没有了。”原以为的心有灵犀,所有的希冀都是她在自作多情,赵敏勾起唇角,“相请不如偶遇,张教主若是不嫌弃,尽管坐下来喝一杯。”

    张无忌并无推辞,撩起衣摆在赵敏对面坐下,待赵敏给他斟上一杯酒,小火炉上煨着一壶酒,赵敏举杯道:“这杯酒敬张教主。”

    张无忌与她砰杯,“因何而敬?”

    “张教主吉人自有天相,平安从荒岛上回归中土,敏敏还未来得及为你洗尘接风,这杯酒该喝还是不喝?”

    张无忌脸色一变,又忆起殷离死时的惨状,煞白着脸道:“该喝!”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赵敏粉雕玉琢的脸上尽是妩媚优雅的浅笑,令张无忌瞧得微微闪了神,又斟满两只酒杯,道:“这第二杯酒,还敬张教主。”

    张无忌端着酒杯,收回心神有了微醺之感,等赵敏的下文,“近来明教义军势如破竹,张教主治军有方,不该为此喝一杯?”

    张无忌闻言喝光了杯中物,隐隐叹息,“如若你不是邵敏郡主,不是蒙古人,我二人无民族大义的隔阂多好。”

    “张教主,敏敏从未因为身为蒙古人而后悔,相反,作为蒙古人,草原上雄鹰的后人,我感到很自豪。这世上本没有如果,倘若有了,便省却几多人间悲剧。”赵敏替张无忌添满酒,未等他端起酒杯便砰了过去,力道有些大,洒出了些,“这第三杯酒依然敬张教主,荒岛之行,因祸得福,得周姑娘那般如花美眷,岂非人生乐事?”

    赵敏口中自嘲意味甚浓,脸上笑意未褪却令人发寒,捏紧杯壁的指尖泛白,尽收张无忌眼中,张无忌一言不发地饮完酒,站起身拱手道:“赵姑娘,蛛儿横死一事尚有蹊跷,在调查清楚之前我不会冤枉好人,尽管蒙汉不两立,无忌私底下仍把赵姑娘视为至交好友,至于我与芷若的婚事……”张无忌皱眉低头,似是不敢与赵敏对视,“事已至此,一切都是定局,尘埃落定之事,赵姑娘还是……”

    “还是什么?”赵敏仿若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撑着桌面起身,笑容比原先更加大,“张教主何必说话藏头露尾呢?”

    “赵姑娘还是另觅良缘才是,我不值得。”张无忌黑色的瞳仁里清晰地倒映出赵敏的身影,饱含怜悯,惋惜和几分不舍。

    赵敏哈哈大笑,指着张无忌道:“你确实不值得,如果张大教主有自信能把周姑娘娶到手,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可假若张教主没那个本事……”

    “赵敏!”张无忌忽的勃然大怒,“我当你是朋友才愿与你相谈,你切莫欺人太甚!”

    赵敏忽然欺身到张无忌身前,贴在他耳边道:“张公子可要想清楚了,你喜欢的究竟是谁?可别娶错了,那将是终生的遗憾。”

    还未等张无忌再开口,赵敏柔软的唇印在了张无忌的脸上,饶是张无忌武功高强反应机敏也僵直了身体不知作何反应。内堂外传来桌椅碰撞的声音,张无忌如梦初醒,推开赵敏,如电般追出去,赵敏从袖中抽出方巾擦拭了嘴唇才跟了出去。

    大堂内张无忌涨红了一张脸,不可思议地盯着眼前的少女,一袭青衫,眉目如画,额间如血的朱砂,不是周芷若是谁?张无忌嗫嚅着,“芷……若……你听我解释……”

    “啪!”清脆的耳光声,把早就惊醒的小二吓得缩进内堂,赵敏显然也没料想到周芷若的举动,微微错愕,周芷若只觉得张无忌脸上淡淡的唇印很是刺眼,掌心的疼痛才让她捡回了些许被嫉妒冲垮的理智。

    “芷若!”张无忌往前跨一步,周芷若便后退一步,张无忌又气又急,“芷若,你听我说!都是赵敏她……我……”

    “赵敏!你好!你怎么对得起我……”周芷若咬紧下唇,泣不成声,夺门而出。

    张无忌叫着“芷若”追了出去,赵敏倚在身后的方桌上,险些站不稳身子,小二要上前扶被赵敏止住了,摆了摆手回到内堂的桌边,烈酒下腹,烧得全身都疼,赵敏笑得泪眼模糊。

    你怎么对得起我。

    这句话难道不该她赵敏来说么?周芷若你怎么对得起我!脑海中闪烁着周芷若临走前怨恨痴缠的眼神,赵敏咬着食指趴在桌上抽泣。

    “敏敏,那种男人怎么值得你这样。”贝罗阿鲁走进内堂,爱怜地轻碰赵敏的肩膀,被赵敏机敏地避开了,擦干眼泪,除了微红的眼睛看不出哭过的痕迹,“王爷也挺有闲情逸致的。”

    “敏敏在哪里,本王便在哪里。”贝罗阿鲁坐在赵敏侧面,伸手欲握赵敏的手,又被躲开,尴尬地搓着手,“敏敏,本王不明白你究竟在坚持什么?先不说那个张无忌是叛党,早晚要被我肃清,况且他快要娶亲了,娶别的女人,你还在奢望什么?”

    “王爷,这已无关喜欢与否,而是尊严,张无忌五次三番拒绝于我,让我堂堂邵敏郡主颜面何存?”赵敏眯起眼睛,完全没有了方才的软弱。

    贝罗阿鲁摸着下巴,顺着赵敏的话道:“你的意思是……”

    “倘若王爷乐意帮敏敏除掉这个耻辱,嫁给王爷这件事也不是不可能。”

    “哈哈……”贝罗阿鲁抚掌而笑,“好!本王依你又如何!不过……张无忌武功高强,我恐怕没那么容易除掉他。”

    “有敏敏在,除掉一个张无忌易如反掌。”

    贝罗阿鲁被赵敏胜券在握的姿态感染,招手唤小二又上了一只酒杯,“为了敏敏很快就要嫁给本王,干一杯!”

    “错了,是为了能成功除掉明教魔头,王爷为朝廷分忧解难,想必以后在朝堂更是一呼百应,更受皇上器重。”

    贝罗阿鲁笑得更加放肆,仰头喝光了酒,赵敏小口抿着酒,各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