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日夜兼程赶到少林寺,才发现庄严的圣地已经变成人间炼狱,从寺门口到大雄宝殿外七零八落躺着僧众的尸体,青铜方鼎里香火不再,鼎身被鲜血沾染多出一分邪气。
“教主!”先行一步探路的韦一笑从大雄宝殿内跃出,“殿内有异。”
张无忌从触目惊心里回神,领着众人进了大殿,佛像有明显挪动的痕迹,佛龛上拖出一条长长的印子,张无忌与杨逍合力将佛像转过来,定睛一看,张无忌只觉满身虚汗,面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粘稠的干黑色凝固在佛像金身上,斗大的字被写得龙飞凤舞:先诛少林,再灭武当,唯我明教,一统江湖。
“教主,这明显是有人蓄意栽赃嫁祸给我明教!”杨逍勃然大怒。
“杨左使稍安勿躁,看看教主的意思,我怀疑与那个姓赵的丫头脱不开关系。”
“我同意蝠王的说法,”张无忌盯着那十六个字,栽赃之人其心可诛,“现在不是追究是何人栽赃的时候,我要立刻赶往武当山,武当有难!”再灭武当,这四个字让张无忌心惊肉跳,希望一切来得及。
“教主,我们陪你去武当山。”
“不。”张无忌抬手示意阻止,“人越多目标越大,我一人行动反而方便,杨左使,你跟小昭去保护六叔和不悔,说不得,你协助蝠王调查一下赵敏的身份,周颠,你去找我外公汇合,我怀疑明教有内鬼。”
“得令!”
“公子,小昭要跟着你!”小昭咬着下唇,明媚的脸上写满不安。
“小昭,不得妨碍教主的大事。”杨逍的脸阴下来,小昭一时心急扯住张无忌的衣袖。
“也罢,杨左使,就让小昭跟着我吧,你们大家按我原来说的去做。”
一行人下了少室山,各自分开行动,杨逍几乎是拂袖而去,张无忌实在是太纵容那个来历不明的婢女了,小昭瓷白娇艳的脸变了几变,还是畏畏缩缩跟上了张无忌。
“小昭,杨左使没有那么可怕的,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张无忌扶住小昭的肩膀,正色道。
“没什么,小昭只是想跟着公子,而且……小姐应该也不想看到小昭吧……”小昭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如同蚊呐,张无忌没有听清再问,小昭却死活不愿开口,只得作罢。
万安寺高塔内,周芷若被送回之前的禅房,周芷若面对一脸冷色的灭绝,俏脸一白,拘谨地叫了一声“师父”。灭绝哼了一声算作回答,师姐妹见周芷若回来倒是热情,涌上去嘘寒问暖才让周芷若的面色缓和一些。
丁敏君依旧是那副刻薄的嘴脸,声音尖利道:“哟,周师妹可总算是回来了,我还当师妹飞上枝头变凤凰,忘了我们师姐妹了呢!”
“敏君,你就不能少说几句?”静玄不喜丁敏君所言,出口教训,丁敏君不服,尖细的声音几乎穿透耳膜,“我说错了吗?大师姐,你看看,周师妹出去的时候穿的可是粗布麻衣,回来的时候可都是绫罗绸缎了!搞不好……”
“够了!”灭绝不胜其扰,用平板的声音唤过周芷若,“芷若,你可打听清楚了那人的身份来历?”
“师父,芷若只知道那人叫赵敏,其余一概不知……”
“赵敏?”灭绝把尾音拖得绵长,“这倒不像个男人会取的名字,那你们这几日都干什么了?”
周芷若在灭绝无形的压力中有些站不住身子,听到“男人”这个词纤细的身子颤了颤,恭敬回道:“赵公子只是邀芷若小住几日,下棋小酌,其余也并未做什么。”
“果真如此?”
“师父!”周芷若借跪倒掩饰自己的张皇,“芷若绝对没有欺瞒师父!”
“你紧张什么?”灭绝从床榻上走下,亲自扶起周芷若,“为师也没说你什么。”
禅房门被推开,一个穿黑色短打的年轻男人带着几个人闯进来,年轻男人对灭绝抱拳道:“我家主人说了,让峨眉派这么多姐姐同挤一间禅房实在太失礼了,所以特命我来安顿各位,周姑娘就和师太同住,剩下的姐姐们还有别的安排,请随我来。”
峨眉众弟子面面相觑,最后把目光投向灭绝,灭绝还是泰山崩于前不改色的样子,闲适地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就随他去吧,我倒想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周芷若自绿柳山庄回到万安寺之后好几日再没有赵敏的音讯,内心多少惦念,梦里多次出现赵敏质问的场景,还有赵敏与张无忌同归于尽的画面,满目都是血,让人胆寒的血,每次惊醒对上灭绝沉思的眸子,周芷若都后怕,试探性地询问可否在梦里说了什么,灭绝总会淡淡地说没有。
灭绝心里的腐朽正在逐渐扩大,她隐隐猜出赵敏和张无忌对周芷若意味着什么,周芷若口里喃喃的一直都是“赵敏,不要杀张无忌”,灭绝扫过周芷若清丽绝伦的面庞,徒弟长大了,情窦初开了,张无忌么?
周芷若借口透气暂时逃离了灭绝的视线,赵敏在万安寺也给了她随意走动的权利,在拐角口遇到了阿三,周芷若有恍如隔世的错觉。
“周姑娘。”阿三对于主人的座上宾必须保持最起码的尊重。
“阿三,赵姑娘她……最近可好?”
“劳周姑娘费心,主人很好,只是在为一些事奔波,我正要赶过去与主人汇合。”
“什么事?”周芷若追问,问完便后悔了,“没事了,你去吧……让她……多多保重身体……”
“其实告诉周姑娘也无妨,主人说要去武当山,借明教的名义让武当从武林消失。”阿三本不必多嘴,只是赵敏吩咐,只要周芷若问了,就告诉她。这是另一种形式的示威。
“不!阿三,我要见赵敏!你带我去见她!”周芷若心急顾不得男女之防去拉阿三,阿三侧身避开,上次的惩罚让阿三明白,主人的东西不能碰。
“对不起,周姑娘,主人有令,你不能离开万安寺,阿三先走一步。”
周芷若死死咬住食指,面上青白交错,赵敏的野心太大了,先招惹六大派,现在还要灭门,如此引火烧身,她就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么?
赵敏一身白袍,袍上绣着个血红的火焰,轻摇折扇,那份风神俊秀可惜武当弟子无心欣赏。之前阿三带来的周芷若让她保重的话让赵敏十分受用。面前台前顶端仙风道骨的老人必是张三丰无疑,从头发到长及胸前的胡须都是白色,慈眉善目,可惜脸色有些苍白,赵敏弯起唇角,看来安排的少林和尚空相偷袭成功了。
“在下明教教主张无忌,特来拜会武当张真人。”赵敏合上扇子,上前一步,抱拳道。毫不意外看到张三丰眉间细微的变化。
“张教主太客气了,小徒殷梨亭日前去光明顶至今未回,不知道张教主可否告知一二?”
“殷六侠负气离开光明顶,为大力金刚指所伤,哦……”赵敏信手一指,“就如俞三侠那样。”
张三丰闻言脚下不稳,加上闭关期间受伤,险些摔倒,一个面色黝黑一身武当弟子服的少年扶住张三丰,低低喊了声太师父。张三丰摆摆手,朗声道:“不知张教主来武当有何指教?”
“张真人莫要被这个妖女所骗!”一道洪亮的声音藉由内力由远处传来,青色闪电般的影子落定在赵敏面前,青色斗篷下,是青翼蝠王韦一笑青灰色的脸,韦一笑对张三丰拜倒,“我乃明教张教主座下青翼蝠王韦一笑,见过张真人。”
“蝠王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赵敏神色变了变,很快镇定下来,韦一笑起身直指赵敏,厉声指责道:“赵姑娘多次冒充我教教主,不知意欲何为!”